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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麋鹿 ...

  •   婚姻是一个从磨合到契合的过程,在这一路上,通常会纠结放不开的,却是喜欢到爱的距离。
      过程,预示着必然会有结果,而距离,只是两个点之间的故事了。
      一纸证书的保障是那么脆弱,可否就让心从此不痛?

      当严柔的小猪头侵蚀到吴憾家各个角落的时候,某天吴憾挂断了他父母的电话,走到桌边,夹菜,吃饭,突然冒出来句,“我妈说这个月十六号不错。”
      “什么?”严柔一手端着碗一手执着汤勺替他挑他喜欢的肥瘦适中的小排,随口应了声。
      “我们去领证吧。”吴憾筷子未停,瞄准了菜心,撇开蘑菇。
      咣当一声,严柔手里的汤勺潜水了。
      吴憾抬头,唇上留了点油水,添了红润,伴着嘴角荡漾开的笑意,气色极好,“明天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拿来吧……对了,还要拍照去。”
      “吴憾……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严柔拿起筷子,费力夹着潜在锅底的汤勺,用力稍不匀,刚提起些的勺柄又滑沉了下去。
      “应该就这些东西,我咨询过了。”吴憾抬手,用筷子助力帮她抵了一下,勺柄顺利探出了头。
      “可是……”严柔用纸擦净了,又往碗里添了几勺清汤,随手放在了吴憾的手边。
      “仪式可能要过些时候办,最近抽不出空来,我不想太仓促。”吴憾喝了口汤,指尖被碗缘温暖,握住严柔的手,一片温热,“我爸他……还惦记着你答应他的生日礼物呢。”
      严柔完全没了反驳的余地,心中抱怨,领导果然有强势的毛病,连结婚这事,都这么……自作主张。
      拼命回忆,才意识到,好像先提出要结婚的人,是她自己,想着有些气结。
      可既然是她提出的,为何这一刻,她会想反驳,内心深处,隐隐地还藏着些……不确定。
      开不了口,那声愿意竟成了良久的沉默。
      吴憾没有继续话题,不再催促,只是那盆青菜蘑菇里,头一回剩了不少菜心。

      开车送她到楼下,她起身离开时,他坐着未动,手始终握着方向盘,静止化作了僵硬,终于低声说了句,“你不愿意吗?”
      平静的语气,为何听来如此委屈?天色早已暗透,却还不冷,只是如今车窗外的夜风,被他搅得冰凉。
      他总是有办法令她心软,甚至是心疼,惹她忍不住说出那些话。
      “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有你了。”
      “萝卜,我们好好过。”
      “我们结婚吧。”
      ……
      一步步,她是受诱惑吗?就这么把这人放在了心里。
      “我愿意。”严柔挤出笑容,车灯未灭,明亮到刺目,掩去了某人的脸庞,她站在车边,已经看不清。
      可悲的一叶障目呢,她以为吴憾也看不清,就不会发现,自己那抹笑意里掩盖着的点点犹豫和勉强。

      吴憾自信她会答应,其实也只有这么一点自信啊。知道她愿意,但愿意,还不是爱……
      记得她在自己怀里的温度,记得她为自己忙碌的用心,甚至记得她的每一句承诺,如今想来,还是会感动。
      只是,她付出了那么多,表达外露出的关心怕是还超过了自己,爱情似乎已经水到渠成了……如此的理所当然,他还是不安。
      回到自己的房里,小笨猪憨坐在床上傻笑,由着小蛇纠缠不放,只是笑,只是接受。
      吴憾随手脱了外套靠在了床头,把玩偶抱在了怀里,太小,抱不满,也暖不了胃,消不了痛。
      “小猪……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急了。”吴憾松开了紧扣在猪脖子间的蛇,拍了拍小猪的脑袋让它获得喘息,忍不住叹气,“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痛意渐沉,这几日,因她,不适的次数少了许多,却也为她,突如其来,痛得纠葛。低喃了句,之后,房间里空落安静,唯余下他的呼吸声,沉闷,微钝。
      这一方空间里,已充满她的气息,但只要她不在,那些东西,也没了生气。吴憾苦笑,是他一步步诱她进入自己的世界,到如今,她是已经“放不下他”,可程度更深的,却是自己“离不开她”。
      “小猪……我是不是很傻?很幼稚。”吴憾痛极反笑,小猪的眼睛眯着,缝了条线,假的,就映不出悲伤来,“我叫你小猪……你还会生气,说不吗?”
      一室的粉猪元素,严柔坚持的彻底,只有一件是吴憾买的,就是这只猪玩偶。
      严柔以为吴憾是买来故意气她的,却不知它在橱门里已经待了许久,藏着满满的思念,被小蛇这么一绕一拧,悄悄透露着。
      这一幕蛇缠猪的景象,从容霸道,小蛇心里的期待被挤在猪脖子的肥嫩里,不让人看到,微微痛着。

