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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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溪石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这段时间一直不断电话骚扰的卞水苏一反常态地寂静如鸡，卞溪石乐得清闲，左看右看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的手机，很懂事地十分感谢让他获得一晚清静的小安。
等到十点半，卞溪石放下手机，去到洗澡房洗了个澡，躺进被子里，打算早早睡觉。
但受事情太多导致的不规律作息的影响，卞溪石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还没睡觉。
又尝试了十分钟后，卞溪石开始变得烦躁，他索性坐起来，摘下眼罩，取出耳塞放在床头的小盒子，穿好拖鞋，走到客厅的阳台。
出乎他意料，小安那边的灯还亮着，小小一盏，像暗夜中的萤火虫似的，亮在前方。
今天是周末，小安一般都会早睡，这个点还没上床，肯定是工作上有事。
卞溪石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摸出眼镜，戴上之后重新回到阳台。
果不其然，就是在加班，小安盘着腿裹在厚厚的毛衣裤里，电脑放在膝盖上，手上端一杯热腾腾的饮料，脚边散着整齐码着方块儿字的A4纸。
他伸出手，拿起离他最近的一沓纸，看了一会儿之后，在电脑上修改了点东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之后，挠了挠头。
一个今年刚入职的实习生，肯定最繁琐最累的活儿都是他包揽了，怪不得要常常加班。
还真是努力啊，卞溪石心想，小安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看了大概二十分钟，卞溪石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开始努力思索，等下下周六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应该聊些什么。
但卞溪石没有料到，生活很多时候都是不会顺人心意的。
在与小安见面的第二天上午，卞溪石从卞水苏的车上下来，没有理会任何人诧异的脸色，直直走进万迅的总部。
三个小时候，他从谢茗楚的办公室摔门而出，玻璃门反弹到旁边的白墙上，瞬间碎成了粉末，随着防爆膜重重地摔在地上。
卞水苏走在卞溪石的后面，她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通红，嘴角颤抖着，风度全无。
卞家的两兄妹走后，谢茗楚的秘书去收拾残局指挥人清扫的时候，无意看见老板脸上清晰无比的一个巴掌印，被打了的老板心情却像是很好，拿块毛巾敷着脸，脸上挂着微笑。
秘书不敢多看，她来公司不算晚，内情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
以后的万迅，大概是要改姓谢了。
她低下头，在清扫人员走了之后，细心检查一遍地上，看到没有玻璃渣残留之后，联系了家装公司，走出办公室。
回到车上之后，卞水苏坐在驾驶位上，胸口起伏得很剧烈。
卞溪石在旁边，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车内的温度随着空调的运作开始升高，卞溪石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围巾被扯裂了，线头暴露在空气里。
“哥……”卞水苏转过头，看向他。
“送我回家。”
这是卞溪石在车上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在接下来的一周，他说的全部的话。
回家路上，卞溪石忽然想起，他大概是等不到下下周六了。
卞溪石是有些不甘心的，他准备了很久，网购的猫玩具、猫窝、猫零食和其他一堆猫咪用品都到了，他连见面的时候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想好了。
他计划好了一切，却去不了了。
在约定的时间，小安拿着一袋子网购的肥料，等在宠物店里。
他喂完Bokie，依照店员小姐姐的嘱咐，尽职尽责地拿着逗猫棒又逗了很久的猫，直到Bokie都累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抬起手看看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小安觉得，那个大胡子男人大概是不会来了。
他有些赌气，有些失落，然后抱着希望又等了一个小时。
一直等到下午，小安才确信，大胡子男人爽约了。
他抱着那一袋十斤重的肥料，走出花鸟市场，进了地铁，原封不动地把这个选了很久的礼物丢回小小的出租房。
在快要放假的时候，小安决定趁着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再去一次花鸟市场。
这是他第一个不同父母一起过的春节，他同大学的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在这个即将成为第二家乡的地方，一起过第一个在异地的春节。
要采购的东西很多，小安知道自己的朋友是指望不上的，要过个好节，还得靠自己。
他特意拿了好几个购物袋，才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是一个很高很瘦的男人，在将近零度的天气里，只穿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男人带着毛线帽，下班上的胡渣很长，眼窝凹陷着，眼下一圈青黑，。
小安走到他面前，男人抬起头，疲惫的脸有一瞬间的缓和。
他说：“小安，对不起。”
“我上次没有赴约。”
“你要出门吗？要不我送你？”
小安没有问卞溪石为何没到，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但他没有犹豫，很快接受了提议，点点头之后，两人朝路边的一辆车走过去。
