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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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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阅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轻轻动了动,身体一阵酸痛,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像淋着雨跑了三千米一样。
他朝放着手机的床头矮柜伸出手,给秦添发了消息问他人在哪。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推开,紧合在一起的窗帘也敞开了大半,光线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房间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昏暗了。
秦添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递到余阅嘴边,余阅撑起上半身,喝了一口又躺了回去。
“饿不饿?”秦添问道。
“不饿,就是累。”被温水滋润过的嗓子依然喑哑,说话声音里带着彻夜寻欢后的倦怠。
“难受吗?”秦添摸了摸余阅的脸颊,有些心疼。他已经很小心了,甚至中途看见余阅痛苦难忍的表情几次想要停下,却不得不臣服于对方的强硬。
他知道余阅在向他寻求安全感,一种更加确定的关系,好让隔了大半个地球的他们心里能更踏实。
“还行。还好后来有点感觉了,不然我绝对不要来第二次。”
秦添低头吻了吻余阅的额角。“试出来我行不行没。”
“凑合吧,跟我比差了点。”余阅趴在床上,两只手臂交叉垫着脸颊,歪过头狡黠地看着秦添。
秦添一只手摸进被子里。
“你是说,这个……”
“你放手!”余阅迅速翻了个身,背对秦添,“还没折腾够我呢!”
悦耳的笑声从后背传来,余阅拉起被子,盖住了裸露在外、印着吻痕的脊背,同时盖住了秦添爽朗的笑声。
“这窗帘怎么开一半啊,都晒不到太阳。”余阅开始挑刺儿。
“太阳都快落山了。”秦添如此说着,还是听话地拉开了窗帘。
橘黄色的暖阳挂在天上,离海平面还有段距离,完全称不上“落山”。余阅静静注视着将沉的太阳在卧室和露台地面上留下极浅的光辉,温暖又柔和。
秦添一言不发地在他身后躺下,隔着被子环抱住他。
“在想什么?”
秦添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好奇,从身后传来让人很安心。他抱得很紧,心跳声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地传达给余阅,令余阅想起昨夜无比靠近的两颗心脏。
他忽然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他躺在秦添怀里看着远方的落日,看蓝色变成橘红再变成宁静的黑,秦添紧紧抱着他,也许和他一样在看落日,也许在看着他。
他们画地为牢,不踏出房间半步,靠落地窗外的风景汲取营养,赖以生存,远离外界的所有纷扰喧嚣,只专注于眼前,专注于彼此,在这四方的天地之中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连沉默也是一种语言。
“还有四天我就要回去了。”
秦添低下头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余阅的后颈。余阅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沐浴露的味道散去后还能闻得见。
“之后我回国的次数会多起来。”
“我们好像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余阅转过身来,看着秦添的眼睛。
“再也不会了。”秦添说。
余阅被盯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拉起被角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含含糊糊地说:“我饿了。”
秦添:“刚刚还说不饿。”
余阅:“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秦添往下拉被子,余阅死拽着就是不让他拉下来。
秦添:“想吃什么?披萨意面牛排?让我亲亲你。”
余阅:“不能都要吗?不亲不给吃吗?”
秦添想了想,说:“给。但后背太痛了,不哄哄我的话做出来的东西可能不好吃。”
余阅一时语塞。昨晚他们才开始磨合那会儿余阅痛极了,由着性子在秦添背上划拉了几道。当时只顾得上泄愤,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究竟花了多大力气。
“我还没刷牙……”余阅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添,“隔着被子亲行吗?也不需要太好吃,能吃就行。”
秦添于是隔着被子亲了余阅一口。
“能下床吗?不能的话做好了给你拿上来。”
“能,我还没那么脆弱,等会儿就下去。”
秦添摸了摸余阅的头,拿着杯子离开了。
余阅又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起身。双脚碰到地面,全身重量都压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扶着床头柜才勉强没跌倒。
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强地走到浴室去刷了牙洗了脸。
余阅一路扶着墙壁走到电梯,从电梯出来又扶着墙壁走到厨房吧台。昨天派对留下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偌大的房间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荡。
余阅在一旁看着秦添煮意面、煎牛排,仿佛回到了军训结束的那个晚上。
“碗要我洗吗?”余阅刚坐上高脚凳又立马站了起来。显然还是站着更舒服。
“不用,有洗碗机。当然你要是想洗我也不会拦着。”
“那还是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它吧,钱不能白花。”
秦添看他站着半天也不坐下,笑着打趣:“站着等不累吗?”
