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章 ...
-
“我跟你说,这昏月之夜乃是巫族盛事,纵是职责特殊的巫觋也会暂时离开他们侍奉的巫神,但等到昏月结束,他们就会归来。”
前山的骚乱让巫族上下措手不及,好在巫族与赤背猞雕也算是老对手了,前山的骚乱并没有惊动到蚩灵山腹地。
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黑色祭服的男女,面色如常地在守卫的目光中从前山满月之宴的方向走来,朝他们走近。
高个子的自然是那位倒霉师兄,他名秦卓,此刻带了张人皮面具,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着。
只是这个家伙看着一脸肃然的样子,仗着守卫们根本看不到他们是否在说话,嘴巴噼里啪啦个不停。
“哇,师妹你这身法与那些巫族用得简直一摸一样,要不是看见你的少阳弟子令,我真以为你是过来钓我的。”
“不知道师妹师承少阳哪位首座?可有师弟师妹?你看看师兄怎么样?师兄段子、单口信口拈来呀,绝对带给所有人快乐。”
璇玑谨慎地摸摸自己脸上的人脸面具,绷着笑脸:“话唠师兄,你好吵,”看起来就像是进了山门就原地表演一个十万个冷笑话的那种缺货。
当然这一长句都是巫黎贡献的。
璇玑只是截取了一一点点。
秦卓忍不住回了个眼神:“师妹,你好无情。”
璇玑不敢调动脸上的肌肉生怕把脸上了的人皮面具弄掉了,只能僵着脸:“略。”
不过很快秦卓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你看见那两个守卫了没有,他们身后那个洞口就通往整个巫族最隐秘最安全最神圣的地方,崖蛇之笼。”
“传说中那是距离她们祭祀那个叫什么巫神之魂的东西最近的地方,我跟你说,那个腾蛇神君就在那里。”
“嘘,要到了。”
“别胆怯啊,要高傲地走过去,这才符合这身衣服主人的身份。”
“刚才的蕴涵着巫力的木牌带着没?带着这个它们就分辨不出来咱们是不是真正的巫族人了。”
于是两个面无表情的人看也不看守卫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
面皮僵硬的两个守卫却忽然出声。
“大巫祝、有命!”
“不论身份,出示届印。”
低哑的嗓音活像是尖利的爪子划过镜子一般叫人听了就忍不住后脖子里长满一粒粒小小的鸡皮疙瘩。
话唠师兄好不容易忍过这一波精神攻击就被眼前两个守卫话里的意思惊呆了。
届印?啥玩意儿?
他听都没听过,秦卓心道这可完球了。
他还以为自己否极泰来,终于转运了呢!
没想到还是这么倒霉啊!
秦卓这个倒霉孩子能活了这么长时间还学了不少本事,本身也不是个傻的。
眼前这情况不用猜也知道是身边这位高人师妹搞了个大的把顶上那群巫族的老家伙们惊动了。
秦卓心里心里叫苦:没想到我秦卓在命运的魔爪下挣扎了这般岁月,最后竟死在这样不起眼的小处,苦也!
璇玑倒是不慌不忙。
届印这玩意儿秦卓不知道,可是璇玑有巫黎撑腰,自是知道得透透的。
届印是一个巫族独有的一种咒法,用于双方借用对方的巫力、神通等,只有与巫族之人联系极其紧密的人心甘情愿才能被种下。
世人一想到联系紧密,必得想到亲缘和情缘两种。
巫族之人隐居于此已经很多年,亲缘情缘都在蚩灵山之中,因此用于认证身份确实巧妙。
但是他们定然想不到,这世界上竟还有前世今生之牵绊,这可是再紧密不过的联系了!