前面是司机，上车后，卞溪石坐在后座，像上次一样，很细心调整好了肩膀上的安全带。
小安看着他，心头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像是被忽然塞进了一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男人变了，胡子短了，脸更多地露了出来，他依旧少话，但之前的他，是性格导致的内敛和不健谈，而现在，他的沉默寡言，更像是一种疲态。
他看起来老了一些，不说话的时候，嘴巴紧紧抿着。
“我那天本来想去找你和Bokie的，”卞溪石忽然开口，他转头看着小安，神情很真挚，“但家里出了事，我走不开，就去不了了。”
小安点点头：“嗯。”
“对不起。”卞溪石还在道歉。
“没事。”小安说。
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让身边的人一下子放松了很多。他一直僵着的脊背松懈下来眉目之间的抑郁之色也缓和了。
没过多久，到花鸟市场了，小安下车前，看到卞溪石手机上的订单支付界面。
这不是他家的车，这是他叫的车。
小安有些想知道为什么不用自家的车来送，但他没有问出口。
两个人肩并着肩，朝热闹的集市走去。
“马上要过年了啊。”
路过一个转角时，卞溪石的外套被放在盆子里的五彩斑斓的梅花枝勾住了，他停下脚步，小心将衣服从树枝中拯救出来，随后抬起头，被触目可及的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晃了眼。
“下周，再上五天的班，我就可以放假了。”小安在摊位上挑选着对联，“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两幅对联哪一幅写得好些？”
卞溪石走过去，接过小安手中的对联，静静看了好几分钟，旁边的小安也不催他，在一旁挑起了灯笼。
“这一幅吧。”卞溪石做了决定，将左手里拿的那一副对联递给小安。
小安接过来，发现卞溪石挑了一副最简单的，红纸黑字，其他的花纹半点也没有。
这刚好也很合他的心意，他将对联和手里挑好的一串小灯笼递到小摊老板的手上，扫旁边的二维码，付了四十七块钱。
跟着小安逛了两个小时，卞溪石才发现，原来要张罗着过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小安这次可不是来闲逛的，买东西十分快狠准，边挑选边对着手机里长长的一串清单，等两个人把一条街的摊子逛完之后，两个人手里都提的是红彤彤的袋子。
“快好了，我再买一盆水仙。”小安最后确认了一遍单子，长舒一口气。
“过年，有点麻烦。”卞溪石在旁边，冷不丁冒了一句。
“不麻烦的，”小安说，往卖植物的那条街走去，“这算什么呀？我还没买吃的呢。”
“还要买吃的？”卞溪石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当然要买吃的了，不然过年家家店铺都关门，你一个星期待在家该吃什么呀？”小安反问他。
卞溪石想了想，在父母家的时候，有保姆做菜，在安全堡垒的时候，还是吃速食食品，初一那天卞水苏会来骂骂咧咧地接济一下，给他带点新鲜吃食，帮他收拾房子，边劳作边劝卞溪石回家看看二老。
他真不懂生活，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小安没有计较卞溪石的沉默，他很快找到了经常光顾的那家店，没有过多久，就挑选好了一株放在盆子里的水仙，拎着袋子走到外面等着他的卞溪石旁边。
“我买好了，我们回去吧。”
“你等等我，好吗？我想去宠物店看看。”卞溪石问。
“你想看Bokie吗？我前几天看过他了，他很好的，不用担心，春节宠物店也是有人值班的。”
“我还是想看看。”卞溪石笑了笑，往宠物店的方向走去。
进店之后，两个人在靠近楼梯的猫窝里找到了正呼呼大睡的Bokie。
小安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一边，很小心地从猫窝里将Bokie捞了出来，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着。
“你应该养他的。”卞溪石蹲下身，伸手在Bokie的脑门上戳出来一个小坑。
“等我买房了，我就养，”小安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Bokie可要活久一点，一定要撑到我买房。”
“为什么非要有房子？”卞溪石不明白。
“没有房子，就给不了他安定的生活，要他和我一起奔波，这不是一个负责的人的态度。我既然喜欢他，要养他，就不能让他跟我吃这个苦。”
“我养他吧。”卞溪石对小安说。
“什么？”小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Bokie，我来养，”卞溪石很早就想好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养个宠物，但有的时候很多冲动，并不都需要刨根问底地寻求原因，“我有房子，我不会一直出门，可以照顾他，给他一个家。”
“……”
严格意义上来说，Bokie只是一个等待被领养的猫咪，而不是属于小安的猫咪。卞溪石要养Bokie，完全不必征求小安的建议。
但是这个决定，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小安和他两个人的事，他不能如此武断。
看小安像是不信的样子，卞溪石又接着说道：“我买了猫粮，猫砂，猫窝，猫玩具，还有很多很多零食。”
小安意识到，卞溪石是认真的。
“我是个负责的人，我会负责地一直照顾他的。”卞溪石做出保证。
“你相信我吗？你要是相信我，就把Bokie交给我。”
小安看了他很久，卞溪石觉得自己在接受考察，他有点紧张，但转念想了想，就历史经验而言，他成功照顾好了蒲公英，小安想到这一点，应该能给自己加分不少。
片刻之后，小安松了一口气，样子有些庆幸，但也有些不舍。
“好吧，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三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