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你孤独的少年》崔宏

6、三、烟波江上使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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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楚媱拨通了静好的电话，电话那头说道：“怎么了，韩楚媱？我正要找你了，白天操场的事情我真为你捏了把汗，幸亏你反应快，不然，哎，不说了，你人了？”

　　“静好，你现在在宿舍吗？我在你宿舍楼下，你能下来陪陪我吗？”韩楚媱有点委屈的说道。
　　“当然！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静好挂下电话。

　　刚一见面，韩楚媱就紧紧的和静好拥抱在了一起，静好看的出来，韩楚媱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眼前的这个她，这次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静好看着伤心的韩楚媱问道：“你怎么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韩楚媱含泪欲滴，只回了一句：“我想喝酒！”

　　“走！我们现在就去。”

　　夜从远方袭来，初秋的清凉裹挟着草木的清香，低头便能看见自己孤独的影子。她们走到校门口，眼前能望到的都是排挡。

　　“去哪一家？我看都差不多！”静好问道。

　　韩楚媱扫了一眼，指着超市旁边的那家挂着霓虹灯的排挡说道：“就去那吧！”

　　霓虹灯上闪耀着“老江洲”三个大字，静好不知道韩楚媱为什么选择靠近超市近的这一家，但是她明白，即便是心事重重的韩楚媱，也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

　　月入银河，老江洲其实更像是深夜食堂，伴随着深夜的来临，也开始渐渐上人了。

　　饭店门脸开阔，除了谈论梦想的年轻人，和反复吐槽自己学校哪都不好的学生以外，最多的就是耳鬓厮磨的情侣，男男女女，像是都有心事一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里，大家都毫不吝啬自己的声音，修辞语和形容词交替在空气中出现，尤其是刚入学的新生，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喝多的人比比皆是，一波又一波被抬进抬出，像极了记忆中的向往的生活。

　　她们两个人靠近窗边入了座，静好问韩楚媱：“今天你是怎么了？受哪个委屈了？是室友欺负你了吗？”

　　“都不是！就是有些想家了，想让你陪我出来说说话。”韩楚媱拉着静好的手说，“人家不都说，乡音是治疗思乡病的良药吗？”

　　静好的眼角舒展开了，拍着胸口说：“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大事了，小心不怕、小心不怕……”

　　韩楚媱看到静好小心翼翼的样子，既温暖又开心，心里的委屈也瞬间抽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它准备借着酒精一股脑的全咽完。

　　江洲的菜系偏杂，但是对于韩楚媱这样的“川妹子”来说，还是缺少了能够味蕾上的麻与辣，纵使她每道菜点的都是川菜，用她的话来说，“用欺骗胃的方式来将就着欺骗自己的灵魂。”

　　“老板上一箱啤酒。”韩楚媱喊道。

　　四周突然鸦雀无声，像是有人“摔杯为号！”

　　静好瞪大了眼睛说：“你疯啦！要这么多酒，能喝完吗？”

　　“管它了，喝不完再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偷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怕什么！”韩楚媱故作镇定。

　　“你能喝点酒，我知道是出了名的，但这不是我们的重啤，看来你是真没人管的住了，真是脑壳疼。”

　　酒刚一上来，菜还没得到，韩楚媱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瓶，大口大口的灌进了嘴里。

　　服务员是勤工俭学的学生，虽然也见过一些场面，但是遇到这样豪爽的女生，还是头一遭。

　　他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河南话：“俺滴娘嘞！”

　　静好不觉得脸红，但是韩楚媱却依旧沉醉在酒精的世界，啤酒花的香味在身体里弥漫开来，像是把酒花当做了玫瑰花，原本可以用鼻息吸允花的芬芳，此刻却错用了味蕾。

　　一瓶下肚，静好问道：“韩楚媱，你和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真没见过现在这样的你！”

　　酒过微醺，一半变成了回忆，另一半用嘴一吐，便成了真实的生活。

　　韩楚媱面露粉黛，看着窗外说道：“静好，你还记得我们在老家上学那会儿吗？那个年代，圆珠笔是通往一切美好的捷径，爱情和未来都是可以用文字来拥有的。为什么刚刚上大学，怎么感觉这个世界就变了呢？”

　　静好也倒了一杯酒，刚刚要入口，又放了下来，看着韩楚媱说：“你说的对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是时间过快了吗？”

　　“时间过快了？真没发现，只感觉到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了！不像当初我们上中学那会儿，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窝在一起聊天、摆龙门阵。那时候，只有周杰伦的磁带，也未尝经历过辗转反侧、荡气回肠的爱情，便是我们拥有的青春。不是吗？”韩楚媱的脸微微发红。

　　静好一杯酒下肚，眼前却也模糊起来，她微闭上眼睛，说道：“好多故事都是因为遥远才显得格外美丽，许多美好就是因为它成为了我们的回忆，一切才变得那么有意义，但是现在之所以有了困惑，就是因为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她接着道：“你有听过木心的诗吗？”

　　韩楚媱放下酒杯，揉了揉鼻子，回答道：“木心先生的《从前慢》吗？”

　　两个人举起酒杯，一同说道：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念完诗，两个人放肆的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快乐的音符，跳跃在空气里，洋洋洒洒、连绵不断。
　　就在两个人觥筹交错，袒露心扉的时候，这个饭馆，进来一群吆五喝六的社会青年，又恰巧坐在他们一旁，挑衅的眼神，像是在四处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