      严柔刚踏进屋,父母早候在了门口,笑容暧昧,母亲还故作夸张地探头,又拉过她的双手翻看,嘀咕了句,“花呢?”
      “什么?”严柔心不在焉,只应了句,“出门的时候没让我带东西回来啊。”
      “哦……没什么,柔柔,你这么老往人家家里跑,倒不如……”严柔母亲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父亲拉住了,猛使眼色。
      “吴憾妈妈也打电话过来了吧?”严柔抬眸,笑容平静,之前的郁郁之情倒是少了几分,自娱自乐地重复了遍某人台词的意境,“过几天,把户口本拿出来,我要用一下。”
      看着父母一脸的窘色,严柔倒真乐了,逗人会上瘾吗?什么恶趣味,在心底埋怨了句,臭萝卜。
      进屋,开电脑,想着自家地里的萝卜快熟了要赶紧收,可不能让它们学坏变臭了。
      坐定却是傻眼了,玫瑰满地大肆种着,娇滴滴的,含苞欲放,严柔惊呼,“萝卜呢?”
      仓库里,856个萝卜,和之前一样,没有收获啊,她地里的萝卜呢?本来想藏999只萝卜塞一屋子刺激某人的,所以对数目格外留意,如今被人做了手脚倒是意外。
      难道是吴憾乘她不注意干的?严柔觉得荒谬,但隐隐的,竟生出几分甜蜜来,玫瑰啊,原来她还是恶俗的期待着。
      一路上,她不断自我麻醉,她才不那么俗气,是最大度务实的了,心里的疙瘩是因为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绝对不是期待什么。
      现在才知道,她就是小心眼啊,想要鲜花,想要甜言蜜语,皱眉抱怨,哪有人结婚,就说“我们去领个本吧。”亏那人平时心思还算细密的,差劲。
      不过,如果这算惊喜的话……原谅他好了。
      犹豫着,正想是不是该给某人发条消息,顺手点击好友栏,发现之前恹恹离开的老猪居然在线上,还改了签名。
      “玫瑰是用失恋人的鲜血染红的,刨掉榨干死萝卜!”
      严柔看了,哭笑不得,对啊,老猪是知道她的账号的。
      “我要改密码。”她愤怒敲击着键盘,连带挥去些失落。
      “刨了他,你心疼了?”用的是“他”,而不是“它”显然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和他有关?”严柔诧异,好像她从没向人透露过吴憾的绰号吧,怎么能拆领导的台呢?
      “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种萝卜,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养兔子,二是她犯花痴。”精辟的语句瞬间浮现出来。
      严柔指尖的动作钝了钝,哪有?她随手种种的……绝对不是因为那天,某人看着电脑屏幕里一地萝卜,笑得一脸幸福满足,模样傻得有点点……可爱。
      “为什么我刨地你这么嚷嚷,那天我被秒杀的时候,你却吻得陶醉?”某后知后觉的老猪同志,时隔多日之后才想着抱怨,“我现在想想,那天那个人一定是故意的,太阴险了。”
      严柔无语,某人自然是有些小阴险的,但她此刻满脑子想的,却是为他辩解几句,毕竟,那晚他忍着不适陪她,最后在车里胃痛到吐得时候,是那么难受。于是敲了几行字,“刨就刨了,还找理由,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小心眼吗?”
      “还替他说话,亏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方回了句,打了个表情表示委屈,那点点滑稽的模样,看得有些悲伤。
      严柔顿觉鼻子微酸,爱恋没了,那些交情,还是会记得,会顾念。
      “小猪,我是个懦夫,只敢潜到这虚拟空间里来干坏事,而在现实中,夹着尾巴逃跑。那个人,比我对你好吗?对你很用心吗?不管青菜萝卜,能让我家小猪幸福就行。”
      严柔看了,竟哭出了声,这么些年,她别扭难过的,是朱云染不爱她,即便他对她那么好。却原来,她也不够爱他,没有到不去计较得失的地步。
      “他对我很好。”即便吴憾那么草草提了婚事,即使他总是霸道地挑光了菜心,挑食得连吃饭都让人操心,又喜欢捉弄她……相处久了,每天都有缺点冒出来,但都不妨碍她体会出他对自己的心意,从一开始,她就是信他的,没由来的安心,没了以往的惴惴,“心甘情愿”便是最难得的幸福了。
      系统提示声声作响,朱云染送了玫瑰给她,留言是,“小猪,我要封号好好念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你些假花,多傻?但祝福是诚心的。”
      后又补发了条,“小猪,留着给那人看!让他买一大束花游街示众,让人围观取笑!算替我报仇。”

