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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夜访的缘由 ...

  •   箭袖短打,乌发高束,张九荻看起来比往常更添英气。
      他目如远星,没有半分那夜的迷糊模样,回归到那熟悉的距离感。

      “别看了,答话。”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好着呢。再说,你不是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吗,要有事也是你先有事。”
      “谁说本王一直在院子里站着的,你眼睛花了吧。”张九荻狡辩道,因为在院子里站了太久,方才又和别人打了一架,他略感疲乏,踏过门槛,径直坐在了千姜的床沿,道:“听说你被五哥赶出了府?”

      见他靠近,千姜赶紧小碎步挪到窗户边。
      “躲什么,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吃”字一出口,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但都默契地不提。

      须臾,千姜问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张九荻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从宁休崖一路走到了这里,还穿着夜行衣在院子里站了这许久,“本王……”

      香袅红霏,影高银烛,千姜看起来与窗外热闹的八棱海棠一般,顾盼生姿,张九荻犹豫片刻道:“本王不过来,你今夜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千姜道:“你晓得会有人来袭击我?”
      张九荻道:“可能这就是皇子的敏锐吧。”
      千姜:“……”

      张九荻正经道:“威姑娘来昭京不久,怎么就结上了仇?方才那人鬼鬼祟祟,招法阴邪,竟能从本王手中逃脱。”
      千姜讥道:“可能这就是皇子的本事吧。”
      张九荻气不打一处来,方才若非因为担心她,怎么可能被那人抓住时机逃脱。他无心解释,起身去观察窗纱的小洞,捻了些许黑色的灰,闻了闻道:“没有羊踯躅,只是几钱曼陀罗,这个人只是想迷晕你,倒不是害命。”

      “迷晕我做什么?”千姜道,自从到了昭京,她误打误撞地遇见了许多人,结梁子的都是些贵胄,那些人何至于使阴招?又道:“好歹不是取命的,不劳殿下挂心。”
      “嗯,本王倒是不用挂心,毕竟有那江三挂心。”
      怎么扯上了江永年?千姜假装没听见,道:“殿下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来这里?”
      “干嘛转移话题?本王一提江永年,威姑娘还害羞了不成?”
      到底是谁在转移话题?!威千姜心道,“殿下如此惦记江永年,可以去祥国府找他,不要在这里发疯。”

      张九荻这才觉得自己失言,正色道:“威千姜,你真是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就这么和本王说话呢?”
      “左右民女也不太想要人头了,殿下不是也清楚得很,协助我报仇,也是协助我送死嘛。”那夜的事情,还是千姜先开了口。

      “本王那时是何种状态,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你可是清楚得很。”张九荻也一步步挪向威千姜,语气仿佛质问,“威千姜,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也从未悖离过约定,本王说了要助你一臂之力,就一定不会骗你。你呢?一天天反倒伙同宿望来害我。”
      千姜逃避着张九荻的眼神,背靠身后的书案,道:“还不是你那五哥使了阴招,难道你觉得我还占了什么便宜不成?”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步,张九荻停住了脚步,一些片段忽然闪回,他的五识仿佛也故地重游:龙脑香四溢,橘裳翩跹,他记起她在耳边呼唤,也记起二人唇瓣痴缠,但这个“痴”好像仅限于本人。
      “怎么,没话说了是吧。”千姜又道,“我承认此事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是我不是给你赔钱了吗?”
      “钱?那五十两吗?”
      “你还想要,我也再没有了。”

      张九荻不怒反笑:“本王在你眼里就值这么多?”
      “这种事情民女怎么看不重要,毕竟这天下都晓得殿下身份最贵。民女不过囊中羞涩。”
      “所以你这么想攀高枝呢?”
      ???
      千姜皱了皱眉,“殿下是说江永年?”

