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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自卑与自爱 ...

  •   两个人安安分分地躺在一起,聊着小安脑袋里天马行空的各种想法。小安虽然二十六岁了,但心理年龄依旧停留在一个很小的阶段,好奇的、想不明白的东西都会一股脑儿地和卞溪石说。
      比如,他在下午观看翻尸的时候,和那个老妇人对视了。
      那一刻,他被老妇人深沉而沉静的眼神所吸引,在这奇妙的混合着死亡和喜庆的氛围中,竟感觉有一刻的心意相通。
      害怕卞溪石不信,杜枝安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他对分别、死亡的理解。
      “人们害怕的更多的不是死亡,而是分别。是知道无法再与至亲有连接的痛苦与不舍。”杜枝安仰面看着屋顶,轻声说,“你知道我在看到那个奶奶时候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卞溪石问。
      “我妈妈。”杜枝安轻声说,“她真的很像我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因为车祸去世了。”杜枝安声音很轻,“他在世的时候,和我妈妈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恩爱到我老是因为被忽视而和他们闹,因为我总觉得我才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
      他缓了缓,继续说,“我爸在我十岁那年走的。他走以后,我妈妈每个月都要去看他。”
      “那个老奶奶看着仪式的眼神,和我妈去看我爸爸的一样。”
      “在我眼里,这就是爱情的样子。是承诺和陪伴,矢志不渝。”
      黑暗中,卞溪石因为杜枝安的诉说而心中涩然,他伸出手,在被窝下牵住了杜枝安的手。
      ……
      之后,杜枝安转换了话题,从刚刚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一会儿,他自己困了,见他说话声小了下去,卞溪石才敢转过头,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第一次看他的脸。
      这张年轻而朝气蓬勃,富有生气的脸庞。
      卞溪石伸出手指,小心地隔空抚摸着杜枝安脸部线条的轮廓。
      扇形、紧闭着的双眼,挺直的鼻小柱,形状饱满好看的嘴唇,和收紧的面颊。
      同四年前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卞溪石伸出手,轻轻环在杜枝安身上。
      他在心底许诺,希望在以后和绵延的未来中,他们能共同拥有杜枝安描述的爱。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卞溪石先起的。
      他一睁开眼,就是杜枝安沉睡的脸庞,微张的嘴巴发出细微的鼾声。
      卞溪石动了动,轻轻从自己的腰上把杜枝安的手臂拿下来,从床上起身。
      穿好衣服之后,他转过身,替还沉睡着的杜枝安把被角捏好了。
      隐藏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寨里,有他生命中的小太阳。
      而他的小太阳现在,睡得隐秘而幸福,阳光打在枕头上,给他的呼吸伴奏。
      卞溪石伸手,轻轻摸过杜枝安的头发,俯下身,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他转过身,推开房间门,去找导游确认早餐和今天的回程。

      从沙漠回来之后,卞溪石直接将自己所有的行李搬进了杜枝安的小家。
      一个人的生活忽然变成了两个人,杜枝安也没说有什么不适应,得空了还拉着卞溪石往跳蚤市场跑,不断往家里添置着小玩意儿。
      在非洲的卞溪石要顾着卞水苏那边的时间,因而和杜枝安的作息时间并不一致。
      往往杜枝安还在睡觉,他就得起床办公,而杜枝安清醒的时候,他就该打着哈欠上床了。
      对此,卞溪石很是愧疚,总是想再压榨自己,让两人的作息更加同步,这样下来,不过一个多星期,紊乱的作息就让他眼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杜枝安拗不过卞溪石跟他同步起床的愿望,看着他一张萎靡的脸又心疼到不行,抱着卞溪石的脑袋啃了几口大的之后,就将人往跳蚤市场带。
      “在商场随便买一个就行了,不用特意为了个枕头跑一趟的。”
      卞溪石嫌麻烦,抓着杜枝安的手臂就把他往家里拖。
      “那怎么行?”杜枝安瞪了他一眼,“我听说当地有种香料对安眠有奇效,我们去买个软点的枕头,再顺点香料回来,你睡觉的时候点。”
      “没事的……”
      “卞溪石,我要生气啦。”
      卞溪石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乖乖跟在人后面出了门,不说话了。
      两个人开车到了跳蚤市场,杜枝安手上挎着个篮子下了车,一副要进行大采购的样子。
      卞溪石跟在后面,看杜枝安在各个铺面挑来挑去。
