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任祺轩

8、心思

　　演唱会之后的聚餐跟原来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卓清远坐在餐桌旁，听着韩振硕和负责人在台上说着振奋人心的话语，头一次觉得有些无聊和心累。
　　遇到夏亦川的确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事实上，在夏亦川一声不吭的离开，并且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消息时，他是已经学着在忘，并且不再等待了的。他从一开始的期待与想念，到后来的睹物思人，再到后来在偶尔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中回忆，然后便是像如今这般，在一个有关于那人的地方，能记得那人的名字，记得自己跟那人有过的曾经，可是却再也描绘不出那人的脸。即使是到今天，他在舞台上看到他的身影，然后在后台那张脸那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发现，如今的他已经不能跟自己心中的那个夏亦川有半点的重合了。
　　他看着夏亦川那么淡然的跟自己打招呼，除了震惊，他心中只剩下麻木，那种麻木，是从前夏亦川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的死去活来，也是意识到这人再也不会出现的那种绝望……然后再无关其他，他对着夏亦川，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情绪了。
　　“喔！！！”
　　讲话在众人的掌声与欢呼中结束，卓清远也从中回过神了，他像往常一样跟着前后辈和同事一起道辛苦，然后敬酒、挡酒，期间也有人问他与Echo的关系，卓清远用简单的一句“以前出道时候的同期练习生”给搪塞了过去，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了，他透过人群看着不远处的韩振硕，既然这人光明正大的将夏亦川给招了回来，并且像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也就明白了他不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既然这人想要他们当同事关系，那便是同事关系罢……
　　“今天一天都这么辛苦了，就不能少喝点吗？”
　　“嗯？”卓清远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的rita，有些为难，“不行啊，有些礼数是必须要到的。”
　　“礼数已经到了。”rita担心的看着卓清远，“你喝的够多了，等下胃不舒服怎么办？”
　　“好吧。”卓清远笑着将酒杯放下，也不坚持，“听你的，不喝了。”
　　“胃药给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吃点。”rita将口袋里的胃药掏出来递给卓清远，“我先陪慧英回酒店了。”
　　“嗯。”卓清远握着胃药有一瞬间的失神，“路上小心。”
　　“知道了。”
　　“其实也不是非谁不可的对不对？”卓清远看着rita离开的背影想。

　　夏亦川跟着一起回录音棚的时候被迈克尔看得有些发毛。
　　“所以说，你跟那个Kevin是认识的？”
　　“我现在本来就是在他们公司上班啊，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没有这么简单吧？”迈克尔挑下眉，“总感觉你和他之间有点故事。”
　　“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夏亦川将耳机戴上，“你今天录音的时候上点心啊，我明天就要回中国了。”
　　“所以说待在美国多好。”迈克尔明智的不再追问夏亦川有关kevin的问题，“你又不是歌手，干嘛硬是要回公司。”
　　夏亦川笑笑，“我可不像你，混的不好可以回去继承家业。”
　　处理完迈克尔的录音，已经是凌晨三点，夏亦川在美国的住处离录音室有些远，等8点的时候他又要赶飞机回中国，所以干脆呆在了录音室。
　　在这短暂的属于自己的几个小时里，他才让自己静下来，好好的回味自己与卓清远这次时隔七年的会面。
　　夏亦川在听说要自己跟着一起来参加这次家族演唱会时，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会见到卓清远。按照公司的安排，他需要先将迈克尔带到演唱会现场，然后再把他带回后台认识下今天的演出阵容，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当然，如果看完之后有谁能在迈克尔心中留下印象，是最好不过了的。
　　这一点，夏亦川对卓清远是自信的，所以当迈克尔跟他问起卓清远时，他并没有太过于意外，只是这七年来，他从未这么近的看过卓清远，很多次，他都是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看台，看不清楚人，只能听听那人的声音而已。
　　卓清远从来都是努力的，这种努力经过将近十年的磨练使得舞台上的他更加的耀眼，夏亦川从来都不是一个野心大的人，一开始误打误撞走练习生这条路的时候就是，他对舞台其实没有多大的渴望，如果不是有那个人的话，他可能会在强大的练习量面前直接认了输，安安静静的就开始走创作这条路。
　　能跟着那人一起，为了同一个名字，同一个梦想奋斗，一起流汗，流泪，一起失落失意，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惜他这人从来都和幸福无缘，所以他只能站在那人的面前，以一个消失七年之后重新出现的“曾经的同伴者”的身份，对那人说一句，“好久不见。”他甚至都不敢对他露出一丁点儿的思念之情，不敢问一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看着那人呆在原地，脸上的汗水还没有抹干净，下巴倒是更加的锋利了，虎牙听说几年前就拔掉了，只是瘦了，本来就小的脸更显得小……原来卓清远在自己不在的这几年变化了这么多……他还想细看，那人却低下了头，然后楚岚站上前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没能跟着他们去参加最后的聚餐，除了有echo这边的原因之外，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被欢迎的，至少对于楚岚他们而言是如此，况且，对于卓清远，他也不想逼得太紧，今天的突然出现，想必已经给那人造成困扰了吧？
　　他其实是没什么自信的，不仅是对卓清远，也对自己，七年的时间，太长了，谁又可以保证，那些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许下的诺言，可以存在这么久呢？反倒是有可能，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之后，对一些厉害关系更加的深有感触了吧？可能再回忆起当初，也只是感慨年少轻狂吧……
　　夏亦川没有再想下去，他将手中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拢了拢衣服，将自己完全置于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