      张九荻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斜撑着书案,想看千姜作何解释。
      罢了罢了,看来今夜张九荻非得逮着江永年不放了。千姜只好解释道:“民女可不敢肖想江三公子,是他自己一时兴起想要纳妾。我可没答应。”
      “哦。”张九荻轻声应了一句,眉毛舒展了些许。

      千姜又道:“我才不想待在这昭京城呢,即便真的没刺杀成功,死掉了,我的尸首也不要留在这里。”
      张九荻道:“你的小命得留着,本王不想再听见什么死不死的。”
      千姜道:“你我二人虽然有约定,但是民女怎么处置自己的性命,殿下还是管不着。”她将手环抱胸前,又道:“总之,大仇报了,我就要离开这里,才不想被困在这里。”

      “离开”二字像是一块石头,将张九荻心中混沌的铜镜砸碎,他清楚地看见每块镜面都是威千姜的脸,微笑的、哭泣的、顽皮的、自由自在的……张九荻忽然上前一步,一只手擒住千姜的手腕,沉声道:“谁准你离开昭京了。”
      “你放手!”千姜吃痛地要去甩手,他却越抓越紧,像是抓四散的浮萍。张九荻的生命里有太多离开,三岁那年随父亲回昭京,他再未见过母亲;八岁那年,夺门之变,父亲被囚禁在南宫郁郁而终;而今到了十八岁,身边的死士们只余零星几位;即便是哥哥,也因政见不和而与自己渐行渐远;他渴望自由,却痛恨分别。

      千姜挣扎太过,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不小心滑落在地,光芒很是耀眼。
      看起来眼熟,张九荻收了手,俯身去捡,待看清手中物,他嘴角一勾,道:“你不是问本王今日来干什么吗?”

      千姜揉了揉手腕,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闲着无聊来民间戏耍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
      “这个金叶小刀果然在你这。”
      千姜这才想起来那日本想用它划破手指,结果随手放在了包袱里,她道:“殿下,您不至于连一把小刀都要斤斤计较吧,有辱皇室风范啊。”

      千姜一边说,一边盯着小刀看。原来她一直没把刀握对,张九荻这么拿着,她才认出这小刀刀体前翘后倾,金叶尖端向刀背部微微翘起,线条流畅,镂空的刀身,颇像一片枯萎的槐树叶。
      槐树叶吗?……千姜笑道:“那么多奇珍异宝,殿下倒是分外珍惜这些小玩意。民女怎么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和他们在仓使府见面,揉碎的那片颇为相似。

      张九荻赶紧将小刀收起来,道:“本王府上倒多的是,威姑娘想要大可直接开口,何必顺手牵羊。”他当然不会说是他鬼使神差让匠人做的,更不会提对峙那夜,千姜走后,他怎么也睡不着,“真是愚不可及的”嗔怒在耳畔不断浮现,他在仓使大殿内枯坐了一夜,四散的槐树叶碎片仿佛在哭泣。此后的夜晚,他都需要这片金叶小刀放在枕边,才可略微安神……

      “再说一遍,我没有顺手牵羊。”千姜很是不满,正欲说话,却听见门口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张九荻下意识地将威千姜护在身后,横刀向门。

      “千姜!千姜你怎么了!”
      原来是斜也,千姜这才松了口气。
      可她却忘了,现在的张九荻并不认识斜也,待她反应过来,张九荻剑已抵喉。

      斜也举起双手,颤巍巍道:“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斜也啊,我们一路从南涯城到沐雪源的啊。”
      千姜赶紧劝道:“张九荻,你住手!这是我朋友!”
      “朋友?”张九荻轻笑一声,“你朋友还真多。怎么就住在一个院子了?”
      又是什么奇怪的话,千姜空手将刃移开,道:“张九荻,斜也当初也救过你的。”

      “张公子,怪不得你把千姜弄得那么伤心,看来你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斜也感叹道。
      听见他这么说,张九荻放下了戒备,看来这个人也晓得一些过去的事,他便问道:“你难道也是和宿望一伙儿的?”

      “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的,张九荻,好歹我们以前也算朋友一场,你为何污蔑我和千姜。”斜也仍旧客客气气的。
      “朋友?敲诈黄金万两的,也算是朋友?”张九荻显然是将亓筠编的故事记住了,开始复述那个版本……

      斜也越听越为刺耳,百爪挠心,好歹以往也算至交,他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前去便给张九荻一个耳光,他高声道:“你晓得以前千姜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黄金,你以为你那点臭钱能够买得来什么?!就你那‘缩骨症’的样子,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弄死了!”
      千姜显然没料到斜也如此勃然大怒。
      更不会料到张九荻摸了摸脸颊,“你晓不晓得,我可以诛你九族。”

      “来啊,谁怕谁啊!”斜也显然仗着自己是鞑靼过来的,毫无畏惧。
      千姜看二人又要起冲突,赶紧悄悄把张九荻的剑藏了起来,二人就这么扭打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夜访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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