      他回想起了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杜枝安也是这样,一副市井生活中浸淫已久的样子,在小小的批发市场混的风生水起,生意人要是想从他身上多赚一分钱,都得费好大劲儿。
      杜枝安真是一个非常懂得生活的人。
      看着他光是给自己挑枕头,都能抱着手琢磨半个小时,卞溪石很有满足感。
      这才是过日子啊。

      其实两个人的恋爱进度推进得很快,这和卞溪石一开始设想的有些不同,但他杜枝安参与进他的生活太过顺其自然,而二人世界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感,因此卞溪石对同居生活适应得很好。
      两个人白天吃着同一个桌子上的饭,晚上睡在同一张被子里,在卞溪石看来,再也没有情侣能比他们两个更加亲密了。
      他工作忙,杜枝安知道,因此也就主动承担起照顾他起居生活的任务。平时的清洁工作有各种清洁机器和保洁工,但诸如饮食和穿搭这些比较私密的事情,都是杜枝安一力承包起来了。
      杜枝安有承袭自他妈妈的中国厨艺,时常能很好地安慰两个远在他乡的中国胃。
      这让卞溪石很开心,很满足,他早上穿着男朋友搭好的衣服,神气活现地去上班,晚上就算加班到更晚,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在家等着他。
      男朋友太好了,日子太好了,他简直要飘了。
      一天晚上,他在和卞水苏视频的时候,松弛满意的态度让卞水苏疑窦丛生。
      “你最近很开心啊?”卞水苏皱着眉头说。
      “谈恋爱当然开心啊。”卞溪石笑得眉目舒展。
      “蜂蜜水喝吗?”厨房里传来杜枝安的声音。
      “要的。”卞溪石赶紧点头。
      卞水苏愕然看着屏幕里伸出一只手,雪白纤瘦,端过一杯水,他的便宜老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伸手接过之后灌了一大口。
      “卞溪石,你戴着耳机的吧?”卞水苏忽然发问。
      “嗯,戴着的。”卞溪石扯了一张纸,擦过嘴角。
      “你们什么时候同居的?”她盯着屏幕里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人。
      “在一起就同居了。”卞溪石老实回答她。
      “这么快?”卞水苏惊呼。
      “不快吧,”卞溪石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你大学里有一任男朋友是没在一起就同居了的。”
      “这……这能一样?”卞水苏被拿住了死穴。
      “一样吧,你可以同居三个月之后在一起,我在一起之后同居也没什么吧。”卞溪石下了定论。
      卞水苏抿了抿嘴,盯着卞溪石看了许久,问:“我不是给你泼冷水,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你一定不能忘了,杜枝安是万迅的人。他被调来非洲意味着他回去之后,肯定会被重用。”
      卞溪石眉头皱起来。卞水苏现在说的话他很不喜欢。
      “职场恋爱还得小心翼翼呢,你们这个倒好,直接搞成对手恋爱了,”卞水苏摇了摇头,“更多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掂量着看吧。你们在一起得太快了,我虽然相信爱情来了怎么都挡不住,但作为一个现实中活了三十年的人,你该为自己所肩负的责任考虑,做什么都要多留个心眼。”
      “如果你指的留心眼,是怀疑我的对象,那我劝你整理一下你的思想,”卞溪石沉声反驳,“我喜欢他,信任他。他很好,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你还真是……有的时候蛮天真的,”卞水苏长叹一口气,“算了不和你说了,这是你的事。或许老卞家忽然走了运,你能成功策反你的小男朋友呢。”
      “我不会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卞溪石义正言辞。
      卞水苏拿他没辙了,翻了个白眼,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卞水苏将目前供应链上几个目标合作商的资料发在了卞溪石的手机上,问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处理完了就赶紧回国,国内一堆老板还等着和他谈合作呢。
      卞溪石虽然怀疑卞水苏不赞成他的恋爱,但正事开不得玩笑,就算他舍不得,也只得在做好后续在非洲的工作布置之后,准备好返程的事情。
      第二天,他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回去多久啊?”
      “一个月吧,”卞溪石一口亲在杜枝安脸上,“可能一直呆到过年。”
      “嗯……”
      “今年我请假,想回家了。”杜枝安在卞溪石耳边说。
      “能请到多久的假?”卞溪石转头看他。
      “嗯……两周还是可以的。”杜枝安一口咬在卞溪石耳朵上。
      “别……痒的。”卞溪石缩了缩脖子,笑了。
      两个人开始一起收拾东西。
      “你怎么带这么多西装过来啊?”
