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请深爱》锦瑟晚庭

1、如果爱，请深爱（上）

　　好困！
　　上下眼皮忍不住要黏在一起，戚少商使劲晃晃脑袋瞪大眼睛。但是刚聚焦的眼神撑不到三秒钟，沉重的上眼皮就又盖了下来。

　　坐在后面的郝连小妖压低声音喊：“戚少商！”
　　喊了几声没见他有反应，反倒是脑袋开始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好似在拜佛。

　　小妖心里着急，顾惜朝的声音已经停了，目光慢慢地扫向这边。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同学纷纷抬头看向讲台，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停止讲课，在看到顾惜朝的眼神后也把视线转向这里。

　　小妖抬起脚，卯足劲儿，踢向戚少商！
　　真是胆大不要命，开学第一堂数学物理方程课，他也敢睡？！

　　人终于给他踢醒了。
　　戚少商猛一个回头，满目怒火地瞪着小妖。郝连春水立马舞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戚少商心领神会，装作无事发生般缓缓转过头，看也不看讲台一眼，低头，作专心研究课本状。

　　讲课继续。

　　然而，五分钟后——
　　“这位同学。”
　　戚少商屁股上又遭一脚，瞌睡到极致却两次被人踢醒过来，戚少商火大地简直想把小妖摁住暴打一顿，刚想扭头教训人，就听见讲台上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对，就是你！不要东张西望了。”

　　戚少商呆了半饷，才弄明白自己是被点名了。
　　“请你上来，写一下达朗贝尔公式和它的推导过程。”

　　教室里顿时安静，只剩呼吸声可闻。
　　大部分人心中惴惴：这位顾老师真是狠！莫说他们还没学到达朗贝尔公式，就是学到了又有哪个变态能连它的推导过程都记住……
　　小部分人存心看戏：顾魔头的威名不是白叫的，竟然有人在他第一天的课上睡觉？！嘿嘿，有好戏看了……
　　为数极少的勤劳好学的乖孩子开始往后翻课本……

　　戚少商站在原地，眉头抽着，他知道自己上课睡觉不对，但是这么明显地为难，也欺人太甚了吧！
　　嘴角勾起，酒窝顿现，迈开长腿走到讲台上，顺手抄起顾惜朝的讲义，唰唰翻了几页，照着讲义把公式和推导过程往黑板上抄。

　　如果是说教师里刚才静得只剩下呼吸，那么此时，则像一座坟墓。
　　所有人瞪着那个胆大妄为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影，一行一行正卖力地挥舞着爪子……偷瞄一眼顾惜朝，一副闲人样子抱了手臂在一边看着，他竟然……竟然没有发飙？

　　戚少商写完拍拍手，把讲义放回桌子上，站在那里挑衅般地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似毫不在意他的挑衅，反倒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美则美矣，但这笑直让人心里泛寒……

　　“你叫什么名字？”
　　戚少商被问到名字，顿时心慌。被你知道了名字还了得！以后小鞋还不穿死……但此刻不答就显得自己畏首畏尾，简直猥琐不堪，管它！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咬牙报上自己的大号：
　　“我叫戚，少，商。”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自此，戚少商同学成了全系的名人，甚至是跨系的名人。

　　“戚少商同学如此英雄气概，那么，就做我的课代表吧。”淡淡的一句，却是肯定的陈述句语气，非疑问。
　　非疑问？
　　戚少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要他做他的课代表？有没有搞错！

　　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笔直的西裤衬着他修长的腿形，白色的衬衫纤尘不染，越发地显出他肤色的白……袖口因为写板书稍稍卷起，露出匀实的一截手臂……再往上看，五官精致，一双神采飞扬的鹰眼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戚少商心里禁不住打起鼓来，连忙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眼下保护自己最是重要，管他帅得日月无光山河失色呢！

　　看来这个人脑子没有问题，那怎么还会让自己当什么狗屁课代表？戚少商狐疑，自己刚才的举动还不够他讨厌么？当了课代表不就意味着比一般同学有更多的见面机会，难不成，他是想报复？

　　顾惜朝见他杵着不动，挑挑眉：“还不下去，要不下面的课你替我讲？”
　　看着戚少商满心沉重地走回座位，屁沟后面还挂着两个黑漆漆的脚印，顾惜朝面无表情地继续讲课。但在转身写板书的时候终于破功，弯了嘴角。
　　这孩子，蛮有意思的。

　　晚上宿舍的卧谈会，话题自然是顾魔头今日的反常举动。
　　郝连小妖假惺惺地哭道：“戚少商啊，得罪了顾大魔头，恐怕你今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收尸的……”
　　宿舍排行老八的穆鸠平附和道：“大当家的，别怕，顾魔头敢欺负你，兄弟们给你报仇！”
　　老二劳穴光则反复念叨着：“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顾惜朝竟然让你做他的课代表，到底是为什么啊？”
　　老七孟有威比较单纯，说：“该不会是他看大当家天资聪慧根骨奇佳，是学数理方程的奇才吧！”

　　戚少商终于受不了他们的唧唧歪歪了——奇才？他还奇葩哩！
　　这就是他所在的宿舍，记得大一刚入学没几天，八个人就混成了狐朋狗友（注：小妖顶替了红袍美眉），给他们的猪窝改名为土匪窝——“连云寨”，还排了顺序——
　　戚少商因为被同班女生封为连云寨的寨草，被众兄弟推举为“大当家的”。
　　如今一年过去，兄弟之间的感情更是桃花潭水深千尺啊。