璇玑面上的红印恰巧就是届印的一种。
秦卓正一身冷汗,恨不得转头就逃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比自己小了数岁的师妹竟然没事人似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点希望。
两个守卫本来都因为他们过长时间的静默而眼中渐渐露出杀意,看得秦卓后脖子一凉,忍不住想跑。
但是很快,璇玑主动站了出来。
她顶着僵冷的脸,阴沉沉地看过:“给你。”
说着伸出了被秦卓画得粗糙了些许的手,只见一团红线从璇玑的掌心抽出,缓缓形成一个复杂的图形。
说实话秦卓是一点都不认识这是个啥,但是看起来就很厉害。
秦卓忍不住用灼热的眼神注视着璇玑的手,时不时去观察那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不过是被做成的魂偶,一感受到璇玑手上咒印的强大力量,自然俯首帖耳,无所不应。
“开门。”璇玑吩咐道。
“是,大人、们,请。”两个守卫继续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道。
守卫虽只是魂偶,但也很是知道这些注定成为祭品的巫觋大人们脾性古怪,它们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些许灵智本能地讨好着璇玑他们。
查也没查秦卓,便放行了。
守卫拎起一旁的木杖在洞口一点,一层几不可见的红色光幕在空气中一闪而过,璇玑和秦卓心里微微一松。
可算是混过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山洞。
璇玑虽然从秦卓喋喋不休的叙述中知道巫族几乎已经将整个蚩灵山挖空了,但是对把整座山挖空毫无概念的璇玑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山中世界,还是差点忍不住惊叹出声。
整个山体是一个巨大的空壳,空壳内部,山顶的墙壁上长着大簇大簇的水晶,远远看去,像是无数星辰运转。
他们脚下仅仅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地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沿着小路仅仅有一盏盏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灯具安静地亮着。
两个守卫目送着他们远去。
等到感觉不到守卫的目光,秦卓才上下打量着璇玑:“我的乖乖,师妹你真厉害呀!这你都能搞到手!来让师兄抱个大腿!”
“不要,昊辰师兄说抱女孩子腿的都是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秦卓静默了片刻:“放心,师妹,虽然你长得挺好看,但是师兄我是成熟派……”
然后迎面一团红到发黑的咒印,秦卓心有余悸地看到道路被炸出一个坑。
“师妹……这是?”
璇玑笑了笑,但是在人脸面具的掩盖下简直像是皮笑肉不笑:“忘了告诉师兄了,我家长辈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我们现在的情形。”
“刚才就是她给你的一点小教训,虽然不知道为啥要教训师兄,但是师兄还是要乖一点哦。”
璇玑的“脸”在阴森森的蓝色的映衬下简直像是催命的阎王。
秦卓冷汗都要湿透背后的衣服了,只能扯起一个笑:“师妹,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我们赶路!赶路!呵呵。”
一路下来,这位有些话唠的师兄便再也没开过口。
小路越往下,越是能看到无比辉煌的光明所在。
璇玑看着被光驱逐开的暗影,鼻尖的味道是从来没有的无比厚重的香气,像是沉沉压下来的织锦帐幔霸道地将所有的生物拢在其中。
这味道非常熟悉,是烛九阴血肉提炼的膏脂燃烧时散发的味道。
璇玑被这霸道的香味冲得头脑昏昏沉沉,只能依靠自己唯一剩下的些微自制力,继续往下走。
身体在慢慢适应这样的香味,璇玑的眼睛在画满了血红色咒印的山壁上掠过。
等到距离山底仅有三米多高的时候,璇玑看到底下是一片堪称辉煌的烛火之海。
在烛火之海的尽头便是——崖蛇之笼。
璇玑翻身从小路上跳出去,任由身体在空气中自然下落,完全不顾身后手忙脚乱的秦卓。
她的额发被轻轻吹动,露出饱满的额头,在烛火之中像是描了淡淡的额黄。
烛火像是星光在璇玑倒转的视野中无限绵延。
璇玑轻轻一转身子,脚步踏在烛台上,像是轻巧的鹤优雅而迅速地朝着崖蛇之笼靠近。
璇玑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脚下的烛台。
烛台很高,距地约有一丈,说是烛台,更像是钢铁铸成的树木。
而在璇玑的脚下约半丈左右的地方则是一片花海。
璇玑惊叹地看着雪白的花儿微微摇曳着,被上方悠悠的烛火浸染了一分浅浅的黄色,颜色温柔极了。
“云姜花?”
璇玑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玲珑的脸,她下意识就要伸手,下一秒就被巨大的力道踢飞。
“早就说那两个魂偶守卫不行,老头子还不信,我今天特意守在这儿居然还真让我逮到两只,小虫子。”
璇玑的身体在半空稳住身形,脚尖在空中一点,立住身形,她抬手抹去唇间一点秾艳的血色:“阁下是?”
从不远处崖蛇之笼的入口处走过来一个穿着风格极为大胆的男子。
不,应当说是一个少年。
璇玑的目光在他裸露出来的胸膛、腹部等部分略过,眼睛定在少年头部的……黑色的角上?
巫黎语气冷肃:“龙族的气息?不,还有烛九阴的巫力?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龙族的幼崽,还把他强行逆转成下位的蛟?!”
璇玑听着巫黎说话,没有插嘴,因为对面这个少年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但却很强!
刚才,璇玑根本没看清那一脚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这个少年出声,璇玑才知道了他的方位。
“哼哼,我是巫峤,你的对手!”
