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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藤犼 ...

  •   深不见底的沼泽,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狼正垂死挣扎着,眼看泥浆就要吞没它的脑袋……
      闪电劈开乌云,豆大的雨珠打在女人干裂的唇上,她手指终于动了动。寒风肆虐,潮冷的泥土跟乌漆嘛黑的沼泽无缝重叠,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原来,暮竟是她在血狱密林中救下的小狼崽!至于渔民找到“萧心”时,小狼为何也在,估计要去问影杀了。某些记忆只有特定环境下才会挣脱潜意识,仿佛此刻,脑海中尘封已久的闸门轰然开启。
      山洞内,女人唤南宫莳姐夫,她是……白晴暖的妹妹?那刀轻则伤及脾脏,为达目的不惜自残,够狠!但比起她,还有更狠的。都说命运像残忍的推手,蓝夜尘,南宫莳,你们一个狼,一个狈!
      海面透着绝望的色调,偶有浪涛翻滚,她隐约记起自己在一艘快艇上,怎么转眼就挪了地,救她的两人呢?
      如果地面植物都能通过光合作用释放出氧气,这儿或许算例外。奇特的植物种类导致空气中含氧量极低,让人不知不觉产生一种类似高原反应的症状。
      孤岛渺无人烟,黑暗与寂静轮番轰炸,耳边时而响起怪异的兽吼,正当她想仔细听时,声音却如同受热的水汽般蒸发了。脑袋昏沉沉的,若冷不防蹿出一头豺狼虎豹,她该如何招架?
      安全起见,必须马上找到藏身之所。
      浓重的夜,无边的海。夜色遮住了退散的月光,茂密的枝条又缠绕成一把天然的大伞,将光线双重隔挡。空气寒冷如冰,植株热火朝天地疯长,宛如冰与火的角逐,这情形怎么看都诡异!
      她捡起一根半掌粗的树枝开路,毕竟野外常有蛇虫出没,被咬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时候,如果有点野果充饥该多好!算了算了,光线那么暗,万一误食了毒果更糟糕。
      她揉揉干瘪的肚皮,爬到树梢上养精蓄锐,期盼着天亮能找到食物。刚开始,她还不敢睡太沉,但或许体力消耗过大,很快进入了“呼呼”模式。兽吼压抑而冗长,直至东方泛白,萦绕纠缠的夜仍不愿离去,与初晓疯狂撕扯。
      待她再次转醒,海平面映出的霞光已将外头裹得金灿灿一片。天穹深处,变幻无穷的色带相互激撞,似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阳光驱散了密林中的阴霾,隔着厚密的枝叶她看不清下方,于是决定回到地面。周边植株千奇百怪,毫无走势可寻,亦无人类踏足的痕迹,仿佛来自久远的洪荒。
      昨晚进林子时她大致做了标记,可这会儿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能沿途不停翻看草木、土壤湿度来确定海岸线方向。
      背后传来沙沙声,扭过头的瞬间,两只巨蜈蚣追风掣电般朝她“飞”来。它们坚硬的肢节透着金属光泽,像裹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个头之大几乎赶超加拉帕格斯巨人蜈蚣。
      萧心使劲咽了口唾沫,一路撒丫子狂奔,可偏又传来奇怪的异响,因为动作太急,她一不留神踩到什么硬邦邦的物体,当场眼冒金星。
      它死了?只见狒狒仍撅着屁股,丝毫没应激反应。她壮着胆扒开它身上的叶片,果然发现几道伤痕。
      甭管什么动物咬死的,剥了皮烤熟绝对能顶三顿野果。兜里有打火机,再去捡些碎枝回来就行,等等!她冷不防想到什么,飞快摸向内衣夹层。太好了,影杀给的魂戒还在。时隔那么多天,她终于回忆起关于魂戒的点滴。
      对着日头,戒指隐隐透射出绿光。绿色并非磷叶石……殊不料她苦思冥想的片刻,狒狒竟毫无征兆掀开了眼皮。
      指尖蓦然一空。
      诈尸呀这是!萧心目瞪口呆。狒狒将东西套进中指,边嘚瑟地转动,边呲出尖利的小排牙,挑衅意味十足。没等她从地上跳起来,它已顶着一张蒸坏的馍馍脸跑了。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它游刃有余地从这个枝头荡到那个枝头。
      密林那端,震耳魔音时而高昂,时而低魅,让人不由心生混沌。血影帮鬼煞脱下衣服才知道他伤势多重,被锯齿鳞鱼撕咬过的地方浸了水,皮肉发白外翻,只能全部剔除。
      血水源源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更勾起了她满腹疑惑。微型仪检测,萧心的发丝、皮肤都染了高浓度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造成鱼群强烈缺氧,从而不敢靠近她。究竟怎么回事?
