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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晏坐苑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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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也!我在这里!”千姜对着小孔高声喊道。
天色有些暗了,斜也左看右看,这才瞅见墙上透出的一小点光亮。
千姜的声音斜也再熟悉不过,“千姜,千姜,你怎么在这里,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哪有,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那天阿追和张九荻一起跟着寻香雀去救你,结果只有阿追一个人回来了,他还受了很重的伤,再想去寻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路了,只好和府上的人先回来。”
“阿追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也在府里面当差。对了,张公子呢?”斜也以为张九荻会和千姜待在一起,便仔细去看那洞口。
“他……听说他一个人离开了。”
“不应该啊。他怎么可能会抛下你。”
“那天在洞里,大家都中了毒,他要逃走,保护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你别难过,”斜也小心翼翼地说,“现在你到了昭京,很快就能找到你爹爹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当初千姜没和斜也说得太具体,所以他也不知道威啸尚在府内。
“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你说,我一定帮你。”
“我爹就在宋府内。”
“原来你爹就是来的御史台大人家,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帮你打听打听。你先在此处不要动。”
斜也激动地一转身,却刚好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他仰面一看,是位不认识的宋府仆从,看穿着,二人差不多,都是最低阶的下人。
“好啊,原来你们在这里私相授受,我这就去禀告大姑娘。”
“别别别,我没有,这里只是有个孔罢了,哪里有人。你看错了。”
斜也往外一指,千姜也识相地往地上一蹲。
“你当我傻呢,我刚才可是听见了一个叫千姜什么的人在说话。”
来人话音刚落,斜也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跳起来去捂对方的嘴。“你干什么呢,你给老子把手放开,再不松手我就要打人了啊。”
千姜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些大,赶紧去瞧,见斜也被人高马大的对方捏住了脖子。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们没干什么坏事。”千姜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身上仅有的一些银两递到洞那边去,那人见了银色的光,果然松了手,略微虚伪推辞一番,又道“我毛哥今天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你们,只不过你这个小子,以后要帮我守夜。”
“守夜,守什么夜?”
“晏坐苑。”
“可我听说那地晚上闹鬼。”
“鬼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大爷我晚上想休息。”
“可我白天也有好多活儿要干。”斜也抱怨了几句。
毛哥作势又要喊人,斜也赶紧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稳住此人。
“斜也,你在宋府的差事多吗?”
“你怎么不直接跑了,反正你也不是大泱的人。”
斜也犹豫了一番,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来了昭京就不想走了。”
“原来这个地方吸引力这么大?”
“不是,其实我当初来大泱就是有别的目的……我一直都在追寻我身世的秘密,自从弟弟出生后,我在家里越发不受重视,去年有个大泱来的公子,对我说,只要我十八岁生辰那日登上昭京的崇定楼,便会有人给我一百两银子。”
“哪里来的公子,为什么拦住了你?”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在路上走,刚好就被他拦下来了,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的。”
“这你都信,斜也你脑子糊涂了吧。再说,一百两银子就把你从鞑靼骗到了这里?”
“钱财是次要的,我这一路上都在采集药材,收集信息,拿到银子以后我就要著书出版,顺便再开家药铺。”
千姜看斜也雄心勃勃的样子,也不忍心去戳破他的幻梦,便又继续言归正传,商量后几日的寻爹事宜。
既然找到了斜也,那寻爹的事也就很简单了。千姜这几天干起活来的劲头都要高上好几分,虽然最近李匠人铺子生意好得很,千姜却一点也不觉得累,闲下来还有工夫去街上逛上两圈,作为匠人李的女学徒,千姜在路上还能吸引不少目光。
到了和斜也约定的日子,千姜按时出现在了洞口附近,却发现,咦?
洞呢?
我记得明明在这里的啊?
千姜对着墙壁左掏右掏。才发现手指按着的这块泥,是新的。
看来洞是被封住了。
她对着墙壁使劲怕打,叫着斜也的名字,对面却也没有回应。
千姜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该到哪里找斜也。
“晏坐苑。”
毛哥的话再次出现在千姜的耳畔。
权且一试吧,千姜壮了壮胆,得想个法子进去。好在千姜现在和宋府门口这群消息灵通的乞丐建立了还不错的关系,打听了一下便晓得了路径。
只不过提到这晏坐苑的名字,众人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不过好在这晏坐苑是一处别苑,有个后门可以进入,本来因为闹鬼就人迹罕至,如今看门的人又是自己认识的,千姜觉得自己可以来去如风。
可是真当她站在了靠近后门的院子时,千姜才觉得来去如风的不是自己,而是一阵阵汹涌而来的恐惧。
空气中悬浮着人迹罕至的味道,四周极昏暗,蟋蟀的叫声,风吹过枯叶的呲呲声不绝于耳。
千姜咽了咽唾沫,双膝微微颤抖地挪到了门前。
尚未等她推门,一阵风将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那风连带着吹起了房间里的帘子,挥舞起来的帘子像是张牙舞爪的人影。
千姜捂住了眼睛,凭借着感觉往前走。
很好,就这样一步、两步。
风又吹了起来,她的心若擂鼓,脚步不自觉加快,却突然被东西绊倒。千姜的手刚好握住了地上的一个东西,感觉起来像是一个人的脚。
千姜尖叫一声,那脚迅速的收了回去。
“斜也救命啊。”千姜立马弹了起来,像个无头苍蝇的四处狂奔,又不断撞住东西,把房间里的陈设都打翻在地。
看实在是找不到出路,千姜的恐惧转变为了愤怒,她瞪着眼高声呼喊道,“我威千姜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尽管出招吧。”
风声趋于平静,千姜得以镇定地观察四周,这才终于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那个方向周围挂满了画像,千姜借着月光仔细看,发现靠近自己的那副画像上的女子甚为面熟,怎么好像是自己在威家院子池塘下看见的那个女子。
家乡的熟悉感觉让千姜的恐惧退下许多,她四下寻找,总算点亮了房内的烛台,那烛台还是温热的,看来有人来过。
千姜没工夫细想,借着火光去看,发现这么多幅画上竟然都是同一个女子,身着不同样式的服装,甚为明丽可爱。
其中一件像是在学堂的学服,怎么这好端端的学服上面还画只大虫……
千姜又回忆那夜逃离威家小院时,张九荻口中的“家族图腾”。
她正陷入了沉思,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人,手持棍棒朝她砸过来,“天道昭昭,何惧你在此处装神弄鬼。”
千姜赶紧护住头,吃痛叫道,“我是人,别打我!”
