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越狱》埃德拉拉尔

2、第 2 章

　　“陆甫仁？陆甫仁！”

　　有人在摇晃自己，力度大得可怕。

　　在被摇散架之前，陆甫仁忍着头晕，逼自己睁开眼，好从这晃动中挣脱出来。

　　骇人的场景消失了，屁股下是坚实的触感，难道他成功逃出来了？

　　“陆甫仁！你他妈给我振作一点！”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陆甫仁顿时眼冒金星。

　　慢慢把被打歪的头扭正，盯着眼前有点眼熟的大个子，陆甫仁的眼睛暗了暗，不快地撇嘴。

　　“哈，你终于活过来了。赶紧告诉我这是哪儿？这都他妈的怎么回事儿？”华乾气势汹汹地吼完，才注意到陆甫仁神情不对，收敛了点儿，“对不起啊，但是这个地方太要命了，实在不是伤春感秋的时候。”

　　“？”嘴里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淡去，陆甫仁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一滴水掉进嘴里，咸涩的，陌生的味道。

　　一咕噜从地上爬起，陆甫仁仰脸看着大个子，面无表情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你老出名了。”华乾急切地说，“你是陆甫仁，大厦的底牌“幽灵”，我一直很敬佩你。”

　　陆甫仁挑起一边眉毛。

　　“但是……你比我想的小只多了。”深思熟虑后，低头看他的华乾还是没忍住，表情失望，“你才到我肩膀高。”他高高皱起两条粗眉，幻灭了。

　　陆甫仁挑起两边眉毛，要是往常，他早把面前嘴瓢的狼人爆头了，但是现在——

　　“小心！”华乾兽化，用爪子险险挡住一刀，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陆甫仁皱起眉。

　　华乾吃力地呲牙咧嘴，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对手也是兽人，体型没比他小多少。

　　眼角瞟到身后的小个子还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老神在在地抱起胳膊，开始闭目养神。
　　华乾睚眦欲裂：“你小子看什么戏！快快快这里帮忙啊！”

　　听到求救，陆甫仁微微一笑，睁开眼，金光一闪而过，正骑在华乾身上的熊人的毛脑袋就莫名其妙地爆了，脑浆四处喷溅，身体软绵绵倒下。

　　华乾抱了尸体个满怀，大张着嘴，尖锐的兽牙因为惊吓慢慢缩回。他懵了。

　　五秒后，他嫌弃地推开身上的尸体，抹了把脸上脑浆血浆的混合物，麻木地说：“乖乖，我提个小小的意见，咱下次，可以稍微体面些嘛？”

　　“我个子小？”陆甫仁还记恨着。

　　“没有没有，您这才叫标准身材。”华乾退后连连摆手，他想要自己的脑袋好好的，“简直是完美无缺，无与伦比。”他双手捂住心口，口中嘶嘶作响，夸张的语气饱含感情：“你就是我的偶像！”

　　满意的陆甫仁亲切地微笑，点了点头，同时默许了华乾跟屁虫的行为。

　　通常熊人都不会主动攻击，但这里仿佛有数不清的怪物，打完一波还有一波，简直没有止境。

　　杀戮间歇，满身狼藉的华乾背身蹲着挑拣缴获的武器，问：“偶像，你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吗？”

　　“炼狱，这里是炼狱。”陆甫仁干干净净地坐在一边，沉思地看着华乾全无防备露出的腰背，语气平静，“看到这些白桦树了吗，这片白桦林没有界限，被困在其中的东西都是猎物。”

　　“猎物？谁的猎物？”华乾转过身来，不知道陆甫仁有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气场变动了一瞬。
　　陆甫仁茫然地盯着华乾严肃起来的眉眼，毫不在意似的，从口中吐出回答：“我的啊。”

　　“这里没有黑夜，没有白天，只有猎物，和我。”

　　“这里像是我以前训练的地方。”陆甫仁说，“但这些都是假的，包括你，也不是真的。”

　　破绽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打破。

　　经历了那么多次训练，从来没有一个NPC是可以出现在两场幻境里的。

　　那些没有必要的保护和全然的信任，只不过是一场完美训练的需求而已。假的终究是假的。

　　陆甫仁站起身来，一根手指指着华乾，闭了闭眼。再睁开，赫然是一对金瞳。

　　华乾的脑袋爆的干脆利落，他不可思议的表情暂停在陆甫仁的瞳孔里一秒，瞬间消散。

　　几乎同时，世界开始震动，华乾没头的尸体没有倒下，而是诡异地保持直立着，头颈连接处发出细微的火花声响。

　　周围的树木漾起涟漪，空间扭曲起来，看到这结果，陆甫仁松了口气，闭上眼准备迎接身体的不适和下个幻境的到来。

　　这个对手真的很厉害，而且对自己足够了解，才能织就出这样的幻境。杀死这聒噪的家伙居然让他犹豫了好几天，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自己真的会输。

　　熟悉的头晕目眩感久久没有到来，陆甫仁疑窦丛生，正打算睁开眼，脸上就被谁狠狠扇了一巴掌。

　　“陆甫仁！陆甫仁你小子他妈的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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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令人生草的见鬼的什么情况？

　　周围空间泛起的水波纹全然恢复了平整，白桦树也是根根笔直。而面前生龙活虎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正是刚刚才被自己爆头的华乾！

