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瓶子》凤凰的鸢尾

8、方子卓

　　参加妈妈的葬礼的时候，小奈没有哭。事实上，她觉得整件事都有些滑稽，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纪念的东西，只有那幅照片笑盈盈地望着众人。
　　妈妈还活着，她确信。
　　这一天已经是飞机失踪后的第二个星期了。
　　这两个星期，除了枕边依然存在的呼吸声，小奈再没有见到方岚。
　　她发现有些人的出现就是命定的，除了那些命中注定，你是很难再见到他的。守株待兔的故事就是这个理，那撞死的兔子是命，再也遇不到兔子也是命。

　　小奈没有找到方岚。她决定自己干。

　　现在她的手里有一份名单，是搭乘此飞机失踪的人员名单。
　　小奈一直看下去，最后目光停在一个“杨芳”的名字上。这个女人就住在本市，与自己家在同一个小区。

　　那是小区后建的一部分，楼层很高，也很新。墙壁一片雪白，空气里还有漆的刺鼻的气味。
　　杨芳的家在13层。
　　小奈不喜欢这个数字。她硬着头皮敲了门。
　　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然后又消失，似乎是出现了一个黑洞，空落落的将那声音吸入了虚无。
　　吱呀一声，门开了。这门有着跟这栋楼不相配的陈旧感。
　　“请问你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站在门框里，像是一张照片，而且是黑白的。因为那男生穿着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
　　“请问，这里是杨芳……阿姨家么？”小奈加上了“阿姨”两个字，显出熟络的姿态。她注意到男生臂上没有黑纱。
　　“是的，请问你是？”男生回过头皱起眉，厨房里的水似乎开了，一下一下顶着盖子，发出啪啪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么？”
　　男生迟疑了一下，让出了过道：“不过，我妈妈不在。”男生耸耸肩，小跑着去厨房关了煤气。
　　“我妈妈失踪了。”小奈盯着坐在对面的男孩子的眼睛说。
　　男生抬头看了小奈一眼，那眼神很平静，非常平静，毫无波澜。
　　“我想你妈妈……也失踪了。”小奈接着说，她低下头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他们说她死了，我不信。我也不愿意戴黑纱。”停了一会他接着说：“假如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我告诉你，我妈妈和你妈妈还有飞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失踪，我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回来了。”
　　小奈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皱着眉的男孩子，他就像个演说家，慷慨激昂，让人毫无质疑的余地。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感觉，你怎么质疑？哪怕你有千千万万的问题得不到解答，但是一说到感觉，那么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感觉的神奇就在于此。
　　“我叫方子卓，假如你需要帮助，再来找我吧。”男孩子笑。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不相信自己。
　　小奈起身往外走，路过卧室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洋娃娃被放在床上，躺在床的正中，一床单薄的小被子盖在洋娃娃的身上。
　　她哆嗦了一下。
　　在一个男孩子的卧室里看到这个，实在是诡异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