      严柔从来不知道,朱云染有做先知的潜力。
      手机响起,是吴憾。
      “柔柔……出来一下,外面挺冷的,加件外套。”
      严柔拿着电话好奇地向窗外打量,天气转凉了,楼下散步的人冻得扎堆了?
      细看,还是那昏黄的路灯光照射下,某人靠车站着,手上一团火红,刺目扎眼的。
      飞快地冲了下去,不是兴奋,只想着不能再影响市容了,她严柔虽然难免恶俗,毕竟不是龚大小姐,这么高调,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心里念着:领导,你不是疯了吧。
      彼端,吴憾见她过来,还是那一脸从容地笑意,亦如平时逗她时的表情,气定神闲,仿佛被当做动物围观的人不是他。
      “太晚了,跑了三家店才凑到了九十九朵。”吴憾平静地说着,“是我不好,我该对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对的。”
      平板的语句,只像道歉,离甜言蜜语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只是严柔已经很没出息的感动了。
      眼看着吴憾站直,伸手,微倾身,就差下一步动作了,严柔惊得跳脚,连忙一个剑步上前抢过花,抱着他站直,低吼,“别犯傻,太丢人了。”
      抬眸,才知又被算计了,某人的眼里分明映着“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跪。”
      “柔柔,我爱你,你知道的。”吴憾抱紧她贴耳小声说着,呼出的气息微烫,继续蛊惑着严柔本以感动到脆弱的神经。
      突然严柔低吼了声,“怎么这么红?”
      “你不喜欢红玫瑰?”吴憾诧异,大晚上,要找到其他品种还真不容易。
      “你的鼻子,怎么红了?冻的?穿这么少,站外面干嘛?着凉了怎么办?”严柔叽咕着,拉他上楼,回头看一眼,又忍不住掩嘴大笑,“像鲁道夫。”
      可不是,被风吹乱的头发,竖着像犄角,配着红彤彤的鼻子,真该给他拍下来,以后好用来威胁。
      “谁?”吴憾松了口气,终于见她绽开笑颜,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多愚蠢,好在听从了父亲这“傻瓜提议”,只是药效过了,胃经不得此番来回折腾,疼得厉害。
      “红鼻子麋鹿啊……”严柔取笑,却见那人低下了头,连步子也慢了下来,连忙揽住,一看果然已经苍白了脸色,“胃受凉了?谁让你瞎折腾。”

      起因,当某人躺自己床上愁肠百转之际,他那具有八卦精神的父亲打电话来询问八点档剧情,知道如此冷场之后,教育加指导,“你是我儿子吗?哪有这样的?我当年买了束花在地上趴了十分钟你妈才答应了让我起来,可丢人了,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你这臭小子?儿媳妇她老实你就欺负?儿子啊,今晚你不补上,以后能为这揪你一辈子小辫子……”于是,某人杀到了严柔家楼下。

      经过,严柔很后悔之前答应的不够干脆,看着窝在被子里,弓着身子,擤着鼻涕,咳得红鼻子红眼睛的某人,万分怀念之前他笑得得意,嘴上沾着油,气色颇好的样子。如果有选择,她还是会选“啃菜领本子”那个段子。
      临时拼凑的玫瑰质量不好,松开装瓶又装不下,有些根部泡水里有些烂了,臭臭的,某人闷声说着,“对不起,鼻子不通了,没闻到。”还是那999个萝卜红润鲜亮,圆满得挤了一屋子。

      结果,拖到十六号了,吴憾还是不肯拍照,感冒很严重,口罩捂着,鼻子红了很久都没有消掉,严柔趁机假意安慰,“多好,多喜气,圣诞老人拿它当车灯,放到咱们这里就是大红灯笼。”
      于是拍照那天,两人挤着脑袋仔细打量,严柔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帮我把这粒痘痘修了吧。”
      某人背过身去,抛出一句,“帮我修一下鼻子。”
      严柔当场笑弯了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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