　　他目光焦灼，蒲扇般的罪魁祸“手”还高举着没有放下，似乎随时准备给他可怜的左脸再来一巴掌。

　　“癔症了？傻了？”见他醒了，那家伙伸出三根手指，贴在陆甫仁鼻子前煞有介事地晃了晃，“看看这是几？”

　　这是……BUG了？

　　陆甫仁把鼻子前的手指扫掉，摸着肿起来的左脸爬起来，尚还陷在震惊里。

　　幻境需要的计算量很复杂，虽然大厦的主脑是最先进的，操盘手也见鬼的厉害，但保不齐不会出什么BUG。

　　对付黑屏的通讯器，你们会怎么做？

　　陆甫仁果断下决定，冲着还在嚷嚷的华乾干脆利落地一指。“砰！”的一声，天女散花。

　　当然是重启，重启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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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陆甫仁被掴得眼冒金星，他捂住红肿的左脸，愤而站起吼道：“够了！”

　　华乾被他突然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委屈地扭开头小声说：“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巴掌嘛……”

　　陆甫仁敏锐地听到了，恨得咬牙切齿。这不是一巴掌，这是三巴掌，还是来自狼人力拔千钧的三巴掌。

　　陆甫仁不敢再轻易尝试。他预感他的左脸承受不住重重的第四巴掌。

　　难道破绽不在华乾？这么大的一个活生生的NPC出现了两次（现在有四次了）还不算是破绽？

　　如果找不到破绽，幻境就不会消失。陆甫仁会被困在这里，大厦那些老家伙这次设的难度级别绝对突破五星了。

　　灵光一现，陆甫仁伸手，目标是华乾的袖子。他把人大力扯近，细细观察一番，最后抬眼，直到自己的眼睛和华乾的对上，开口问：“你究竟是谁？”

　　华乾却咧开嘴灿烂地笑起来，仿佛早就等着陆甫仁询问，他啪地站个笔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道：“帝国大厦三军301师师长，华乾，向您报道！”

　　“帝国大厦？困我的不就是大厦？我做训练，你来干什么？”陆甫仁在脑海中搜索华乾的资料，记忆却好像混沌了，一切都糊糊涂涂的。

　　“长官，你成为敌方俘虏，被困在湖边星系一年有余了，我是被派来营救你的。”

　　“这也是训练吗？”陆甫仁傻呆呆地问，难得糊涂。

　　“我都死了两回了，你觉得呢？”华乾转了转眼珠。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记忆一点点被唤起起，陆甫仁忍住头痛下意识问。

　　“如果您能早点记起来，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华乾耸了耸肩，“在押送飞船上你突围失败了，现在你身处湖边星系深处，精神力深陷在你记忆构造的幻境中。在这里只有你想问，想听，你才能看见我，我对你说的话你才能听到。”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和你交流吗？”华乾瘪了瘪嘴，看着面前的陆甫仁摸了摸后脑勺。

　　“如果我在联邦监狱，你是怎么进来的？”陆甫仁还在消化得到的信息，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华乾的话。

　　要知道不久前他还坚信这人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一个不需要知道名字的NPC。

　　陆甫仁已经有七八分相信。如果这是大厦的意识强度训练，这个对手未免也太了解自己了。
　　如果这个操盘手就是自己，当然另当别论。

　　“我现在的状态相当于一个BUG，大厦的技术人员设法让我溜了进来。”华乾挤了挤眼，这动作本来不算正经，在他端正英俊的大脸上反而有些可爱，“我现在是联邦系统的一部分。是不死的，当然是在杀毒软件发现我之前——”

　　——如果被发现，华乾的意识会被永远杀死。陆甫仁知道。

　　华乾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一直在努力联系你，你的大脑有我，就会自动补充模糊的片段，我不知道在我说出这番话之前在你的幻境里是个什么形象。不过你只要记住——”华乾说，低沉的声音显得安全可靠，“相信我就够了。”

　　华乾太高，陆甫仁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陆甫仁拍了拍华乾的胳膊，开口道：“我相信你。”

　　华乾难掩激动地看向陆甫仁，表情感动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陆甫仁噎了一下，看来这家伙把自己当偶像这件事真不一定是假象。

　　“现在说说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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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在白桦林里挣扎求生，其实挣扎也算不上，毕竟陆甫仁是个厉害的BOSS级人物。

　　华乾过得挺悠闲，甚至一次也没插手过见血的事。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强调他是不死的，但是陆甫仁还是坚持把他拢在自己的羽翼下护得死死的。

　　这让他挺感动，真的，除了有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有吃闲饭嫌疑外。

　　“长官你真是个好人。”华乾老老实实地站在陆甫仁身后，眼冒星星。

　　正发动能力爆头面前三只蝙蝠怪时被发好人卡的陆甫仁内心羊驼奔腾，他当然得护着华乾，考虑到自己可怜的左脸有多么脆弱。

　　无尽的杀戮之下，陆甫仁进入一种麻木的状态，超能力并不是取之不竭的，有时候他不得不亲自动手，让污血洒在自己的运动衫上。

　　全身一尘不染的时候，陆甫仁觉得自己是脏污到极致的，但被血迹浸透的那些时刻，他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纯洁了。

　　因为那时候，他可以不想，不听，不说……也不再像是自己。

　　他杀红了眼，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整条胳膊都插在对手的胸腔内，几乎贯穿前后。手上的触感是流动的温热的黏糊糊的，而对手的头还是完整的。

　　对手瞪着金色的眼睛，陆甫仁下意识惊骇，但不知道惊骇的原因，直到终于想起。

　　对手的脸熟悉得过分。

　　那正是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