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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上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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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帘之间的缝隙中挤了进来,照亮了大半边卧室,余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往旁边一看,秦添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余阅伸了个懒腰,问他几点了,声音黏黏糊糊的,透露着还没睡醒的懒散。
秦添盯着手机屏幕,回答:“八点二十五。”
“再眯一会就起床。”余阅嘴里嘟囔着,又一头扎进了被子里。秦添伸出手,想在余阅蒙着被子的脑袋上拍上一拍,却在离着还有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后又收了回去。昨天晚上他一夜都没睡好,余阅安静下来的呼吸声很轻但相当入耳,直往他心口钻。
余阅起床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循着洗漱声往浴室方向走去。
“我没带衣服,你衣服借我穿下。”余阅站在浴室门口说。
水流声戛然而止,秦添用手胡乱地抹了把脸,然后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余阅。
“什么?我刚没听清。”
秦添的眉梢和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被清水濡湿的面容俊朗深刻,唇色也愈发红了。
余阅很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看呆了一两秒。他躲开秦添的视线,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你衣服借我穿下,我没带衣服过来,只有昨天换下的军训服……”
秦添边听边伸手拽了条毛巾,余阅说完他正好将没忍住的一声轻笑落在了里面。
“我要是不借呢?”秦添拿开毛巾,挑眉戏谑道。
“我靠,你不做人了?你忍心看我军训结束后还穿着军训服晃悠吗?”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余阅刻意将情绪起伏拉得特别大。
“不但忍心,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借那我就直接拿了。”余阅放下话扭头就走,刚走了一半又扭头回来,“我刷完牙再去。”
秦添笑着给他让了位置,擦身而过时两人的体温短暂地交换,然后又毫无留恋地错开。
秦添的衣服款式简单,偏休闲风,余阅这种喜欢花里胡哨的嘻哈潮男挑了老半天也没挑出个合适的。不过秦添的尺码正好比他大一圈,穿在身上起码还有个oversize的范儿。
挑到最后余阅敲定米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阔腿裤,脚上仍旧穿着迷彩鞋,配上他黄灿灿的脑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家里没其他的袋子,余阅把军训服揉成一团放在秦添给他的黑色垃圾袋里,松松系上结后吊儿郎当地拎着。
“早饭吃啥?”余阅将装着衣服的垃圾袋挂在食指上,一边走一边晃着。
“面馆包子铺食堂,你选。”
“首先排除食堂,军训天天吃天天吃虽然还可以但也差不多吃腻了;面馆和包子铺……不能都要吗?”余阅问道。
“能是能,但就是不知道在哪。”秦添拿出手机,在搜索框打出了“沙县小吃”,余阅看见后赞许地点点头。
定位显示在美食城附近,余阅轻车熟路地领着秦添过去,没怎么费心找就在沿街的一排店铺里看见了熟悉的招牌。
店面不大,只放了六张桌子,他俩踏进店门时刚好还剩下一张空桌。秦添问余阅吃什么,余阅回了句老样子。
高中那会儿学校门口也有家沙县小吃,他们俩再加上林旷许子潇四个人只要不想去食堂吃晚饭就溜出学校,直奔沙县。学校附近也有别的餐馆,但只有沙县小吃离得最近,吃完能不慌不忙地回来上晚自习。
上了大学后四人聊天群里和往常相比安静了不少,复读的许子潇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林旷还保持着一天一聊的习惯,不过最近都是关于军训如何如何累的抱怨,也没什么硬核信息,余阅看见后附和几句,林旷也就心满意足地消停了。
热腾腾的早餐吃到胃里很舒服,晨间的困顿一扫而光,整个人精神抖擞了起来。吃完早饭秦添精神抖擞地走向图书馆,余阅精神抖擞地走向寝室。离别前的“明天见”还没说出口就被他飞速运转的大脑拦了下来,换成了“有缘再见”。秦添了然地朝他挥挥手,两人踏上了不同的路。
走到半路余阅突然良心发现,又返回沙县小吃,打包了三分早餐。
寝室里面一片漆黑,余阅刚进门上面就幽幽飘来一句:“食物的香气。”
“行家啊,来尝尝我亲自带回来的沙县小吃。”余阅把早饭分别放在他们三人桌上,甄帅和袁皓月两人同时一个翻身从梯子上飞了下来
“这面,坨了。”甄帅语气里没有半点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你起来晚了,大叔。”余阅凭着记忆硬生生地套上了最后一句广告词。
“谢谢老板,how much?”袁皓月边吃边问。
“刷脸的,不要钱。”余阅回答。
“啥味儿啊,这么香。”赵柝从上面探出半个身子,“我靠你们偷吃不喊我。”
“每回早上我闹铃一响你都要揍我,谁还敢喊你起床。”甄帅这回语气里满是抱怨。
“这能怪我么,”赵柝急忙下了两三级梯子然后直接蹦了下来,“你那起床歌听了容易让人激动,我想揍你是因为我爱国。”
“我又不是小日本鬼子。”甄帅边说边拉开了窗帘。
“这面,真香。”赵柝没理他自顾自地、幸福地吃起面来。