      杜枝安帮卞溪石收拾着箱子,两个人蹲在地上,大腿贴着大腿。
      “有工作在这边。”
      卞溪石从箱子的侧面规整出一叠衣架,将带过来的西装一套接着一套地套在衣架上之后,往杜枝安的衣柜里挂去。
      “我听我同事说,你们的厂差不多建好了?”
      杜枝安跑到衣柜那里,把自己堆得乱糟糟的衣服一团抱出来,全堆在床上,一边叠衣服一边和卞溪石聊天。
      “上次来的时候就收工了,我们下个季度和你们万迅有合作,我年后这段时间会时常往非洲这边跑。”
      “好辛苦啊……”杜枝安拿起一件T恤衫抖了抖。
      卞溪石走到床边,摸了摸杜枝安的脑袋。
      杜枝安被摸得美滋滋地,大型犬一般咧嘴笑着,在床上抱着衣服就蹭到卞溪石身上去了。
      “卞溪石,我心疼你啊……”杜枝安哼哼唧唧地丢了衣服,从背后搂着卞溪石晃来晃去,“每一次过来你都要调整时差,工作任务还那么重,生物钟都该乱掉了。”
      “值得的。”卞溪石不会说好听的话,只能傻笑着表心态。
      杜枝安看着他,忽然收敛了笑意,低下头,磨蹭着卞溪石的嘴唇,同他接了一个很长、很温柔的吻。
      他们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但卞溪石还是在这个吻里屏住了呼吸,憋红了脸。
      一吻结束,杜枝安轻轻在卞溪石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而后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声音闷闷地,不是很开心。
      “什么?”卞溪石问。
      “回国之后,别把我忘了。”
      “怎么会?”卞溪石惊讶,“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就……因为你……”杜枝安踌躇着,“因为你很好,肯定有很多人会喜欢你吧。”
      “我又不喜欢他们,”卞溪石偏头,脸颊挨着杜枝安的头顶,“我只喜欢你。”
      “真的?”杜枝安猛地抬起头,不相信一般地质问,“真的只喜欢我?”
      卞溪石掂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于是他开口说道:“其实,我在很多年前就喜欢你了。”
      杜枝安愣了一会儿,忽然手忙脚乱从卞溪石怀里抽回了胳膊。他板着卞溪石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
      卞溪石的脸微微发红,“在四年前的时候,我其实就喜欢你。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喜欢,后来找不到你了,才知道了。我一直很后悔,也挺责怪自己。若我能早点知道自己喜欢你,就可以早早追你,早早和你告白,或许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么些年……”
      随着卞溪石的话语,杜枝安的脸变得越来越红,没等卞溪石说完,他伸手捧起卞溪石的脸,忽然地吻了下去。
      相比较上一个吻,这一个更为缠绵,也更为长久,唇舌交缠,鼻息互凑,一直到两个人都开始发热发烫,杜枝安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要收拾东西呢,”卞溪石喘着气,眼角被憋出了眼泪,他推了推杜枝安的肩膀,“等等……”
      “等不了,”杜枝安牵着他的手,再一次吻了下去,将卞溪石压在柔软的垫子上,“待会儿你歇着,我帮你收拾。”

      回去的前一天,卞溪石给卞水苏打了个电话。
      “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卞水苏声音懒洋洋的。
      “明天记得来接机。”
      停了一会儿,卞溪石问:“宏瑞没出什么问题吧?”
      “目前没有,”卞水苏说,“这段时间谢茗楚没精力搞事情,我听说他要结婚了。”
      “又来?”卞溪石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是谁。
      “人家好歹也二十八了,虽然没什么名分,还是靠着这样下作的手段上位的,但到底给谢家挣了那么多钱了。谢家长辈们收了好处,自然心思多了,想往他身边塞人啊。”
      “谁和他订婚,真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卞水苏满是鄙薄,将谢茗楚贬得一无是处。
      “对了,订婚定在正月,你回来或许还赶得上呢。”
      算了算日子,卞溪石叹了一口气。
      “能不去吗?”
      “想屁吃的好事,你就少奢望点了。”
      对于去参加谢茗楚的订婚宴,卞水苏倒没什么不自在的。
      “行了我知道了。”卞溪石长叹一口气,准备挂电话,“更多的回去再和我讲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自卑与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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