“我很强的,你打不过我,”他伸出手指了指璇玑,又指了指缩成一团的秦卓,“他更是个叫人提不起劲的弱鸡。”
“要不打个商量,你给我当新娘子,等巫神活过来,我带你去天界做战神夫人好不好?”
小少年一头乌发,面容英挺俊朗,身材更是富有力量的美感,他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撑着自己的脸看着璇玑的脸,非常爽朗地笑着。
秦卓拼命传音:“先、先答应!保命要紧呐!!”
璇玑一个眼神都没给秦卓,眨眨眼,干脆利落:“不要。”
这个人身上的杀意明晃晃的告诉她,只有一种选择。
巫峤哎了一声:“我还觉得你那么好看,想多留一会儿呢。”
话音未落,璇玑就看到巫峤原地的声影消散,气息出现在后面。
“那就,全杀了吧。”
冰冷无情的声线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刺入璇玑的大脑。
璇玑凭着本能转身,躲过巫峤单手成刀刺过来的一招,她飞快退开三四步,警惕地看着巫峤。
“呀,居然打空了?你很可以啊!”巫峤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神情忽然变得兴奋起来,黑色的鳞甲似是不受控制地从角根生长出来覆盖了他的半个额头。
璇玑面色凝重,肋间隐隐的刺痛提示着她,这一击她并未完全躲开。
“巫族里的人也好魂偶也罢我都打遍了!越来越不抗揍!没想到上天还是待我不薄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天选之人!来!跟我打!”
少年的眼瞳里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双臂覆满鳞甲,身法快到诡异,一个起跳瞬间落在璇玑的正上方。
“嘻嘻嘻!这一招你接得下吗?!”
璇玑的目光隐隐泛着蓝光,战意也起来了:“你在,瞧不起谁?!”
“哦?”
漆黑的手刀以横亘无匹的气势朝着璇玑劈砍过来,璇玑被迎面而来的风压撩起刘海,但她却没有退后半步。
璇玑反手拔剑,灵力灌注之下,她的兵器发出兴奋的嗡鸣声,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饱饮鲜血与哀鸣。
璇玑感觉到身体里有种冰冷且有那么点熟悉的力量在经脉中涌动,内视之下,一丝丝冰蓝的力量与璇玑惯常使用的灵力交融在一起,疯狂提升着璇玑的实力。
第一招,璇玑觉得虎口疼的厉害,有滑腻腻的液体涌了出来,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
但是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
璇玑对面的巫峤惊讶地发现这人族竟然慢慢跟上了他的节奏,甚至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
锋利的剑刃和漆黑的鳞甲手刀碰撞在一起,几乎磨出一场璀璨的花火。
巫峤的脑袋里好在还留了一点理智,他的职责是灭杀这两个小虫子,所以——
“凡铁长剑?!这等破铜烂铁要来作甚!看我给你断了它!你我赤手空拳搏杀才来的痛快!”
“哼,想要以你之长克我之短?痴心妄想!”璇玑眼底泛着冷艳的蓝光,格开巫峤,然后回身一脚踢在巫峤的腹部,把他踢到半空。
“还你一脚!”
巫峤被这狠绝的一脚送上半空,喀出一点血。
这个人族让他流血了?
巫峤不由自主地去感受这逐渐消退的剧烈疼痛感。
这个人族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实力暴涨,就好像身体里本来的力量在回归一样……
跟他简直一摸一样。
巫峤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浓烈的兴趣,他在空中慢慢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褚璇玑:“哈哈哈哈,原来不仅我是个怪物!你也是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你的名字!”
他的嘴巴慢慢咧开,露出一个狂气四溢的笑容:“还有比这更棒的事情吗?来厮杀吧!”
他在空中翻了个身,露出并没有什么印记的腹部,像是饿鬼扑食一样朝着璇玑砸了过去。
“我名褚璇玑,”璇玑垂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刚才的攻击,她的手骨虽没有折断,但裂痕是免不了的,但是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少阳派弟子,阁下拒不让路,那今日,我要杀你。”
两股截然不同的杀意在整个山洞中疯狂膨胀,使得在一旁苟命的秦卓瑟瑟发抖。
这都是什么级别的大佬,能否放过他这一条无辜的咸鱼!
我只知道自己倒霉,没想到自己倒霉到这个程度啊,哎!
