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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焚化 ...

  •   这只“鬼”很瘦小,蜷缩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似乎很怕人,也畏光。
      宋未决轻轻扯了扯林珩,让他别靠近,看着他这幅突然谨慎的样子,林珩觉得有趣儿,这和他振振有词和老卫吵架的架势完全不一个画风。
      林珩温声道:\"没事\"
      他说完便走过去,掐了个咒,打进那东西的额头,这\"鬼\"没了意识,安静下来,宋未策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僵尸,但是个畸形的僵尸,保留人的小一部分特征,身体大部分已经僵化,他的指甲有修剪过的痕迹,但仍然能看出很黑,肌肤变硬,黑色瞳孔已经模糊不清了。
      獠牙见,四肢僵,瞳孔融,指如勾,这是尸变的四大征兆。
      义庄怎么关了个这东西,宋未决心中不解。
      老卫突然跑进来,苏没有拦住也跟着进来了,看着这幅场景,他痛苦的摇摇头。
      宋未决不可思议的道:\"这人是谁?你们竟敢圈养僵尸!\"
      老卫不死心的辩解:\"他不是僵尸,他不是……\"
      林珩一直没说话,宋未决道:\"僵尸可是没六识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咬人了,……没了六识的怪物连牲畜都不如,可是逮谁咬谁,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捉尸这事,宜早不宜迟,你要是不配合,我们这就回孟府,这些僵尸就搁你们义庄供着吧……\"
      \"你爱说不说,但这僵尸我们要带走……\"
      老卫哀叹一声,终于妥协了。
      有了林珩的诀咒,那僵尸一时半会没有行动力,门被重新锁上。
      一行人回到停放棺材的大堂,老卫才和盘托出。
      后院关着的那个几乎尸变的人叫闫棋,曾也是义庄的匠人,差不多半月前,来了几个道士,他们降服了一个僵尸,也是半夜的时候运到义庄,他们没有经验,只是把逮到的僵尸用锁链捆了起来,谁知天快亮的时候,那僵尸突然暴起,贴在脑门上的符纸根本不管用了,还把守夜的闫棋咬伤了,那僵尸跑出去后,又咬伤了一个普通的村民,之后便消失了。
      \"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闫棋受伤了,他也瞒着不说,他伤的比较轻,伤口不算深,自己偷偷的把胸口那块硬的肉剜掉了,以为这样尸毒就不会蔓延……\"
      被咬伤的另一个村民被留在义庄的小道士救下,他被咬了脸,耳朵差点被咬下来,小道士给他喝了能驱尸毒的符水,并说让他多饮用糯米水或者吃糯米即可,谁想撑了没三日,还是死了。
      闫棋十分害怕,他的前胸已经僵硬了,有时候会出现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这件事先被老卫发现,这要传出去闫棋指定活不了了,老卫不忍心,便称闫棋得了病,把他关进后院。
      其实义庄的其他人也差不多猜出来了,但因为闫棋一直被关着,没出来害人更没尸变,说不定慢慢就好了或者死了呢,反正没人管他,大家存着这种侥幸,一直到现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卫会定期给闫棋送食物,都是些刚死的活物,供他吸血,就这样养着他。
      老卫:\"他是有意识的,只要吃饱了就不会暴躁更不会再咬人,他还是有意识的,他认得我……我也给他喂过糯米,说是能驱尸毒。\"
      \"喂糯米?\"宋未决翘着二郎腿,\"他还吃吗?\"
      老卫熄声了,闫棋确实很早就不吃糯米了,甚至很畏惧它。
      老卫脸上的皱纹好像更深了,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本来不这样,可头几日日日让他吃糯米,怎么尸毒还是蔓延了……\"
      宋未决想起屋子里的血腥味,又问\"你让他喝血?有没有……\"
      \"没有没有,都是牲畜的血!\"老卫觉出宋未决的怀疑,赶紧否认。
      宋未策坐在椅子,荡悠着双腿问:\"每天都给他喂食,你不害怕他咬你吗?\"
      老卫眼皮挑了挑,苦笑:\"怕啊,可有什么办法\"
      听他没有愚蠢到害人,宋未决稍稍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老哥你真是无知,糯米是能驱普通尸毒,但你又让他喝血,这不是锻炼他的尸性了吗?不尸变才怪。\"
      老卫面露不忍:\"那还有救吗?\"
      宋未决扭头问林珩:\"还有救嘛?\"
      林珩:\"救不了。\"
      \"不行啊。\"老卫从椅子上滑落,表情痛苦万分,\"还是有办法的吧,他还没死……他还没死啊!\"
      林珩:\"火葬了吧\"
      \"可……他还没死呢!他还没死。\"老卫摊在地上,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这句话一出,似乎在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觉得林珩是冷血无情的。
      \"已经死了\"林珩淡淡的说,他并不理解为什么那样的人还非要去救,难道他口中的救就是这样把他当个怪物养着?
