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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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冠霆被孟鹤堂带着熟悉了宿舍，又跟几个服务员先认识了一番，稍微瞧一下饭店环境便打算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搬行李过来住下。
眼瞅着到了饭点儿，孟鹤堂瞧着店里快忙起来，嘱咐他自己小心，也就不送了，道了别转身回饭店去帮忙，让他自己出去坐公交。
自然，黎冠霆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送，但看孟鹤堂那眼神儿，似乎还真是不放心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
一个陌生人，都会稍微关心一下自己，可是那个人……
算了。
既然是痴心妄想，索性点到即止，因为想再多都没有任何作用，还会让自己徒增伤感。
他深吸一口气，往地铁站走去。
一路地铁西行，便到了北京西郊民居，这里住的基本都是老住户，可随着这些年城市发展建设，各种高档小区早就从市内排到了郊区，房价水涨船高，普通小区除了拆迁户就是坐地户，黎冠霆住的是老旧小区，在众多民宅中毫不起眼，容身足够。
他家住一楼，门口的小花园被邻居几个老太太占用，种了些蔬菜瓜果，外婆因为这几年身体不好，早就懒得占来种地了，花花绿绿的蔬菜摆在楼道口，瞧着竟有种丰收的景象，让人心情大好。
不过这种好心情尚未持续几分钟，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正跟外婆说着话——
“妈，东西我给你送到了，我就不吃饭了，明天还得带萱萱去上课呢。”
“你、你这就走啊，霆霆还没回来呢……。”
“妈，我是来看你的，给他的钱也留了，他爱干嘛干嘛，都成年了，你也别管他了。”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生硬。
“这……这……”
外婆似乎又隐约说了什么，黎冠霆并未听清，脸上原本喜悦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
失望与自嘲。
他脚步停了下来，静静站在楼道口不远处，仿佛能听清她们的对话，却又好像听不清楚，那些话字字诛心，不断的刺痛着自己的胸口，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怎么忘了，他原本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只有外婆。
黎冠霆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
她们的对话已经完了，他能清楚的听见女人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像是顿了一下，又重新平稳了步伐，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迎面而来。
他赶忙抬头，果然对面就是那个人，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喜不怒，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样，目视前方。
黎冠霆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嘴刚张开，“小姨……”
小姨的视线顿了一下，轻轻扫过自己，似乎是点了个头，若有似无的，接着，便匆匆离开，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黎冠霆的表情僵了僵，慢慢回头，看到的仍旧是她冷漠而坚硬的背影。
如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该是自己的，终究得不到。
他觉得眼眶有些微热，似乎有什么液体想要聚集，但理智跟感情都不允许自己再次被伤害，生生的忍了下去，比起被小姨漠视，自己毕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远比伤心来的更重要。
收拾好心情，黎冠霆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换了鞋往厨房瞧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外婆，我回来了。”
“哎哟，霆霆回来了啊，”黎婆婆从厨房慢慢走了出来，扶着桌角门边，看他回来满脸的高兴，伸手去拉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找不到也没事儿，不着急，你还小呢，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去……”
黎冠霆只觉得灌满了冷风的心瞬间暖了起来，像是寒冬腊月喝了一杯暖洋洋的热茶，浑身都温暖舒适，连忙去扶她，“别着急外婆，挺顺利的，我找着工作了，在市内，一个挺大的饭店呢，三层楼，就是离咱家有点远，我得住在那儿才成。”
“啊？得，得住那儿啊？”黎婆婆刚要成型的笑瞬间压了回去，有些不乐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找个家附近的，挣多少都没关系，你非得不听话！”
“外婆，人家饭店挺大的，工作还忙，等下了班都十点了，我再回来多麻烦，经理人好才给我安排的住宿，再说了，我休息或者上早班还一样回来住，其实也没几天，跟我以前上学一样，”黎冠霆知道她不放心，找工作的时候就没敢告诉外婆自己要找的就是包吃住的，含糊过去寻个理由就得了，老人家担心的多而已，“工资挺多，包吃包住，来回还给交通费，真挺好的。”
“是嘛，那还行，那你休息得回来住啊，不能在外头就不回来了，跟你小姨一个样……”黎婆婆闻言放心多了，生怕外孙被骗，问东问西的，末了叹了口气，偷眼看他脸色，试探的道，“刚你小姨来了，你看着没？”
“没有，可能错过了吧，”黎冠霆微微一笑，坦然自若的道。
“没瞧见啊？”黎婆婆有点遗憾，可惜的皱起眉头，有些埋怨，“我说要留她吃饭，她非得着急走，说什么要带萱萱去上课，什么课啊就那么着急，跟家里住一天都不行，你都十八了，她就不能多管管吗……”
“外婆，”黎冠霆适时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平常心安抚道，“表妹再过两年就小升初了，小姨本来就该多管管她，我都这么大也工作了，没必要非得让她天天看着管着，以后也不用给小姨夫添麻烦了。”
