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DonAmor

33、面试

　　要不是顾及到他们还在图书馆，余阅简直想为秦添鼓鼓掌。但秦添这话本身说得也没毛病，余阅就这么信了，没再深究，倒是为明天文艺部的面试发起愁来。

　　吉他社这类以爱好为出发点建起来的社团没设门槛，报了名就能进去；而文艺部这种隶属学生会的职能部门有一定的人数限制，光自己想进去还不够，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要你。

　　自信么余阅倒是有那么几分，毕竟高中三年那些舞台也不是白上的；就算没被选上，各种歌唱比赛文艺活动还是能照常参加，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小小的面试耿耿于怀。

　　对着摊开许久都没翻过页、象征性地画了几条波浪线的军理课讲义呆坐了好一会儿，余阅才想清楚自己如此在意这个面试的原因。

　　如果没有一颗坚定的、无法动摇的、想要学习的心，那么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分散你的注意。

　　余阅叹了口气，悄咪咪地抬眼观察起秦添。秦添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幅专注认真的模样，这种状态有股致命的吸引力。余阅猛然想起昨天偷看被抓的丢脸行为，又飞快地将目光移到军理课讲义上。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密密麻麻的条例定义上，甚至戴上了耳机。音乐软件读心似的在首页给他推荐了增强记忆力的古典音乐歌单，余阅毫不犹豫地点开，结果第一首就让他有些窒息——贝多芬的月光一。

　　他记得秦添在某次比赛上弹过这首曲子，实际上他记得秦添无论比赛还是表演弹过的每一首曲子。熟悉的旋律让他回想起秦添演奏时全神贯注的样子，好不容易驱逐出脑海的、和秦添有关的各种画面又浮现出来。

　　余阅任由自己的思绪飘了六分十秒，然后果断地切回常听的说唱歌单。让他意外的是，在节奏极强的背景音中，他竟然越学越起劲。以至于当收到甄帅问他“今晚还回来否？”的消息时，余阅才注意到已经十点五十了！

　　“卧槽！”他一不小心喊了出来，意识到身处图书馆后警觉且礼貌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书、书架和桌椅板凳，一个人影也没有。

　　“回去吗？”秦添看他一脸惊恐的样子笑着问道。

　　“不回去吗？”余阅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这才开学几天，就要通宵了？严格意义上连开学都不算，只是个军训而已。

　　“担心你没学尽兴。”秦添边说边收拾起东西来。

　　“尽兴了尽兴了，超额完成任务了已经。”余阅也拿起书包，“明天我就不来了，明天晚上有面试。你呢？”

　　秦添合上书本的动作一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明天也不打算过来，已经跟人约了看房，合适的话这周就能搬出去，但他不觉得当下是对余阅坦诚的好时机。

　　“不来吧，我也需要休息。”他慢悠悠地回答。

　　“其实你来也可以，”余阅把双肩包吊儿郎当地背在单边肩膀，颇为豁达地说，“反正你已经领先我一两个月了也不差这一天。”

　　秦添顺势接道：“你说得对，反正我已经领先你一两个月了休息一天也没什么影响。”

　　余阅沉思片刻，发现秦添这话没有任何他能反驳的地方，只好顺势承认道：“嗯，我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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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教官好像突然变成了好人，没再让余阅做俯卧撑，而是在训练时一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他。余阅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毛，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真的害怕教官一句话他就得把花了七八个小时染的头发再染回去。

　　好在今天没有，余阅松了口气。

　　和室友吃完晚饭他立刻来到文艺部面试等待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余阅看了眼手机，离面试开始只剩下十分钟。他有点纳闷，不知道是因为来早了还是今年申请的人本来就不多。

　　五分钟后他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来早了。能容纳四十八人的教室此时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一，而且令人难过的是，大家都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军训服装。外表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余阅不是没想过回去换套衣服，但被甄帅一句“早点去能留下好印象”的言论给说服了。结果面试的学长学姐们来得比他早还是晚他也不知道，因为人家都在隔壁教室，压根没过来过。

　　他现在就是相当后悔。

　　今年只招六个小干事，余阅盘算着如果摘下帽子自己入选的概率也许会大一点，至少能拉回些外貌分。但摘帽子的时间点很重要，现在摘太引人注意，面试中途摘又太刻意，想来想去只有面试前摘最合适了。

　　七点一到，等待教室来了位气质超群的学长，简单的T恤加工装裤都能被他穿出一身正气。这位学长的声音也相当有亲和力，音量不大语调温柔却让人无法忽视。

　　“各位好，我是文艺部副部长付森群。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文艺部的面试，我稍微看了下，到场率还挺高的。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按照之前的报名顺序，点到名字的人和我一起去隔壁教室参加面试。”

