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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她是个双 ...

  •   入秋,天气转凉。
      恰逢周六,晚上大家都没课,宁宅里就又是热热闹闹的大聚餐。
      楼顶天台,顾鸳挂了家里的电话后拍拍自己的脸颊,面带微笑的下了楼。
      客厅的宁染正在讲鬼故事,卓尔陷在沙发里,朝她扬了扬手中用来抄录情书的一叠纸张。
      顾鸳笑了。
      虽然情书是她写的,可卓尔却嫌弃她的字体太弱气还潦草,体现不出他的男子气概,非要自己再抄上一遍。
      于是,本来才一千左右的情书,硬是被她拖沓绵延成了近五千个字,写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停手。
      总要出了心头这一口恶气才好。
      顾鸳心情愉悦的加入到了听鬼故事的行列里。
      故事很老套,讲一个女人因爱生恨,被好友与男友背叛杀害,死后复仇,然后自己也魂飞魄散。有趣的是大家看法不一的听后感言。
      宁染耸肩说,“这个女人本来善良的跟个白莲花样的,死了才知道被人骗,我要是判官,我也判她魂飞魄散,太蠢了。”
      卓尔笑着摆手,“诶诶别扯上我,我无神论!”
      宁卿皱了眉头,“让她失忆不好吗,在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小青有些迷惘,“人一旦有了恶念,就算只有一次,只有一丝,也会得到她该受的惩罚。”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如此坚信着。
      “那你呢?你什么看法?”
      宁染斜过来一眼。
      顾鸳撇他一眼,哼了一声,“按照你这狗血剧情的套路,那鬼官就该为女主的白莲花人生所感动,然后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化身绿茶女表,吊打狗男女,迎娶CEO,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才对!”
      顾鸳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最后等女主寿终正寝的时候,她还会感谢一下那一对狗男女,再含笑九泉!”
      “我问的是感想,你这是说的什么,飞天么?!”宁染瞪眼。
      “无知是无知,蠢是蠢。这当然不一样!”
      顾鸳躲在宁卿背后,挑衅的继续说,“你故事的本身构造就有问题,如果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善良,那她就应该原谅那对狗男女,还面带笑容的祝他们幸福然后欣慰赴死舍己渡人。可她没有,说明她也是个正常人而已,没得那份菩萨心,装得什么圣母玛利亚。”
      顾鸳的毒舌的诡辩着,气的沙发那头的宁染恨不得跳扑过来咬她一口。
      宁卿也笑了起来,拍拍顾鸳的手背,“他本来就傲娇性子,你还总逗他。”
      “唔。”顾鸳挑眉瞅了瞅宁染,很是无辜的眨眨眼,“他可爱嘛。”
      “顾鸳你不准说我可爱!”
      宁染咬牙。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啰,瞪我做什么,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鸳拿出一副刻意肉麻的欠揍语调,“你不可爱,你一点都不可爱,你只是太可爱了行了吧?”
      “啊!姐!这次你不能护着她!我要和她单挑!”