　　“喂！你们几个，谁告诉我那个顾惜朝到底什么来头啊？”戚少商懒洋洋地插了一句。顾魔头？他怎么从没听过。
　　郝连小妖吃惊：“你竟然没听说过顾大魔头？！天啊，你大学一年是怎么过的！师兄师姐中广为流传着一句话：“数理方程没天理，朝惜相顾泪两行”，说的就是顾魔头的课！”

　　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让戚少商对顾惜朝有了个大致认识，总结如下：

　　顾惜朝，男，25岁，16岁破格考入汴京大学，19岁提前拿到学位证书赴海外留学，22岁回到汴京大学任教，一年后又破格提升为副教授，成为建校有史来最年轻的副教授。
　　外形俊朗无比，气质过人，一直是汴京大学几乎所有女生的梦中小王子！只不过该小王子脾气冷淡又气场强大，发怒的时候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可就是能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上十几度……想想都觉得齿寒，所以女生们花痴归花痴，真正敢贴上去的少之又少。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能让学生铭记他一辈子的是期末挂人的时候……
　　顾惜朝，是第二个不把学校那“成绩符合正态分布”的原则放在眼里的副教授。于是乎，死在这门课下的怨魂无数……偏偏这些大鬼小鬼们还只能自己对着月亮鬼哭狼嚎几声发泄，没有人敢去找顾惜朝翻案……
　　真真的“数理方程没天理，朝惜相顾泪两行！”

　　至于第一个不顾学生死活的人，就是与顾惜朝一同被称作“黑白双煞”中的黑炭——铁手。铁手“成名”比顾惜朝还早，据说他的微机原理课，通过率常年保持在50%……终年板着一张黑炭脸的铁手，除了“黑白双煞”之名，还兼具为“四大名挂“之首：
　　“微机原理闹危机，黑黑炭儿剑穿心。”

　　戚少商一夜无眠。

　　第二天，戚少商蹲在顾惜朝办公室门口，思考良久。犹豫来犹豫去，犹豫了有一小时之久，最终决定——
　　还是走吧，课代表么，没啥了不起，当就当了。顶多惹他不顺眼挂了这4学分的课，下学期再跟他重修，接着再挂，再重修……
　　心里一阵恶寒……

　　“吱”的一声，门开了。
　　顾惜朝走出来说：“你不是我课代表么？蹲我门口这么久干嘛，人家还以为我养了只狗看门呢！”
　　戚少商怒，大眼瞪他。
　　顾惜朝心里笑：还是只狮子狗！
　　转身往里走，留了句“进来，把门带上。”

　　戚少商站起来，却不防脚下一个趔趄——腿麻！他实在蹲太久了……
　　揉揉膝盖一拐一拐挪进来：“我不当你课代表了。”
　　顾惜朝扬扬眉毛：“怎么？装残疾？”
　　戚少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大爷的！”终于还是给他忍住了，深吸两口气，说：“不是。是因为我太帅了，怕你的女粉丝们看到我就纷纷爬墙。”
　　黑线挂满顾惜朝额头。

　　“咳……”轻咳一声，顾惜朝面露微笑：“能有如此有魅力的课代表，是我的荣幸。”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明明腹黑得不得了，偏偏上天还给他一副具有欺骗性的外表，让他所有的恶毒都带了七分的美丽三分的妖娆，就像最鲜艳也最有毒的花儿。
　　不巧，戚少商碰到的，刚好就是这么一朵。

　　看着那张言笑晏晏一脸真诚的帅气面庞，戚少商强按下心里想冲上去给他两拳的冲动，妥协了。
　　唉，寡人有疾。
　　寡人，好色……

　　戚少商开始了他惨淡的课代表生活。
　　顾惜朝要找一本国外参考书，却把名字作者通通忘了。写了两个似有印象的方程和名字，一个电话把戚少商召到了图书馆，于是戚少商的整个周末就耗在了一摞厚厚的纯英文教材中……
　　顾惜朝要出版自己写的新书，学校与出版社之间来来回回的样稿传递工作，全落在了戚少商的肩头。那半个月的街头，总能看到一个人骑了个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一面骂骂咧咧一面低头猛骑车的奔波身影。
　　顾惜朝上课时突发奇想要考勤，戚少商就得从教学楼一路小跑穿过大半个校园来到教师公寓去拿顾惜朝忘了带的学生名单。
　　……

　　戚少商和宿舍哥们在校门口吃个鸡腿盖浇饭，顾惜朝的追命夺魂call呼啸而至，戚少商直勾勾地盯着手机上的来电半饷，又把手机赛回了兜里。
　　“你……不怕顾大魔头挂你……”小妖小心翼翼地问。戚少商过的这一段非人的日子他们有目共睹，大当家的心情不好，小妖可不想不明不白做了城门池鱼。

　　忿忿地咬断一只鸡腿，磨得牙根直响，戚少商摸摸嘴，掏出手机淡定地打回去——
　　“顾老师？去你办公室搬书？哦，好的好的，没问题。”
　　一脚踩在地上的鸡骨头上，捻碎。
　　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对戚少商又是佩服又是同情。

　　日子就这么不甚平静地迈向期末。
　　一个消息却在此时爆出来，像是一滴水跌进了刚开的油锅，一下子炸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