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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她被横抱着出来 ...

  •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普通病房。
      可乐趴在床边,听到动静,抬起来一张凶脸,眼神却显得可怜。
      她偏转过头,费力的伸出一只手拍拍可乐脑袋。
      柳苏就坐在病床旁边削梨子。
      可能是平常很少摆弄这种手上的艺术,所以梨子皮断的一截一截的,卖相十分难看。头晕目眩里,她有些想笑。
      听见床上动静,柳苏把削了一半残缺不全的梨搁在盘子里,站起来绕过可乐去扶顾鸳半坐起身。
      “顾鸳学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顾鸳摇摇还有些懵疼的脑袋,“还好,你怎么过来了?”
      “不止我,王婉清她等会儿也过来,顾鸳学姐,你可真厉害啊!”
      “什么?”
      顾鸳眉头轻蹙,她的神志仍然有些不清醒。
      柳苏眨着眼睛,里头亮的通透,“就二中欣怡网吧的事呗,啧啧啧,龙潭虎穴又何妨,虽千万人吾往矣,真是吾辈楷模,吾辈楷模啊。”
      “别说风凉话了,想要笑我自不量力不用这么委婉。”
      顾鸳很想翻白眼,奈何眼皮子没多大力气,只好叹气,“你都知道经过了?”
      “嗯哼,虽然吧看着有点蠢,但这种勇气还是很值得鼓励的顾鸳学姐。”
      柳苏坐了回去,继续削梨。
      嘴里念叨着,“不过还真是太险了,轻度脑震荡啊,要不是那个宁染用手挡了一下,顾鸳学姐,你现在就该躺在手术室了,还不一定能喘着气出来的那一种。”
      “等一下,你说宁染?”
      顾鸳心中不安陡地惊起,总算抓住了事情重点,挣扎着就要起身。
      “顾鸳学姐你先别急啊,你头还没完全恢复呢,听我说完嘛。”
      柳苏赶忙按下她,“那个宁染只是右臂骨折,听说伤的并不很严重,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就一个人,断着一只手,群殴了二中一群高三的啊!这件事都传遍了,本来我还想提果篮什么的去二中感谢他一下呢,顺便看看活着的奥特曼长啥样……”
      “尽说废话。”
      病房门口,王婉清提着顾鸳的书包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柳苏冷笑,“盛学弟今天出发去夏令营,人正在校门口快要上车了,你不去送送他?”
      “多管闲事!”
      柳苏瞪了王婉清一眼,站起来与顾鸳道别后,把削的像是被狗啃了几口的梨塞到王婉清手里匆匆走了。
      “他……”
      顾鸳才开口,就被打断了。
      “盛学弟来不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安。”
      王婉清坐下了,把硬质书包放在一边,接着削梨,手法利索漂亮。
      削好了她就嫌弃的看着手中半边完美半边残废的鸭梨,一刀下去,梨子一分为二,完好的那一半递给了顾鸳,剩下的,直接干脆的丢进了垃圾桶。
      “他……”
      顾鸳犹豫不定。
      王婉清抬头看着顾鸳,眼神冷静,她慢慢放下了水果刀,但很快就又重新拿起来了。
      “婉清……”顾鸳神情微带哀求,慢慢恢复力气的手伸出被褥,扯了扯王婉清校服衣袖。
      王婉清扒拉开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站起来把擦拭好的水果刀放回瓷盘子里。
      声音不冷不热的。
      “放心,柳苏生活全废也没事,照我看,盛学弟是有意这么惯养着她的,真是,看着精明实际是个蠢的,也只有柳苏自己信了是她把盛学弟骗到手,而不是她自己蠢得一头撞进人早给设下的陷阱里。”
      “不是,婉清,我是要问……”
      “你要问什么?”
      王婉清脸色一沉,转头盯着顾鸳,话说得很不客气,“那个叫宁染的?那你也放心,人没大事,你要是想去找他,我不拦着,不过我得告诉你一点,柳苏蠢,你可别步她后尘。”
      “什么?”
      “我让你安静待着,不然落下后遗症,到了高考那一天你就哭去吧。”
      王婉清一副横眉冷对的刁蛮样,“虽然宁学姐于你有收养之恩,可她一走,那栋房子里可就剩你跟她弟两个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学宁卿养她弟了?”