“你不是二次元吗?”袁皓月问。
甄帅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地说:“我喜欢日本ACG文化和憎恶日本鬼子之间没有冲突。”说完又埋头吃起了面。
早饭吃完没多久又到了午饭时间,赵柝和袁皓月下午没安排,两人打算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饭;余阅和甄帅下午都有社团活动,于是并肩在饭点出了门。
他们一路溜达到美食城,还是不太饿,又一路溜达回来。这样走来走去也消不了多少食,最后各自买了一个饭团,分别走向自己的归宿。
吉他社活动室在学生活动中心西北方向角落里,余阅到的有些早,房间里除了吉他和电吉他外只有他一个人类。活动室里没放凳子,地上铺着一层灰色短绒地毯。余阅放下吉他包,靠着墙壁席地而坐。
从开学到现在,吉他包一次还没打开过。倒不是忘了有这一回事儿,只是军训耗费了太多精力,每次回寝室只想躺着。
俩星期没练,指腹的茧子已经消下去了不少,摁在弦上有些微痛。余阅拿出手机调完音后又开始回忆之前记下的各种和弦。
社员三三两两地进来,好在空间足够大,来十几二十人也不显得拥挤。除了结伴而来的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其他人都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约定时间过了四五分钟后,一个扎着小辫儿的男青年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沓纸。等到地上的人们都抬起头他才适时开口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同学们下午好啊,感谢各位赏脸光临咱们吉他社,鄙人姓马,是本社的社长,大家可以叫我小马哥,也可以叫我大马哥。咱们吉他社呢社风比较自由,每周六下午会为零基础的学员们开设基本课程,授课时间比较短,大概十分钟左右,主要以练习为主,有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我。同时这个活动室周一到周日都是全天开放的,大家随时可以过来。吉他社本着交流为主炫技为辅的核心理念,从创立至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也没出过有名的社友,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这张纸上标注了各种和弦的按法,等会儿发给大家。今天咱们先熟悉指法,剩下的下周再说。”小马哥说完开始把手中的一沓纸一张张地分发下去。
余阅接过来看了一眼,全都是自己烂熟于心的指法,这时候正巧萌生出一阵轻微的饥饿感,他于是放下吉他,拿上饭团和手机开始往外走。
饭团有些冷了,口感差了不少。余阅嘴里嚼着冒着凉意的米粒,脑袋中为自己立起孤注一掷追梦的落魄音乐学子人设,想着想着甚至还有些感动。
吃完回去授课也到了尾声,房间里交谈声和琴弦被撩拨的声音此起彼伏。余阅学着那些提问的人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小马哥一秒也不耽搁地小跑了过来。
“我想学编曲,您教教我呗。”余阅一脸诚恳地看着他。
“啥?编曲?”小马哥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嗯。”余阅用力地点点头。
“呼,太好了,”小马哥长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
“?”余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我上课那会儿你不是出去了吗?”小马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还以为你不待见我呢。”
余阅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哥,我觉得你可以再自信点儿。”
“在克服在克服。你之前学过吗?”
“学过一段期间,指法记熟了,扫弦也练过。”余阅说。
“嗯……学过乐理吗?”
“小时候学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余阅如实回答。
“那我先给你推荐两本书你先看着,了解个大概之后我再教你。”
余阅答应后顺势加上了小马哥的微信,想着以后有问题了问起来更方便一些。然后他将手机放在旁边,开始专心练起琴来。
直到晚上躺回寝室床上他才想起来新加了一个好友。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对方好友圈吧”的想法,余阅点进了他的头像。
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普通平凡甚至有些不自信的社长竟然还组建了一个乐队,这支乐队竟然还在LiveHouse表演过。
小马哥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几天可见,从开始到现在一共十几条内容余阅一会儿就刷完了。等再次回到聊天界面,甄帅这段时间里给他发了七八条消息。
这情况不太合乎常理,他们有寝室群,有什么事一般直接在群里说。像上回歌唱比赛,只有余阅一个人不在现场,拿了第一名的好消息先是被甄帅通知了一遍,又被袁皓月肯定了一遍,最后被赵柝强调了一遍。私聊这种形式,对他们来说有些见外。
甄帅先是发了一张截图过来,后面跟着“没事吧?”“你会受影响吗?”“要不要跟他们说下?”几句莫名其妙的关心。
余阅不假思索地点开图片,在看清内容后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表白墙上挂着两张他和秦添的合照,一张是昨天他们并肩从图书馆出来的背影,一张是今天早上他们面对面坐着聊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