      鬼煞猛地咬向舌尖,将满腹万箭穿心的焦迫合着血腥味一同咽下:“先找到她!”人没保护好,如何向蓝夜尘交差?
      风暴来得猝不及防,为了逃生,他们被迫驶向这座孤岛,最终因体力耗尽而陷入昏迷。但在这之前……他们自己控制方向是一回事,水里有东西推他们又是另一回事。快艇被撞得千疮百孔,万幸没当场沉没。
      林中暗藏了杀机,时间拖越久,越可能发生危险。女人摸出一根能量棒给他,在找到食物前,这是最后的补给。
      他觑着她空瘪的口袋:“自己吃。”
      “饿死你活该。”她嘴巴虽硬,心里却多少有些忐忑。
      萧心跑得吹胡子瞪眼,眼看两者的距离慢慢拉近。突然,她瞳孔急剧收缩了下。一条金色小蛇正杀气腾腾地探出三角脑袋,嘶嘶吐着信子,仿佛随时准备攻击。它周身覆盖了暗金色纹路,尾巴较普通毒蛇更尖细,如同浑然天成的利钩。
      金鞭尾蛇!
      别看它体型不大,毒性可远超眼镜王蛇。除了毒牙,它还会先卷缩起身体,再像弹簧一样射出尾巴。金鞭尾蛇只生存在极端环境里,难道这片林子也危机四伏?
      伴随惊恐的尖叫,狒狒毫不犹豫地拿战利品当成武器砸向蛇头,戒指顷刻间弹飞。
      你个白痴!女人感觉自己头顶直冒烟。金蛇缓缓向后弓起颈子,舒展开身躯,说时迟那时快,抓住当它向前弹去的刹那,她稳准狠地掐断了它七寸。
      “砰!”林中横空而来可怕的巨响。尖啸划破密林,栖息的鸟雀被巨响惊动,纷纷展翅逃离,其他动物也闻风而散。
      “砰,砰,砰!”每次“地震”差不多间隔三秒,且声音越来越大。面对生态危险,动物总会率先作出反应,好比猫狗狂吠,水里的鱼儿不安分地乱扑腾,但这动静……
      “莳爷,刚追踪到信号源,是一座孤岛。”卫星地图从未标注过此岛屿,即便锁定了它的位置,直升机也需要二十分钟抵达。
      距离萧心五米处,先前幸灾乐祸的狒狒已然成了一具倒吊的尸体,更难以置信的是,它还真被剥皮开膛了。对上那两颗凸起的眼球,她胃酸一阵阵往喉咙口冒。
      仔细观察,它脑壳上还多了个拳头大的血洞,脑髓混合血水粘粘稠稠滴落,远处的白蜥蜴闻到血腥立刻暴露出贪婪。它身长足有八尺,分叉的舌头风卷残云般吸舔着美味。
      兽吼震耳欲聋,她发誓,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生物。它体型比十头大象加起来还大,背脊隆着尖锐的藤刺,脸部肌肉瘪缩而坚硬,如同风干的枯藤,血盆大口中獠牙上下磨动。这么长的藤刺,轻而易举能刺穿人体。
      追捕兽前身?不对,按撒旦书房中的手稿,它应该叫做……藤犼。乖乖,世间真有这种生物!