秦卓探头看了一眼战场,就被他们快到看不清招式的过招刺激得眼睛跟针扎似的。
他强睁着眼,看到了褚璇玑似乎是主动进攻,招式大开大合,毫不拖沓。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秦卓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璇玑身法巧妙,直觉敏锐,巫峤一身鳞甲异常抗揍,两个人自是分不出高下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腾蛇和红姑姑他们都等不起!
璇玑一分神,没能躲开巫峤砍过来的手刀,左侧腰腹瞬间被伤到一道三四寸长的口子。
“你在想什么?!好好看着我啊!”少年看似毫无条理的攻击却每一次都能打到璇玑的薄弱点一样。
璇玑不得不把心神再次拉回战场。
两个人交战的空隙,巫黎也正在观战,她虽然看不到正常的事物,但是巫术却是她最精通的行当。
这个巫峤,身上的血脉不对劲。
巫峤,应当是巫族准备给烛九阴复活用的肉身。
一开始,巫黎只是以为巫族故意不给龙族幼崽进化的机会,让他成为一条蛟龙这样能与烛九阴的血脉契合,不然龙血威压就会压下烛九阴的血脉觉醒。
但是看着巫峤的精神状态和隐没在皮肤下细细密密的巫力网络,巫黎长叹一口气。
她猜错了,巫峤根本就是直接被人用巫族血肉污染了。
为了与巫族血肉中世世代代沉淀下来的污秽血孽抗衡,龙族的血脉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只能勉强支撑他走到半蛟这一步。
半蛟就是巅峰。
他永远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机会。
甚至如果巫黎所料不错,巫峤的魂灵也出了问题,她看到了无数条黑红色的咒印蚕食着什么。
璇玑接受到了巫黎的想法,主动后撤了两步,示意暂且休战,她抿了抿嘴看着巫峤:“你,不是巫族之人。”
巫峤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头上长出来的两个小小的角,还没从战斗的余韵中脱离开的他漫不经心地道:“啊,这跟我们厮杀有关系吗?”
“不杀了我,就拿不到我身上的钥匙,”巫峤将钥匙在璇玑面前晃了晃,“而我是不会被花言巧语动摇的。”
因为我已经决定好了要被你杀死。
“我只是喜欢厮杀的感觉。”
巫峤脸上带着一种甚至可以称之为迷醉的神情。
璇玑无法理解。
是的,这个人族小姑娘怎么会理解呢?巫峤想着,那种魂灵被一步步吞噬的感觉,那种初生的记忆一点点被夺走的感觉。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父母是何人,曾经被妥帖安放于哪一处水晶宫殿。
只有厮杀,战斗,那种到达实力巅峰的一瞬间,他才能窥到曾经温柔的只言片语,才能忘掉那种痛。
但是巫族的人越来越无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暖呼呼的水波拢在身体周围的感觉了。
直到褚璇玑的出现。
暖呼呼的清澈水波……有女人的手和香味……很柔软……
然后空空如也。
巫峤越是沉溺其中越是感到内心的空洞,越是痛恨巫族。
有咒印在身,他不能自伤,要死要活掌控在巫族手上。
这样的日子已经够了。
巫峤在心里渴求着:褚璇玑,希望你能终结我的生命,污秽着度过这么多年,我想要盛大地死去!
但这一切需要让她知道吗?
当然不需要,他的心眼儿还没大到跟素昧平生的人剖析伤口,所以厮杀就是了。
一切不能言明的,就让他带着永远沉于这肮脏的昏月之中。
璇玑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巫峤变得更加疯狂,他急不可耐地压迫着璇玑,璇玑的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身上多处擦伤使得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就这么点水平?也敢来闯山?!”说着巫峤啐了一口血水。
一边的秦卓探头探脑,看到他们两个,忍不住在心中道:您二位的尊容都好不到哪儿去呀,就别半斤掐八两了!
璇玑觉得身体中的力量越发雄浑,以至于她的精神有些错乱一般,她眼中幽蓝色的艳光一闪,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倨傲冰冷口吻道:“别急啊,接下来一招才要定胜负!”
幽蓝色的电弧四散开来,璇玑手中的剑不过是凡铁冶炼而成,在璇玑越发肆无忌惮地灵力放出之下,剑身发出了哀鸣。
璇玑轻轻甩起一朵剑花,幽蓝的瞳孔看着巫峤。
“一把就要断的剑……”巫峤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只握着剑柄的手停在他肚腹之前约一寸处,鲜血,鳞片四散开来。
巫峤还听到自己萎缩到小得可怜的龙珠碎裂的声音。
“结束了……”他喃喃道,没了风压,原本翘起来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两边,看起来极其温顺。
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巫峤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蚩灵山内人造的“星辰”。
如果死的地方是水里就好了。
被埋在山里,太闷了。
巫峤闭上了眼睛。
璇玑眼中的蓝光渐渐消失,她有些脱力地把剑拄在地面上,一手护着头。
她只觉得刚才自己像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不是她却直接一剑解决了巫峤,另一个是她却怎么也掌控不了身体。
“璇玑?璇玑?你怎么样?刚才我突然联系不到你了!”
