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洛水鸢

10、第 10 章

　　汪曼春咬着手里的勺子，看着对面那个好不容易出来吃一次饭还要带着公务的男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这个时间男人说不定已经处理好了公务，正在准备休息了，而不是和她在这里，吃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
　　看得出来，他很是吃不惯上海的菜色，在张府的时候，张启山的口味很是清淡，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东北人，虽然他也并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过放在那些清淡口味的菜上筷子确实是比其他菜上更多，尤其是甜食，张启山很少吃甜的。
　　而她最喜欢那些赤油浓酱的食物，只不过她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有心口疼的毛病，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看了不少，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解决方法，都只说好生将养着，说不定后来能遇上一个更厉害的医生。
　　她如何听不出来，这句话就是安慰她的，只不过思及母亲婆娑的泪眼，还有父亲书房里彻夜不息地灯火，她也将这份颓然藏了起来，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日里尽力吃的清淡些，算是为了他们安心。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陪在她身边多久，父母死后，她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地方，左右也不需要为了安谁的心希望自己活的时间更为长久一些，所以在吃食上也都随了她喜欢。
　　也就是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明汪两家在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也能称得上是一句世交，两家人的来往其实并不少，那时明楼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了，所以他记得这位汪家妹妹是吃不得那些东西的，所以后来在重逢的时候，看见她吃这些不适合养生的东西，总是会皱着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
　　那时候的汪曼春哪里舍得最爱的师兄皱眉，每一次他一摆出这样的神情来，汪大小姐这匹野马就乖乖地认输了，吃起那些早就被她吃腻了的汤汤水水。而每一次他们一起偷偷出去玩的时候，明楼总会记得给她点上一份她喜欢的饭菜，不能吃太多，只有她消灭完明楼特意点给她养身体的那些饭菜之后才允许她吃上那么一点。
　　当真是一点，她还记得明楼用筷子少少的夹了那么一两块肉在她的碗里，将剩下的米饭染上鲜亮的红色，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扑进明楼的怀里，撒着娇想着办法哄他多夹上几块，好过一过嘴瘾。
　　从她与明楼决裂之后，她似乎对于这些东西也失去了兴趣，她总是记得明楼说，她要乖，不能够做对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不然他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要她。所以即使是明楼走了，她也一直有乖乖听话，好好吃饭，总想着她乖的话，明楼会不会就回来了。
　　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每日里清汤寡水，虽然也是想念这些的，可是没有了明楼夹在她碗里，好像这些饭菜也失去了颜色。即使后来，她认清楚了明楼是真的不要她了，这些习惯也没有改变。
　　每日里的饭菜只要是吃了就好，还真的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家里的下人除了心腹，早就换了一批新的，就是为了掩盖汪家大小姐曾经自轻自贱的过往，后来的下人们都不明白她的喜好，只能做些拿手的家乡菜，后来去了日本留学，自然更是没有饭菜给她选，多是吃西餐为主。回了国内，又进了76号，所以说起来，她真的很久没有吃这些赤油浓酱的东西了。
　　曾经很喜欢的东西，如今看起来也就那样，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吃，汪曼春看着眼前的食物，叹了一声，引起了对面那人的注意。
　　“怎么，不合你口味？”
　　汪曼春收回自己一直在戳着的红烧肉，甜中带咸的口感确实很有上海风味，她却兴致缺缺，从开饭到现在都没有吃上几口，听见张启山问话，这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向张启山。
　　他没有动上多少次筷子，看来确实是吃不惯这样甜甜的东西，只是随便夹了两下，填了填肚子就放下了筷子，也不催她，只是随她在那里发呆，转过头开始处理今天剩下来的公文。大概是她实在出神了太久，张启山这才出声，问了她一句。
　　“不，没有，很好吃，只是我已经不喜欢了，张启山，我们私奔吧，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带我逛一下长沙吧，不要别人，就我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