      “啊?不行诶,我都说了我是个弱女子,打不过你,我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似商量的语气。
      “……”
      身旁几人都在憋笑,宁染气笑了两声,仰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回家,不回家就不会讲鬼故事,不讲鬼故事就不会张口问什么破感想……
      笑到最后还是宁卿说起了文化节的事。
      在青鹭中学,只要年份是双数,就会在入秋以后,依据天气来举办一个长达三天的校园文化盛宴。又称“文化节”。
      这是青中独有的传统,校方给出举办该节的官方解释是,为了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艺术,提升年轻一代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归属感。
      在这三天,学生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从古至今奇形怪状各族的服式,在学生会标明的各个区域或展示才艺,或摆摊贩货,学校也会无偿提供三天的瓜果零食和饮料,食堂更是半价开放三层的区域。
      但受众只限于学生。
      可以想象到那一天,有临摹先贤诗文字帖者,洋洋洒洒,快意挥毫。有身姿形容美好者于亭中起舞翩翩。几位中山装少年各执一份《青学报》,以粤语大谈青中局势。有扮农夫卖柴火的白族衣装少年,拿把扇子蹲在一隅,与路过而来的古装少女用英语砍价。更有有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坐于路边,就这么拉起了二胡弹起了古筝唱起了梁先生的《少年中国说》……
      古今混杂,民俗俚语,奇形盛景,奇葩斗艳。
      “因为这几年的举办的效果不错,所以其他几个学校都会放上一两天假,让学生参与进来,地点就在我们学校,到时候会很热闹。”
      宁卿笑着说。
      前年高一的文化节,她和周尧在回字楼附近的一片古木林里,成立了一个“古诗社”,有很多爱好古诗词的人加入了进来,今年也还是照样,一群同道中人,偏安一隅,吟诗作赋。
      “很挤。”
      小青也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边有淡淡的笑意。
      宁卿嘟囔了一声,“小青的刺绣很厉害,字也写得好看,黄梅戏也唱的很好,就是不参加活动,非要当什么游客,哼哼。”
      小青无奈的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诶,小鸳儿,你那里不是有一套‘梦回万古’送的古装吗,到时候你就穿那套去,保证惊艳全场!”
      “古装?什么古装?”
      宁染耳尖的凑近了来,瞥一眼神情恍惚的顾鸳,“就她还惊艳全场?哈哈,姐,是惊吓全场吧!”
      宁卿笑了一下,神秘莫测,“哼哼,傻弟弟,你们就期待吧,我当时都被小鸳儿惊艳到了,对了,那张照片小鸳儿你带过来了吗?”
      卓尔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顾鸳的照片他见过一张,还是窦蔻用手机偷拍的。
      是她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的过分。
      可他依然记不清照片里她的脸。
      几人一齐过来,顾鸳却是在发呆,等宁染喊了几遍回神,她才如梦初醒的问了句,“怎么了?”
      样子呆呆的,傻傻的,修剪过的刘海遮不住瓷白肌骨,猫瞳勾挑微眨,水光潋滟,如此无辜懵懂。
      几人都是心一跳。
      这种被惊艳,与心动无关,纯粹是视感被一刹触动带来的生理反应。
      “咳。”
      还是卓尔先回过神来,半开玩笑的,“还用什么古装,就这个样子抬过去,往那里一摆,当人体雕塑就好了。”
      顾鸳摸摸耳后的皮肤,傻傻也跟着乐了。

      回到学校后,正好迎来了文学社这个月的《青学报》的专题研讨会。
      确实别开生面。
      环形会议室里,顾鸳看着正对面墙上拉下来的投影仪幕布上,那鲜蓝色的两排大字,有些发愣。
      “21世纪的情感选择疑难症——异性、同性or双性恋?”
      顾鸳把坐的端直的身体微微后倾,侧转过脸问,“这个专题是你提出来的吧?”
      王婉清正专心致志的刷着手机里最新的全球资讯,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她最近看多了这方面的资讯,三观有所触动。
      单单跟乔蓝天也讨论不出结果,正好借文学社这个不太拘泥于世俗的平台展现出来,听听大家的看法,能不能刊印成报反而在其次。
      反正她和乔蓝天的护照上个星期就已经办好了,等高考一结束就去体验一下异国风情,然后一起参观彩虹节的同志大游.行。
      地域是有性格的,不同民族有不同民族的生存方式。
      观察一个人,看ta的动作神态,ta的笑ta的言行交谈,近乎就能感知到ta血脉背后整个族群的性格传承偏向。
      有的人,因为开放,所以气度恢宏,连行歹事,都有了洒脱之态。而行事总爱遮掩之人,性情也难免抑郁。
      她想知道这其中的差别根由所在。
      关于这次《青学报》专题区的讨论经过剧烈探讨,其中提出的理论实例不等,激烈碰撞后,在场的文学社骨干有的一直是在坚决反对,有的是中途改变想法投了赞成票,更有几个人干脆弃权。
      周尧坐镇大局,做最后的裁决。
      小青坐他对面,一脸冷色,“不支持不反对。”
      她很冷静的选择了弃权票。
      顾鸳想了想,还是说,“不支持不反对。”
      至此,票数基本持平,甚至略偏向于支持,但还有一个人没说话。
      “我赞成。”
      秘书部的大姐大瑯淑言站起来,笑了,严肃刻板的脸上的那副眼睛都显得可爱起来。
      王婉清都惊讶了,“大姐大,你支持啊?我还以为你会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呢!”