巫黎焦灼的口吻将璇玑丢了的神招了回来。
璇玑攥了攥拳头,每一寸筋骨都浸透了酸痛感,还有伤口的疼痛一起朝着璇玑袭来。
她轻轻地吸了一小口气,尽量快速地包扎好了伤口,从巫峤的尸体上搜出钥匙。
秦卓小心翼翼凑了过来了,腿还有点软:“打、打完了?”
璇玑看着像是沉睡过去的少年,良久,嗯了一声:“走了,去救腾蛇。”
“那这尸体?”
“烧了。”说着璇玑指尖凝出一点小小的火苗,落在巫峤的尸体上把他少了个干净。
“这是不是不太人道?”秦卓有点犹豫,最后拿出了个坛子,把骨灰装了进去。
“留着他的尸体给别人祸害才是不人道吧,装了正好,出去了,洒在水里。”
秦卓被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这这这高人的爱恨情仇实在是代价太严重了!这还带扬人家骨灰的呢?
于是秦卓一路上很是知情识趣地跟璇玑插科打诨,倒是让璇玑的精神振作了许多。
崖蛇之笼中。
腾蛇维持着人身,懒洋洋地躺着,看着像是个没事人,但是眼珠子一直黏在出口就没下来过。
按理说用本体更舒服一点,但是现在他一想切本体就想到自己的鳞片曾经被血水浇得够呛,瞬间就不想了。
不过这里就是太无聊了。
跟天界差不多的无聊。
刚才他听见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大斗,早已是心痒难耐,恨不得赶紧出去与巫族那群坑害他的奸人大战三百回合,用腾蛇异火烧他个三天三夜!
好叫他们知道惹怒了腾蛇神君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就在腾蛇诸多臆想的时候,褚璇玑带着秦卓走了过来。
腾蛇自是赶紧凑上前去:“臭小娘!你终于来了!老子等你半天了!”
“嘶——这人谁啊?”腾蛇看着莫名拘谨的秦卓,纳罕道。
璇玑一边试钥匙一边道:“他不是给你摸过鳞片吗?你不记得?”
一心一意开锁的璇玑没有注意到身后秦卓瞬间僵硬的身体。
腾蛇一提这茬立刻就炸了:“放屁!老子还能不记得仇人的气息?等我出去了,我一个个地把他们摁在血池里洗洗澡!”
璇玑抹了抹头上的汗:“那就奇怪了,师兄说了啊,‘那不是无聊嘛,而且那可是天界神君,看一眼少一眼,我还能上手摸摸,哎呀,满足了满足了’。”
“就是这样说的哦。”
璇玑笑眯眯地看着秦卓。
秦卓:……
“我错了,我不该吹牛,我也就敢在外头晃晃,山洞里面我只进了一小点就被吓跑了,我怕黑……呜呜呜,对不起,师妹我是个没用的修士……”
秦卓痛哭流涕,再三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
璇玑这才出了口刚才突然被踢飞的恶气。
“行了行了,你们凡人真啰嗦!本神君已经准备好大闹一场了!你们打开锁就快滚吧,不然小心老子一口异火下去,把你们都烧成灰!”
璇玑突然对着腾蛇说:“腾蛇,我们是朋友吗?”
腾蛇眉心一跳,鳞片都炸起来道:“当然不是!我堂堂神君怎么可能做你凡间小娘的朋友,嘶——”
璇玑迷茫了一下,才真诚地看着腾蛇的眼睛:“可是,我认为我们已经是友人了呀。”
“哦,这样。”腾蛇炸起的鳞片缓缓落回原地,他不由自主地把袖子扯整齐,脸皮微微发红,难得见的不好意思。
“就没什么……仪式之类的?”腾蛇随口胡扯,面露嫌弃,“你也太敷衍了。”
璇玑想了想,叫腾蛇抬起手来。
腾蛇不明所以地照做:“这样?”
璇玑笑着用自己的手掌在腾蛇的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啦,击掌为盟,我们是朋友啦!”
腾蛇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状似嫌弃地把手掌在衣服上抹了抹,到也没再说什么。
秦卓围观了一切:“高人师妹那就是高啊——”(捧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