“千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还真是斜也,千姜大喜过望,给斜也解释了原委。
二人说话间就走到了亮堂一点正门。
虽然这晏坐苑是处偏僻的所在,但还是间或有人出入,为了防止千姜被发现,斜也赶紧找了套仆从的衣服给千姜换上。
“千姜我问到你爹在哪里了。他们看诊的现在都在门客居住的个院子。”
“你快带我去。”
“不行,因为宋夫人的事情,府里把他们都看得死死的。”
“我和我爹见一面都不行吗?这个府里是什么规矩,怎么那么多人都在里面不让人家出去!”联想到宋府门口也蹲着好多寻亲之人,千姜气不打一处来。
“府里规矩多,好多人还没出去就已经在院子里被处置了……”斜也已经对宋府有了些认识。
“那不如我们去找亓筠,她说不定会帮我们。”
“不可以,绝对不行。”斜也突然大声说道。
“为什么?大姑娘人很好的。”
“千姜,亓筠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不是正好,我去给她讲清楚我没死。”
“她会把你杀了的。”
“杀我,杀我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还是你知道了她的什么秘密?我当初本想再想办法去沐雪源找你,但是亓筠一定会盯着我,要取你性命……”
千姜立马想起了江永年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
斜也此刻一脸无辜的神情望着自己,可奈何事情太复杂,千姜没时间和斜也一一解释,只是摆了摆手。直接跳过话题,问道,“斜也,不如你给我指条路,我现在悄悄去找我爹。他们应该还未歇息吧。”
“应该还没有,一般这个时候还会在院子里散散步。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了……你既说府里规矩多,我断然不会牵连你,既然现在我已经不是宋府的人了,我还稍微自在些。”
斜也犹豫了一番,千姜又道“我就穿着这身去,估计也没人认得出来我。”
斜也只好依言给千姜指了指去门客住处的路。
千姜赶紧奔去。
…………
去的路上没什么阻碍,千姜本来就身着宋府统一服装,加上夜色渐浓,面生的也不太看得出,千姜还立着耳朵听周遭的人谈话,很快便找到了目的地。
院子里,好几个大爷还在散步聊天。
千姜左看右看没瞧见爹爹的身影,只好借故打听一番。
“你说威啸,他下午被府上的人抓走了……”
千姜强忍住嗓子眼的尖叫声,又追问道,“为什么抓他?”
“说他偷盗了府上的东西。”
“不可……”千姜嘴边的能字还没说完,那人又道,“你寻他做什么,这人平常懒懒散散的,也没什么功劳。”
千姜略微颔首,又去打听关人的地方在何处。
这一下可就明显暴露出了自己不是府中人,早就已经有人悄悄把形迹可疑的千姜上报了。
而千姜此刻还不知情,她此刻正猫着身子,倚在一根柱子旁边,焦急地思考着该如何进关人的院子。
所幸门自己开了。一个壮汉扛着一个白布袋子,慢慢地走了出来,把它往院子里的手推车上一扔。
千姜瞪大了眼睛,这个布袋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装了一个人。
不会吧!
千姜虽然在心里百般抗拒,但是联想到宋府门口那些寻了好几年亲的人,千姜还是决定跟随去一探究竟。
丝毫没有注意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直到面向千姜走来的婢女,对着她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大姑娘。”
亓筠!
千姜这才瞪大了眼睛,头也不敢回地径直朝前走。
完了完了,千姜感到自己冷汗直冒。
“亓官。”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千姜感觉到身后追赶的人明显停住了脚步,行礼道,“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过来找你,问问以前的事。”
又是殿下,她一个芝寻乡来的小乡民,怎么这几日运气这么好,总是遇见达官显贵。千姜显然没工夫闲聊,得赶紧趁时间溜号。
但她走之前还是得看看那个白袋子的下落,于是千姜还是不怕死地又悄悄追了上去,却见刚才的那个小推车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个白色布袋静静地躺在地上。
该死!千姜正准备原路返回,却听见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想来亓筠是断然不会放过闯入的刺客的,这下她哪敢往回走,赶紧向着小推车消失的方向跑过去。
既然能推地出去,就证明有出去的路。
跑近白色布袋时,千姜却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从布袋中弹出来一个小东西。
千姜囫囵地捡起来,没来得及细看。
待到终摆脱追捕,七拐八拐地绕到了晏坐苑时,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
在门口值守的斜也见着威千姜过来,几乎要淌下泪来,“你可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被人发现了呢……找到你爹了吗?”
“没呢,但是我发现了这个。”
千姜将右手摊开,只见一只玉纹繁复、金辉宝气的金钿正静静躺在千姜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