      瞥了眼把狗脑袋拖在病床边的可乐,王婉清摇摇头,“不止她弟,还有这条蠢狗,光长个头,事到临头还要你挡在前面,也是个没用的。”
      “是我太冲动了,跟可乐又没关系,怎么还要牵扯它。”
      顾鸳很无奈,根本没心思去听王婉清话里面的其他含义,只想亲眼看到人,确定宁染是否安好,否则她该如何对宁卿交代。
      王婉清简直想撬开顾鸳脑袋,看清楚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人类的大脑,怎么就能无知无觉到这种地步,“他被二中开除了。”
      声调毫无起伏。
      “开——除?”
      顾鸳愣了半晌,才捏着梨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面色苍白,“宁染被……开除了?”
      “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王婉清不满的睥向顾鸳,只觉其顽固不化,“我说你听着就是了,发什么愣,你手里梨子再不吃就要氧化变质了。”
      顾鸳再着急也无用,只好乖乖捧着梨子啃起来,可怜巴巴的望着王婉清。
      王婉清对这顾鸳种烂泥扶不上墙的顽固分子从来都是无视,直接了当,“昨天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手机显示屏亮了,是你的手机号。”
      顾鸳眨巴眨巴眼睛,王婉清手机虽然总是设置成开会模式,但从不离身这一点,她知道的很清楚。
      “我接了,就是宁染打过来的,我赶过去的时候,你满头满脸的都是血,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已经没气了,难办的是,我到了警察也到了,因为担心你我没多问,先跟着救护车送你来医院了。”
      王婉清狠皱了眉头,眼神不善。
      “那他……”
      顾鸳心急如焚,连头上伤都不顾了,揭开被子就要下床,被王婉清按下了。
      “关于宁染被开除这件事,因为是当街斗殴,看到的人还不少,就算没有出现太大伤情,宁染也不可能在二中待下去。”
      “那他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身上的伤到底严重不严重?”
      顾鸳问出了心底最关心的问题。
      王婉清口气一滞,没说话了。很久才说出了宁染所在。
      “派出所?!”
      顾鸳咬了一口梨子的嘴巴张大,扯痛了头皮,麻醉里反复搅弄的眩晕很让她恶心,欲呕。
      “对,当天晚上就被带走了。”
      王婉清说出来后,面无表情的看顾鸳木木吃完了梨子,就又起身给她倒了半杯水。
      “你现在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就好好休息吧,别想着出院赎人。还有,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沈飞来过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顾鸳声线一变,眉目一阵纠结。
      “有麻烦?”
      王婉清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不对。
      “嗯。”
      顾鸳点头,面无表情。
      “一般沈飞知道了,就代表着我阿姨我爸妈我家里人全都知道了,估计这两天我得被电话给烦死。”
      “这个我无能为力,不知道谁手欠拍了视频把事情传了出去,想瞒也瞒不住,不然二中也不会才出事,就气急败坏的在第二天要开除斗殴的主要肇事者了,虽然说是二中高三那些人先挑的事,可毕竟,到最后站着出胡同口的,只他宁染一个。”
      漏算了,还有半个,就是眼前这位,被宁染横抱出来的。
      模样狼狈,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王婉清想都没想,就隐下了这一细节不提。
      她性子激进,爱恶分明,说话做事从不留余地,当初被公选选上青鹭文学社社长,也是因为自身能力过硬,还有就是文学社社规第一条要求每个社员必须“持心公正”的铁则。
      所以,比起面上疏离淡漠但与人相处总有温和态度的顾鸳,她的人缘,实在是差。
      下意识的,她并不想眼前的她在青中唯一的好友,与宁家再生牵扯。
      顾鸳沉默。
      她只是想到了,如果宁染打架真有这么厉害,那么最开始他会被那群人摁在墙上挨打,连反抗都不反抗,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就好像真的跟他说的那样,自愿想要被揍到生命终止。
      所以呢,宁染他是知道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这么自暴自弃的连命都不想要了?
      接下来,顾鸳只在医院待了一天就觉得神经衰弱的想转重症监护室了,从早到晚,都是来自家中长辈的亲责问候,根本不带歇的。
      为什么不上课?
      为什么在本该上课的时间不待在教室反而跑到了网吧里?
      为什么要参与打架?
      那个视频里的男生是谁?
      是不是谈恋爱了?
      最近期中考成绩年级排名是多少?
      身体怎么样?