      他愿意,那个僵化的人也愿意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吗?不管旁人的目光,林珩又问:\"被咬伤的人都葬在何处?\"
      老卫目光呆滞的说:\"在林场,最近死的都埋在那里……\"
      宋未决急了:\"怎么还土埋,孟鸿昌没说让你们通通都焚化了吗?\"
      老卫皱着眉,有气无力的回答:\"已经算好日子了,后天动土起棺……\"
      这还算日子,真是胆子大。
      林珩问完话就走了,好像有点不高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未决张了张嘴没有叫住他,夏日的阳光太刺眼了,虽未到正午,但已经能灼的人眼前发黑,宋未决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林珩已经不知去向了。
      几个人四散开,老卫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宋未决安慰了他两句,老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求着他救救闫棋。
      宋未决心中生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去了隔壁放棺材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人。这人早晨的时候还和他搭过话,似是对他们修行之人很崇拜,想来应该好套话,宋未决思忖着走了过去,先进行一番非常友好的套话,这人是义庄的一个脚夫,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十分瘦削。
      看他在擦棺材,宋未决就从棺材入手,打听起棺材的种类和保养条件,人的常性之一是对于自己拿手的东西非常侃谈,宋未决保持着很高的热情,并与他互动,俩人聊的挺投缘,话聊熟了,宋未决才开始奔正题。
      听他要打听闫棋,脚夫一开始还不愿说,搁不住宋未决再三忽悠套近乎,最后俩人成功称兄道弟,约了有空去喝酒,那人才神秘兮兮的说,后院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年纪和他差不多,半个月前中被僵尸抓伤了胸口,自己瞒着没说,结果弄成了这样,家现在谁都不敢靠近偏房。
      宋未决问道:\"你们之前遇到中尸毒的人怎么救的?\"
      \"以前?以前没人中了尸毒还活着啊,那个僵尸咬完他又咬了另一个人,也没立即被咬死,过了好几天啊,快尸变的时候才死了,吓人的狠……\"
      宋未决颇为感兴趣的道:\"埋啦?\"
      \"埋啦,埋在林场了,那里风水好。\"
      养尸风水好才更容易尸变啊,宋未决道:\"老卫挺护着那个叫什么闫……闫什么的,他俩关系挺好吧。\"
      \"闫棋\"
      \"对,闫棋\"
      \"闫棋是老卫的徒弟,来义庄也有两年了,俩人关系当然不错。\"
      \"徒弟?\"
      \"对啊,不过……\"脚夫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都传闫棋是老卫的儿子。\"
      \"真的假的啊?\"
      \"不知道啊,他们都这么说,老卫也没承认过反正。\"
      传闫棋是老卫的儿子,果然是另有隐情呢,宋未决问:\"老卫为什么不承认,他有家室了?\"
      \"没啊,老卫守着这义庄十来年了,好多人给他说媒,人愣是不成家……谁知道这儿子突然冒出来了,还以为多正经个人呢。\"
      脚夫八卦劲头上来,又说了些真假未辨的传言,都说这闫棋是烟花柳巷长大的,母亲身家不干净,看着正经严肃的老卫,早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呢。
      宋未决想把这个消息与林珩分享,结果找了一圈,也没见人,难不成被老卫气走了?屋内又闷又热,宋未决飞身到屋顶,找了个阴凉处,翘着二郎腿看风景, 夏风里,杨柳拂面,虫鸣鸟叫,好不惬意,正悠哉悠哉呢,林珩回来了,他刚推开院门,宋未决就从屋顶翻跳下来。
      \"林珩,你出去干嘛了?\"
      听到声音,林珩转过身看着他,慢吞吞的说:\"去吃饭了\"
      \"啊?\"宋未决笑了,\"你还知道饿呢。\"
      宋未决又道:\"你别放心上,那个老卫并不是针对你,我打听了,那个闫棋可能是他的私生子,所以……他才那样做……\"
      林珩垂眸不语,他才没有放心上,自己本来就是个不通事故没有人情味的怪物。
      宋未决刚要说什么,手里被塞了一团纸包,他问道:\"什么啊?\"