“你姨夫都不觉得你麻烦，我看你姨夫比你……你姨还知道心疼你！”黎婆婆有气说不出，又不好当着他的面骂女儿，含糊两句，看着他摆了摆手，“行了，你明天不是还得去报道吗，去收拾收拾吧，晚上我给你做炸酱面吃，等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儿，啊？”
“好，您放心吧，排好班儿我就告诉您，休息指定回来陪您，”黎冠霆听她这么说立马松了口气，如果外婆还揪着这事儿不放，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答应一句赶紧回屋收拾东西了。
看他回屋了，黎婆婆有些心疼，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皱眉叹着气，嘴里头喃喃自语，“黎悦啊黎悦……你这个当妈的啊……”
老旧房子隔音不好，黎冠霆哪怕在屋里也听见外婆的念叨了，只是心情早已趋于平静，却起了涟漪。
‘妈妈’这个名词，大概是自己一辈子不配拥有的吧。
黎家人命途多舛，黎冠霆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有父母，他只有外婆和小姨，小时候还错认了母亲，回回看到小姨就喊‘妈妈’，气的她伸手便揍，挨了打知道疼，他便再也不奢求妈妈这个身份的存在了。
他没有父母，是个父亲不详，母亲自杀的孤儿。
外婆很早就嫁给外公，一辈子生了两个女儿，婆家人嫌弃她不能传宗接代，好在丈夫待她如初，夫妻恩爱，可惜好景不长，外公病倒，没钱医治，等有了钱送到医院，早就回天乏力，留下妻女撒手人寰。
黎婆婆没什么文化，帮别人带孩子赚点钱，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倒是有出息，如花似玉，学习也好，黎冠霆的母亲是大女儿，比小姨黎悦还要漂亮，听外婆说，在学校就有人追，后来也不知道跟谁谈了恋爱，怀了孕被抛弃，受了严重的刺激，发了疯。
他就是这样被生下来的，那时候母亲在外地读书，外婆也不知道她到底跟谁在一起，找不到生父，女儿也疯了，生了个弃婴，最后无计可施，将她们母子二人都接回了北京，一边养他，一边给女儿治病。
但那时候家里也不富裕，小姨黎悦还在读书，外婆一个女人养三张嘴，一个学生一个婴儿还有一个病人，吃饭吃药都是问题，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终于有一天跑了出去遍寻不着，最后才知道，她跑到附近的公园里头跳了湖。
这些都是外婆说的，黎冠霆无从考证，他们家原本是平房，后来拆迁搬进了楼房，小时候的邻居早就找不到了，自己的身世还是上了高中才知道的，是真是假，也只有外婆和小姨心里明镜一般。
户口本上，他的确是黎家长女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大约是因为如此，小姨黎悦才格外讨厌自己，毕竟那时候本来家里就困难，黎悦因为姐姐的病
情，险些念不成书，后来也是嫌外人说三道四，干脆报了外地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外地，不知道是不是被姐姐的事情给吓着了，她一直不肯结婚，后来遇到姨夫，考察了好久才结婚生子，过的也不容易。
如今找到工作，黎冠霆倒是能理解小姨讨厌自己的原因，毕竟那时候她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赚的工资不仅要养活外婆，还要养自己这个拖油瓶，换了谁也会觉得憋屈吧。
不过这些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黎冠霆觉得自己如今算是独立，以后也不需要小姨再为自己花钱，反倒是自己有钱能够孝敬她们，年节还能买点礼物，聊表心意。
至于他对黎悦的感情。
说不上依赖，但也不奢求她宠爱，只要小姨能对自己笑笑，也就足够。
毕竟，他早就过了奢求母爱的年龄了。
黎冠霆心里想着事情，手上也没闲着，把换洗的衣服带了几套，拿了必备的用品，装进个小行李箱里，好在家离的不远，就算缺了什么，及时回来取就是了。
收拾好行李，他环顾四周，这个小房间自己已经住了十八年，对于离开也没什么特别留恋的，毕竟他从小学开始就住校念书，直到今年毕业，早就习惯这种离家的生活。
所以住宿对他而言，不仅不会觉得寂寞，甚至觉得雀跃。
这样一来，小姨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不想留宿了吧。
目光落在桌上的相框，黎冠霆微微顿了顿，那张照片是黎悦和自己唯一的一张合影，还是自己两
岁的时候，外婆带着他们一起去拍的全家福。
他想了想，再三犹豫，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相框，将照片拆掉揣进钱包。
好歹想她们的时候，还能看看。
黎冠霆刚把照片放进钱包就听到外婆在外面喊自己，赶忙应了一声出去帮忙了。
这顿炸酱面吃的特别舒心，惦记的工作解决掉，晚上睡得也格外安稳，第二天上午，黎冠霆便带着行李离开家，往饭店赶去。
等他到了饭店放下行李，刚好看到孟鹤堂的车停在门口，不禁有些奇怪，犹豫一下进去，正瞧见他们在开会，顿时进退不得，很是尴尬。
饭店员工开会，孟鹤堂坐在旁边无所事事，一眼瞧见他进来，赶忙迎了上去，小声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不早了，我还是收拾好行李才下来的，不过，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再怎么说也都是陌生人，黎冠霆只见过昨天的白经理和女领班，其他人都不认识，不由得有些紧张。
“来的正是时候吧，刚大娘还说要给他们介绍新人呢，正好你来了，”孟鹤堂呲牙一乐，拉着他胳膊往白慧明身后去了，好让她正式介绍新员工。
白慧明自然听见他在后头嘀咕，扭头一看有些惊讶，没想到黎冠霆会来这么早，很是满意，刚好借着机会让大家认识认识，末了才道，“小黎是咱们新员工，年龄最小，刚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没什么社会经验，大家多带带他，拿他当个弟弟那么看，回头咱们这肯定还会来新人的，大家相互关照一下，好好相处。”
经理发话，员工们自然掌声欢迎，尤其瞧见长得这么帅气的新人更加高兴，几个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反倒是黎冠霆有些不自在。
这跟他想象的工作场景，好像有点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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