　　说完他把拿在手上的那张A4纸放到眼前，不知道因为近视还是第一个人的名字有生僻字，付森群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几乎整个人都贴到这张纸上，半天才朗声喊道：卓婉婉！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后跟在付森群身后走出了教室。三分钟不到，付森群又回来了，只是这回他手里的那张纸换成了手机，念名字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大约过去了七八个人后，余阅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在离开教室的那一刻紧张感“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的指尖却因为隐隐的兴奋而颤抖着。这种感觉跟在舞台上时很像，都是紧张中透着一丝兴奋。余阅大约明白了，每当处于他人审视之下时，他似乎都会有这种感觉。

　　付森群走在他前面，还绅士地为他打开了教室门。余阅朝他说了声谢谢，走进教室后自觉地坐到了孤零零地摆在黑板前面的一张椅子上。付森群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室，在第一排坐了下来。余阅看见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好像就是他原来拿着的那张。原来付森群没有近视，而是这张纸上面的字，比蚂蚁还小。

　　“是叫……余阅吗？”付森群旁边的女生开口问道。她看起来有种与外貌不相符的沉稳，而且好像比付森群级别高，因为她坐在了C位。余阅猜测这位应该就是部长，他边回答“是的”边点了点头。

　　“请自我介绍一下。”

　　余阅这会儿才想起来，军训帽还戴在头上。进门前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看来外貌分是拉不回来了，只能剑走偏锋来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各位学长学姐好，我叫余阅，性别男，爱好有rap，还有rap，然后rap。”

　　“能来一段吗？”付森群问。

　　“你们想听中文的还是英文的还是日文的还是韩文的？”余阅反问。

　　此话一出，下面坐着的人瞬间来了精神，不约而同的拖长声音“哇喔”了一下。

　　“你都会？”薛定谔的部长问道。

　　“中文和英文的都会，韩文和日文的你们要想听的话我再学。”余阅一脸诚恳地说。

　　冯恬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是，这个学弟只是问他们想听什么，给出的选择里当然可以有他不会的，这逻辑没一点问题。她偏过头看向付森群，说：“要不英文的？”付森群回答行。

　　“那来段英文的吧。”冯恬说。

　　这应该就是才艺展示环节了，余阅揣摩。不过既然部长都发话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拿出了压箱底的真本事。这是他最熟练的一首英文rap，每一个换气点和break他都记得特别清楚，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余阅只表演了一小段，但他停下时反响依旧相当热烈。

　　“这英文标准吗？”冯恬问道。

　　“挺标准的。”付森群回答完又将目光转向余阅，“会弹舌吗？”

　　余阅：“会，但只会最简单的那种。”

　　“来一个。”付森群说。

　　余阅听话地小露了一手。

　　“再来一个。”付森群又说。

　　余阅稍稍迟疑片刻，还是照做了。

　　“最长能弹多久？”付森群问。

　　“七八秒？我没具体数过。”余阅坦诚道。

　　“试一试，我帮你计时。”付森群说。

　　余阅又听话地照做。

　　“九秒，”付森群放下戴表的手腕，“可以，你被录用了。”

　　“老付你什么意思？我记得文艺部部长现在还是我吧？”坐在C位的女生说。

　　果然他没猜错！

　　“明年就不是了。”付森群笑眯眯地说，“再说就算靠投票决定，余阅还是会被录用，我不信梦清和阿庄不会把票投给他。”

　　“确实，”第二排有个女生突然开口，“咱们部门现在就差个会说唱的啦。”

　　她身边的男生也附和道：“就是，冯恬你要是不要他我就推荐给艺术团了。”

　　“谁说我不要他了！他一个唱rap的你让人家去跳舞，这合适吗？”冯恬暴躁地说，这帮人真的太可恶了，明明面试的时候任何关于录用与否的消息都要保密，现在倒好，已经明晃晃地摆在桌面上了。欺人太甚！

　　“嘿嘿。”庄奕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部长还是老样子，激将法一用一个准。

　　冯恬无奈地叹了口气。“面试就到这里吧，结果我们到时候会通知你的，你就……先当不知道吧。”

　　“……好。”余阅这会儿还有些恍惚，他就唱了一小段rap，然后来了几个弹舌，这就被录用了？

　　“等会儿，”付森群在余阅起身时叫住了他，“你是不是上过学校表白墙？”

　　“上过一次。”余阅回答。

　　“哪个哪个？”坐在第二排的庄奕和李梦清异口同声地问。

　　“黄头发的那个。”付森群解释道。

　　余阅识相地摘下帽子。为了能把军训帽戴得舒服点他将刘海都撩了上去，露出额头的样子相较于可爱更多的是帅气。

　　近距离看见余阅那张没有任何遮挡的俊脸，文艺部一部长三副部长同时在心里默想：这孩子，还真是招对了！

　　“酷的bro，”付森群站了起来，走到余阅身边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来吧，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