      藤犼巨爪一捞,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逃蹿的蜥蜴撕成两半,任由它下了一场血淋淋的肠子雨。
      萧心秒懂狒狒之死。豺狼虎豹尚可较量,但对方吨位实在太离谱,吞掉她都不够打牙祭。
      眼睛会不会是它的弱点?趁对方俯身她竭尽全力攀爬上树,“当!”她做梦也没想到,它的眼球会那么硬,尖枝仿佛扎在磐石上,震得她虎口全麻。头顶袭来滚滚热风,腥臭异常。
      “藤犼的视力几乎为零,却能精准捕捉到猎物神经系统发出的恐惧,摒除内心恐惧,它就找不到你。”鹦鹉灰色的翅羽迎风画弧,“用你手里的石块砸我!”
      小千岁?它哪儿冒出来的?
      “用石块砸我!”
      该死!这货又犯轴了。
      “你丫丫的到底砸不砸?”
      大脑极度混乱中她仿佛捕捉到什么……
      怪物腾空一跃,扬起前爪,眼看要将她拍成一坨肉饼,却在离她半米的地方抓捞而过,硬生生抓了把空气。它暴跳如雷地粗喘着,不相信猎物会搁眼皮子底下消失。摒除恐惧真的管用!
      怪物仍步步逼近,她慌乱间踩到几根藤条,那玩意儿登时活过来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她脚裸,其余分叉也争先恐后充当起帮凶。
      她就这样再次步了狒狒的后尘,心跳快如擂鼓,若此刻还能摈除恐惧,除非是蜜獾。
      有种生长在印尼爪洼岛的“祭柏”,平日里枝条柔韧,随意舒展,一旦发现入侵者,便会迅速抓住对方,分泌出极具腐蚀性的液体。幸亏藤条没分泌液体,但这鬼地方连杀人藤都有,金鞭尾蛇的出现也不足为奇了。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因为藤犼胡乱挥舞的前爪已重新锁定目标。子弹破风而来,不偏不倚射中它眼球,令它抓偏了方向,直接捣烂一棵巨树。
      匆忙赶到的血影和鬼煞无不惊魂丧魄。目睹怪物嘶吼着朝他二人扑去,小千岁雷厉风行地吞下石块,双爪牢牢扣住树干。
      石块从它口中喷射而出,威力堪比机关枪,关键还高速连发。眨眼功夫,上百颗子弹齐齐射向了藤犼左爪。
      胡巴!
      藤犼似乎有些惧怕石块,身躯左闪右躲,最后干脆四肢一蹬,跳出十几米远。小千岁累得“呼哧呼哧”喘:“它心脏在左脚心,断它左前爪,等于要它性命。”
      萧心瞬间抓住了希望:“那你还等什么?”
      “做梦去吧,我连它一根刺都伤不着。”
      比起反驳,她脑子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画面。幸亏鹦鹉过去没动真格!
      血影憋得脸脖子通红,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白费,刀越割藤条缠越紧,再这样下去只怕藤条没割断,人先被勒死了。
      “藤条或许怕火!”鬼煞急中生智。
      “你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哪儿有火?”
      见他二人还在掰扯,小千岁看傻缺一样摇了摇头,大喝道:“愚蠢的地球人,都给我靠边站!”
      对方不懂它吼什么,以为藤犼杀了回来,却瞧它抖抖羽毛,胸腹位置如同夜皇后开花,瞬间绽放出灼灼光辉。紧接着,一团火球骤不及防地从它喉咙口喷出,将藤条烧成了四分五裂的焦炭。
      胡巴加不死鸟!
      刚刚那句,萧心听得清楚明白,敢情它还来自外太空?藤条的残骸散落一地,而她浑身上下毫发无伤,邪了门了!