余阅:“你几点起的?”
秦添:“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余阅没理会,仍然自顾自地问:“起来这么早收拾屋子吗?”
秦添娴熟地将牛排翻了个面,说:“比你早起四五个小时吧。我体力没这么好,做不到折腾你一晚上第二天还能打扫卫生。请了小时工来。”
“我体力好,所以我站着。”余阅说。
余阅真的很特别,秦添不止一次惊叹于他清奇的脑回路。这人似乎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歪曲事实但又很合理的解释。
“可能你还年轻吧。”秦添端上意大利面和牛排,又从烤箱里拿出了玛格丽特披萨。
“你也就比我大了半年而已,”余阅边说边拿叉子卷起一团意面,刚放到嘴边又拿开,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对了!去年的生日礼物你还没给我!今年的也没!连着两年每年都只有一句生日快乐和一笔转账,一点也不浪漫!”
秦添像是早有预料,不慌也不忙地说:“去年的已经准备好了,今年的要延期,到时候跟去年的一起给你。”
秦添这番话吊起了余阅的胃口,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秦添到底准备了什么,甚至放飞想象力,开始无端猜测。
余阅:“两年放一起给,配套的?还是一对儿?”
秦添看着他不说话。
余阅:“餐具和洗碗机?相邻小行星的命名权?一对儿企鹅或北极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添也不坐下,站着陪他一起吃。
余阅:“稍稍给我透露下也不行吗?你为什么不坐下?”
“锻炼身体。”秦添抽了张餐巾纸,帮余阅擦掉沾在嘴角的酱汁,“透露下的话……反正是你需要的东西。”
余阅眉头一皱,反问:“我需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一定能用上。”
秦添说完话峰一转,问道:“明天要出门逛逛吗?说唱圣地西海岸,来都来了去感受下吧。”
看见余阅幽怨的眼神,他改口道:“后天也行,大后天也行。”
余阅:“下次来再逛吧,这几天我只想在床上躺着。”
秦添愧疚地说:“招待不周,是我怠慢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余阅问。
秦添一脸茫然。“什么?”
“就……就和我那个。”余阅低下头,用叉子在盘子里搅着意面,有点不好意思。
“想过啊,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秦添切下一块披萨放到余阅的餐盘里,“而且我其实不太确定你想要哪个定位。”
余阅随即抬头,惊恐地看着秦添。
秦添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我都可以,主要看你。”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不太会照顾人。”余阅看着盘子里的披萨,停顿数秒后继续道,“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很累?”
“不会,乐意至极,我的荣幸。”秦添叉起一小块牛排,喂到余阅嘴里。
余阅笑着把食物咽下去,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小会儿,余阅接着问道:“你之前说只能相信季成乾的忠诚,他怎么就欠你们了?”
“我不觉得他欠我们什么,是他自己觉得亏欠。准确地说,他的忠诚是一种报恩。”
“报恩?”
“对。外公活着的时候为山区修建了几所学校,季成乾就是从其中一所走出来的。”
余阅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季成乾充满异域风情的长相还有看起来相当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都有了解释。
“说起来也挺讽刺,他是我爸招进来的,我爸出轨却是他最先发现的。如果没有他,我和妈妈的处境会更加被动。”
余阅想说不爱了可以离婚,出轨这种事太不道德了。他又想到秦添家的公司、想到秦添和他爸妈手里各自持有的股份,于是沉默。离婚涉及到的财产分割问题好像也很麻烦。
“海外分公司利润一旦上来,董事会就不得不认可我的能力,以后在公司里我也能有话语权。秦越会慢慢变老,也指望不上秦逸,架空他只是时间问题。”
余阅安静地听着。这些事情不该他考虑,但它们烦恼着秦添,他于是也跟着一起焦虑。
“颐禾的股权分配是怎样的?”余阅问。
“怎么了?”秦添有些不解,余阅从来没表示过对公司的关心,这让他感到诧异。
“没什么,就想简单估算下未来老公的身价”余阅朝秦添眨眨眼睛。
秦添心头一动,他很喜欢听余阅这样叫他。
“我百分之20,爸妈各25,其他三个股东一共20,剩下的是散户。”
余阅听完后瞬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甚至让他热血沸腾。他一直期待的、能将他推出柜门的助力,似乎已经降临了。
“彩礼可要给够哦。”他肆无忌惮地朝秦添开着玩笑。
秦添愣了愣,然后温和地笑着说:“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