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且行

22、彩姑

　　这几天，杏儿过的有些浑浑噩噩，时常神不守舍的魂游，或者动不动就脸红羞涩，做事情也有些丢三落四的。彩姑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在心里也会想起了多年前也曾年幼的自己，往日青涩的滋味，以及后来与石大力的相识到成家，一直的总总，让她满心甜蜜，拉着丈夫悄悄回忆。
　　柱儿也感觉到家中的气氛有些异常，好奇的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他觉得这些日子姐姐似乎不怎么搭理他了，有时候在姐姐面前喊她，姐姐也毫无反应，这让柱儿觉得有些憋屈。
　　彩姑见儿子的失落模样，便安慰儿子道：“柱儿乖，你杏儿姐这几天有些小病，身子不爽。柱儿自己玩儿去，过些日子杏儿姐病好了就没事了。”
　　柱儿恍然大悟，他有些为姐姐担心了。平常家里，柱儿和杏儿都鲜少生病，偶尔柱儿会因乱吃吃坏了肚子而蔫上几天，杏儿这么多年只有过一两次小小的咳嗽，没几天也就自己好了。石大力就更不用说了，倒是彩姑身子弱点，因为当初生柱儿小产，命是保了下来，但除了不能再生育外，还落下了一点儿病根，也因如此，凡是稍重些的活儿，就像担水什么的，石大力总是不让媳妇动手，偶尔他离开村子当天不能往返，就会提前请邻里帮忙照顾下家里。柱儿也看到过彩姑发病不适的时候，爹爹的焦虑与娘亲的苦楚，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一听说姐姐病了的时候，就更是在姐姐边上跑前跑后，问东问西的，还提出来要去把村里略通医术的老人带家里来给姐姐看病，再问邻里们去要些各种偏方。
　　这可把杏儿吓了一跳，忙拽住柱儿连说自己没事。柱儿不听，坚持着一定要跑一趟，杏儿急了，胡乱找了个理由：“好弟弟，姐姐这病，不能告诉别人的！……你也知道的，喜儿姐脸上的那块胎记！别人看到了就会用怪怪的眼神看她，让她总是躲起来不愿意见人。难道柱儿想把杏儿姐的病也告诉别人，让杏儿姐也躲起来不敢见人？”杏儿边说，边在心中暗暗的对喜儿表示歉意：喜儿姐对不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的不是……
　　柱儿一脸迷茫，疑惑道：“喜儿姐姐的黑色胎记，不是生病呀？”
　　杏儿眼角微微跳了一下，扶着头道：“差不多、差不多了……好柱儿，姐姐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哦……”柱儿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总算是放弃了之前的打算，疑惑的盯着杏儿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看了看，却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长出像喜儿那样的黑色胎记，反倒是把杏儿给看的有些受不了了，脸微微发烫。杏儿此时真希望白白就在她手中，可以一把丢给柱儿，让柱儿一边儿自己玩去，别来烦她！
　　最后还是彩姑过来帮杏儿解了围，柱儿边跟着彩姑走开，边回头对杏儿说：“杏儿姐，别怕！即使杏儿姐长了喜儿姐的胎记，依旧是村里最漂亮的！”天真的话语，惹得彩姑憋不住的大笑离去。
　　杏儿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躺了片刻感觉到褥子下有点微微的凸起，伸手一探，果然是白白。杏儿把白白揪了出来，攥在手里，好一阵发泄似地胡乱摇晃，边努力压着声音小声却大喊着：“啊啊啊！好烦哪！啊啊啊——”可怜的白白一阵头晕目眩，它只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都快被晃闪了架，一屏气身子微微一缩，从杏儿手中滑落，一下子逃的没影了，大约心中正在惊惧着：“天哪！生理期的女人太可怕了！”
　　杏儿呆呆的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手，叹了一声，往被子里一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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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杏儿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逐渐回复了平常的样子。明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要出发去九山村了。杏儿也在肚子里庆幸，还好赶在去之前挺过了难熬的日子，否则，要是到了一个不认识的新地方，她还得带着那堆让她害羞的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可以避开人偷偷的处理清洗，那她可真觉得要抓狂了。
　　傍晚的时候，石大力从村长家牵来了借的毛驴，特意把柴房腾空了大半，把毛驴安置了进去，喂了清洁的水和上好的草料。明儿不等天亮，他们一家就得赶着时间出发，就靠这只驴子驮东西了。
　　彩姑临睡前一直有些心情复杂，已经六年没见的父母，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自从与石大力结婚后，她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里头说起来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彩姑与石大力意外相逢后，相知相恋暗许终身，却忽然发觉家中父母已给她寻了门亲事，就快下定礼了。当时彩姑都懵了，连夜不顾山路的危险，硬是偷偷跑到石家村找到了石大力哭诉。两个年轻人慌张的谋划了一天，终于决定由石大力去请求村长，带着他现有的所有家当作为聘礼——包括成人那年猎到的老虎一身、五张貂皮、两只完整的成年公鹿、一桶蛇胆药材泡酒，还有数只山鸡獐子等，去彩姑家提亲。但彩姑的父母，看上的女婿是在山外镇子里谋生的方茂生，也就是现在彩姑妹妹桂娘的丈夫，亏得他们的小儿子即彩姑的小弟王添看上了石大力送去的聘礼——别的不说，光是那张虎皮和虎骨，拿出去换了，就可以让山中普通人家舒舒服服过上五年！王添是老人最宠爱的么子，老人什么都听他的，这才勉强答应，不过依然不舍得那个镇外做活儿的“体面”女婿，于是与男方商量了后，就把彩姑的妹妹桂娘订了过去。
　　由于彩姑的父母并不怎么看的上石大力一个小小的猎人，所以当时彩姑与石大力结婚时，不仅嫁妆只有一些极少彩姑以前的生活日用品凑数，连婚礼都只是做了个马虎的样子；石大力这边也不容易，为了提亲，家里所有可以拿出手的全拿了出来，又没有近亲长辈，成婚时要不是村长帮了一把，还真不知道如何过来了。婚后，他们最初的日子过的相当艰难，但夫妻携手同心，同甘共苦，相扶相助靠着踏实与勤劳，渐渐的有了积蓄，也盖起了大屋子，到了有柱儿之前，已经是村里为数不多日子过的宽裕的家庭了。
　　正因为这一系列的不易，让彩姑对娘家父母总有些隔阂，只回过娘家可数的几次，最近一次六年前，还是小弟王添结婚时。但毕竟是生养她的父母，血浓于水，且石大力都不计前嫌，常常鼓励她与父母修好，她还是很挂念久久不见的父母的，更希望父母看到她如今美满的生活，能爱她所爱，善待石大力。
　　彩姑向刚进了屋的丈夫倾述着这些往事以及心中的忐忑不安，石大力笑着安慰她，让她放宽心，说无论如何都会陪她在一起与她共同分担。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