      \"糖糕。\"林珩道。他刚才出去后,在周围转了转,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地势,走着走着就到了镇子上,街上人不多,往日繁华不在,和琅琊城更是没法比,他一开始并不想吃东西,却在街角看到有炸糖糕的,摊主简单支了个锅,一个步棚,几个桌子,锅里在噼里啪啦的响,很快就香味扑鼻,虽然没一个顾客,摊主心情却不错,动作熟练的炸了一锅摆出来,便摆便高声吆喝,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有烟火气。
      这里就是人间吗?纵使每天都上演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甚至尸疫这种意外,可是活着的人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活着。
      林珩站在摊前好一会儿,引得摊主以为他想吃又没钱,主动给了他一个热乎乎的糖糕,他接过后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真的很好吃,有点烫,甜甜糯糯的,他很喜欢,鬼使神差的拿出银子付了钱,摊主一看他还是个有钱的大佬客户,乐呵呵的又给他包了好几个。
      这是他第一次付钱买东西,这一瞬,他竟没有抗拒让自己沾上点别人的热闹。 也许这烟火气的人间,没有那么糟糕。
      林珩抱着纸包回来,剩下的糖糕他一个没吃,都带了回来,他眼睛有光,偏偏表情又有点傲娇。
      宋未决捧着装糖糕的纸包,面露喜色,糖糕还有余温,他的手心被沾的热热的,这边宋未策和周渠闻着味儿,跑出来。
      \"哎呀,有好吃的。\"周渠吸溜着口水。
      宋未策直接在宋未决手里捏出一个,迫不及待咬一口,馅有点烫嘴,他边嚼边吸溜气:\"哥,你真是我的亲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呜这糖糕好好吃……\"
      \"吃吧吃吧\"宋未决把手里的糖糕都分了出去。
      \"你不吃一个嘛?\"宋未策吃的第二个了,一口半个,这糖糕炸的酥脆可口,馅的口味不一,甜而不腻。
      \"我不爱吃太甜的,你们吃吧。\"宋未决左右看了看,\"苏呢?怎么没见他。\"
      周渠舔了舔手指上的碎屑,道:\"他研究了半上午僵尸,现在在房里准备动笔写什么日志……\"
      沂州弟子会定期下山历练,这历练的好坏经历,心得经验都是要记录下来的,而他们这趟出门,一共就三个人,宋未策字写的像天书,宋未决称闻到墨水味犯恶心,所以这写驱尸日志的重任只能落到苏身上了。
      苏虽然也是个不善笔墨的大老粗,可是又没办法,摁着脖子上吧。
      三个人唠两句的功夫,几个糖糕都到了周渠和宋未策肚子里,宋未策意犹未尽:\"真好吃,哥你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林珩买的……诶林珩呢?\"宋未决这才发现林珩都走没影了,怎么又走了
      宋未决不明所以。
      他当然不知道,林珩在他说出我不爱吃太甜的时候,就已经扭头走了。
      看着周渠对最后一个虎视眈眈,宋未决拍掉他的手:\"一个都不给苏剩,他还怎么安心帮我们写日志?\"
      宋未策吐了吐舌头,拿起来说要给苏送去,犒劳犒劳他。
      日头已经大了起来,苏拿着小册子找林珩商量下午的火葬焚化事宜。
      传统民俗讲究入土为安,葬礼繁复,重视土葬,对他们而言火葬是尸骨无存,子孙不孝的象征,本地也没有焚化炉,但被僵尸咬死的人,尸毒侵体,体内有气,很容易尸变暴走。这次尸疫大概率是人为操纵,附近的坟地都被撅开过,这种情况下土葬更是极不合适,虽然火葬不合情理,但也是无奈之举,僵尸的杀伤力很多人都见识过,定俗孝义和性命之攸相比,孰轻孰重还是显而易见的。
      义庄处的位置地处偏僻,风水合适,前不前不着街,后不着村,临时焚化台可以就近搭在义庄东边,林珩将具体方位告知老卫,老卫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妥协,让人准备下去。
      请示完林珩和宋未决,苏一本正经的安排:\"昨日制服的僵尸要在今日日铺之前全部焚化完成,焚化的木头必须是桃枝等辟邪之木,尸体先浸上桐油,尸体集体焚化时必须烧足两个时辰,老卫大哥,你们最好过了午时就开始焚化,千万不可拖到日头落下去。\"
      老卫连连点头:\"焚化台已经在搭建了,晌午就能完工,桐油早先就备下了,桃枝可能不够……已经派人去镇子上买了。\"
      苏点点头,在日记册上勾勾画画,扭头喊宋未决:\"师兄还有要补充的吗?\"
      宋未决看着苏册子上写的密密麻麻,十分欣慰道:\"看来功课做的很到位啊,真棒!\"
      苏傻乐:\"按着书本来的……\"
      宋未决随意翻了翻:\"嗯挺全的,我没有要补充的,越快焚化越好。\"
      苏扭头:\"林公子呢?\"
      林珩冷冷觑一眼,道:“焚化时,万不可揭下他们身上的符咒,焚化的灰烬就地掩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