      “我哥哥就是gay。”瑯淑言说着,看向了这会议室的一群人,并不掩饰。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是家里一脉单传的男孩子,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被退学被赶出家门,已经失联了快五年。
      她的家庭也因此支离破碎。
      周尧最后判定,专题待定。
      但这样的话题抛出来必然引起学校乃至校外的争议。青学报毕竟是享誉国内各大中学的读物,每次的专题,必须慎重,需要获取校方同意。
      “校方那边?”瑯淑言看向会长周尧。
      周尧温和笑笑,“我一个人怕是还不够,散会了我叫上阿宁一起吧。”
      散会后,王婉清顾鸳一起走。
      她给她看一起由校园暴力事件演变的案件,死的人就是一高校男生,因为无意间暴露了自己同性恋的事实,被很多人联合起来抵制欺凌。
      男生被家里人关在家里不让出门,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就开煤气自杀了。
      王婉清说,性取向所阐明的仅仅只是个体的审美差异,这不是病,这是很正常的。
      一个人会景仰另一个同性,因其疯狂,因其心痛,这并没什么,如果只因为这个人是个同性恋,就妄加揣测,这样武断的龌龊心思,也太过于难堪。
      “你刚才为什么弃权?”
      王婉清望定顾鸳的眼睛,直白的问了出来,冽冽目光刺激的人心冷。
      “不然怎么样,赞成或者反对我都不想选,那就只能是弃权了,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说真的,我脑子里没有明确站定一方的概念……”
      顾鸳轻笑,眼眸自浅淡愈深,只是她低了头,不肯让人窥见她的心思。
      “不确定?”
      王婉清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原因呢?总要有个原因吧。”
      顾鸳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笑出了声,真诚纯粹,不容置疑,微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羞涩。
      “因为我好像连我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怎么清楚诶。”
      顾鸳摸摸耳朵后面,无辜了一张脸巴巴的望着眉头深蹙的王婉清,“有人说过我是同,也有人说过我一定不是个同,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我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所以我还是两个都喜欢吧。”
      她不否认自我本能里对异性的在意,也无法抗拒同性的吸引,只是相比较而言,她反而会更偏爱于女孩子们。
      她想保护她们。
      就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暑假,她曾答应过两个女孩子,等长大了工作以后,就住在一起,收养两三个孩子,一起生活到老到死。
      这些青稚的甚至是可笑的话语在她看来,份量是她近乎承受不起的深重。
      她感恩于此,供奉于此。
      在她还未步入社会需要与残酷现实妥协苟且的时候,她想好好守护住这个诺言。
      以稚子的姿态。
      顾鸳笑得一派清浅安然。
      王婉清回望顾鸳。
      在她看来,顾鸳的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寻常的,一般意义而言,一个人只有待在某种环境久了,才会形成一种概念,进而变成习惯,最后就是既定的规则,这个时候的三观才会有大致坚固的轮廓出来,看什么都是相对清晰的,有自己自主的选择在里面,很难做到“不确定”这样模糊的概念。
      她很想问这种“不确定”的由来,甚至在顾鸳眼睛里,她都能感觉到一种莫名温软的包容,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会得到那个答案的。
      可她没问,因为不确定得到答案后的代价,她能否赌的起。
      是的,她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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