      自从确认鹦鹉会讲话,她就没当它正常物种,以至于它屡屡突破新技能,她也只恍神了片刻,心想世上既有异能者,也有异能鸟吧。
      她们平常互掐惯了,它这会儿非但没落井下石,还挺身而出,委实太阳打西边儿升起。
      机舱内,南宫莳遥望着孤岛的轮廓,心中疑窦丛生。要知道,天然形成的岛屿,边界多为碎石泥滩,可眼下却有八根参天巨柱陡然矗立,方位精准地将孤岛围在中央,酷似传说中的“锢妖大阵”。
      过去接死人生意的,多少精通点风水。毕竟当时还没有丧葬一条龙,人们又迷信,碰上枉死的尸体不敢随便埋了。什么受刑死的,水里淹死的,狼咬死的,中毒死的,房梁上吊死的,统统算作枉死。
      情况不同,解法各异。普通的靠烧冥钱、贴符纸、诵念往生咒,就能镇压邪气。遇到生前十恶不赦,或怨念深重者,须用钉子蘸取朱砂封住其九窍。两眼、两耳、两鼻孔、口、前阴尿道、后阴□□,这些位置通乎天气,封窍之法是想让死者永世不得超生。
      最邪祟的要属“锢妖大阵”。至于为什么棺材里的尸体会被视作妖物,便不得而知了。解法是用金钱草灰围着棺材撒圈,而后在碗中央点上白烛,分别围着八方摆放。震东、兑西、离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金钱草重叠的叶脉呈圆轮状,酷似铜钱,又名落地金钱,其草灰可驱妖灵。八根白烛寓意“八大地狱”。八大地狱,网罗乾坤,画地为牢,莫可逾越!
      这孤岛非比寻常!
      “光长腿,快跟上,你精油白抹了吗?”
      除了萧心没人懂鸟语,都跟着它一路狂奔。浪头催命似地拍打在暗礁上,激起惊心动魄的浪花。视线范围内,参天石柱若隐若现。
      “快跑,它来了!”
      离海岸线尚余百米,藤犼庞大的身躯如城墙般碾压而来,地面剧烈颤抖。随着它前爪猛然砸入地面,身后的泥地霎时间化为滚滚流沙。
      “若是陷进流沙,你们就死定了。”火红的残影飞毛腿一样窜上窜下,把怪物干瘪的躯体灼出许多滚烫的水泡。
      藤犼仰天嘶鸣,下一秒,它堪比骷髅的眼窝中红芒大现,尾巴飞快瞄准目标。天哪,怎么它尾巴也能喷火球?
      鹦鹉闪避不及,被巨大的热流卷上高空,呈直线落体的状态狠狠砸向地面。
      萧心感觉这么一砸,它基本残废了,没想到它还能颤颤歪歪爬起来,顿时松了口气:“你说它视力为零?”
      对方拼命蹭着冒烟的尾羽:“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它爸爸!”
      “哒哒哒哒!”
      阵阵轰鸣过后,武装直升机的速射机枪火力全开,女人来不及揣测别的,心想火药总能让怪物吃点苦头,谁知子弹打在它身上如同隔靴搔痒。
      “打它左前爪!左前爪!”她对着天空大喊,发现飞机根本听不到,于是指指怪物,再指指自己左腿。
      小千岁:“……”
      藤犼前爪刨地,双眼逼出的怒火几乎将她燃为灰烬,她惊险避开,可仍被冲击波震飞了出去,撞在石柱上。
      霎时间,石柱爆发出炫目的强光,不出片刻已凝聚成高耸入云的光柱,威压之大,令四方生灵伏地战栗。
      藤犼见状节节败退。
      从高空可以看到,爆发强光的足有八根石柱,缥缈焰气连结成一圈无坚可摧的光墙,将孤岛团团包围。任你千秋万载,风云倒卷,结界之力,固若金汤。
      萧心缓过疼痛,眼前陡然一亮。地上绿幽幽的物体舍魂戒其谁?难道戒指弹飞后,刚巧挂到怪物藤刺上,被它沿途带来这里?
      血影和鬼煞的血肉之躯俨然开发到了极限,根本没注意她撩起裤腿时,两个黑色牙洞格外醒目。
      毒血很快沾染了戒指,萧心浑身血液急速上涌,脑海中灌满刺耳的尖啸,整个世界都跟着晃动起来,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SUNNY口中的潮状呼吸……
      身体仿佛陷入虚空,又仿佛有股庞大的力量游走于筋络之间。铺天盖地的蓝焰中,南宫莳不敢相信刚看到的,她真是血狱密林中的女孩!
      阿墨咽了咽唾沫:“她明明被锯齿鳞鱼……”
      “蠢!”
      他哪儿蠢了?盯着疯狂发射“子弹”的鹦鹉,他感觉这一家子全像怪胎。
      雷声震耳欲聋,滚滚乌云如同听到了集结号,不约而同覆盖在岛屿上方。云层翻涌,雨瀑倾泻,海浪怒吼,宛若下一刻即将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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