      ……
      她实在忍受不了了,第二天换了病号服就逃出医院回了宁宅。
      头上裹着的白纱布都没来得及拆,很有喜感。
      洗了澡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披了件厚实外套,从柜子里随便抽了条条灰格子围巾戴上,她就立即赶去了派出所。
      老老实实交了保证金,才把关了两天两夜的宁染几个给领出来。
      宁染衣衫单薄,就一件薄卫衣,污浊里混着血迹,右臂裹着石膏,黑色风衣早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派出所门口,蓝白色标识前,动也不动的盯着顾鸳。
      或者说,盯着她脑袋上裹得厚重的白纱布,眼神阴厌,摆明了不想与她同路。
      他一起的另外四个少年见他不动,也就都不敢动作,只拿眼神瞅着顾鸳,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成形容。
      顾鸳仔细看宁染手臂以及脸色,确认无大碍了才松口气,“都快三天了,派出所没什么好吃的饭菜,你们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衣服等你们回去学校再换。”
      她微笑着说完,转头又以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宁染道,“你的手现在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吃完饭,我就先带你回去换好衣服,再去二中拿回你的学籍,之后做其他打算,好不好?”
      被开除还没什么,重点是离开二中之后。
      在青鹭剩下的几所高校里,青中和一中肯定不会收,青洲和实验是寄宿制,博文离宁宅太远,来回不便,而唯一能收留宁染的杨帆……名声实在太诡异,她需要好好考虑,实地考察一番,再跟宁卿商量,更要征得宁染自己的同意。
      这一通想下来,顾鸳更觉得身心俱疲,本来没好完全的脑袋,更懵呼了。
      她吸吸有些堵塞的鼻子,万分难受的暗暗吐槽着这流连不去的感冒,趁她不备,竟也凑热闹的来一同搅扰。
      “呵。”
      宁染忽地冷嘲了一声,对她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不感冒,也懒得关心一句,只说,“饭我们自己会吃,而且这几天都没睡好,吃完了我自己就回去睡觉了,学籍这些,你一个人也肯定可以做完的。”
      他轻飘飘说完,几人就要背向而去。
      “这样的话也行。”顾鸳迷迷糊糊想着,又喊了一声,“等等。”
      宁染转过头,不耐烦的盯着她。
      “你手机没电了吧,也没带现金,到时候吃了饭怎么付钱,拿我的去吧,微信支付宝都行。”
      “开机密码。”
      宁染干脆利落的接过来,拿在手里打量,对手里这印着龙猫的青色手机壳撇了唇角,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顾鸳心怀歉疚,也就不在乎他这点子嫌弃了,“没开机密码。微信和支付宝密码都写在备忘录【数字】那一栏里面了。”
      她记性不好,一直都是。
      那么执着的写日记,也是由于此。
      “你就穿这么一点,冷不冷?”
      顾鸳说了句废话,说完才觉得犯蠢,默默的低头咬了咬唇。
      “我要是说冷,你准备怎么办?”
      宁染上下打量着顾鸳,左手搭在卫衣口袋边上,做了个探究的表情。
      “我当然是把……”
      顾鸳本来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宁染披上,可仰脸看看少年成长良好的拔高体型,对比着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显得娇小的米粉色外套,咳了咳,顺手就把自己脖子上仍留有己身温度的灰棉围巾摘了下来,递过去,“把那个围巾给你戴着了,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哈。”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
      宁染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鸳一番纠结动作,手插在裤兜里,脚一步没动,而是慢慢俯身。
      他是想要顾鸳亲自上前给他戴上。
      如果换个人,比如宁卿来做这件事,当然合适,而且养眼,就是传出一段姐弟和睦的佳话也未为不可。
      只是……顾鸳捧着温度迅速趋冷的围巾,手指僵硬,她到底不是他血脉至亲,做不到毫无芥蒂的行此亲密行径。
      “你过不过来,不过来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反正你在我姐面前说的保证的鬼话,也都是骗人的吧。”
      他话里话外都无半分真心实意,只有这个讽刺的“也”字,带着无穷无尽的尖锐叛逆。
      果然是中二程度又加深了。
      顾鸳轻皱眉头,再没心情优柔寡断了,踱步过去,尽量离远些,然后踮起脚把围巾给宁染脖子绕了两圈,打个结,样子难看也顾不上。
      她做完这一切松了口气,正要退开,忽然想起来宁卿之前与其相处的方式,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伸出手在宁染脑袋上拍了两拍。
      “乖,吃完饭早些回家。”
      说完她也不敢去看宁染脸色,毛骨悚然的转身就顺着马路拦了辆黄包车赶去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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