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御灵事务所》星涯

23、第 23 章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黎偃戈不愿再聊起死回生这样禁忌的话题，点了点罗焕之怀里的小红鸟，问道。
　　“先养着吧……”罗焕之答道。
　　虽然孵出来的是个没什么用的鸟，但好歹是师父的遗物，也不能扔了。

　　熊猫悻悻地把被五花大绑的重明鸟放了回去，一只熊肚皮着地，爬在桌子上，圆滚滚的脑袋盯着小红鸟，尾巴一翘一翘的，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说……”熊猫歪头，看着被盯得发毛的重明鸟道：“把它炖汤喝了，一定大补吧。”
　　重明鸟：！！！
　　被绑成毛毛虫的小红鸟当即在桌子上艰难地蠕动，挣扎着想跑。

　　“你别吓它了。”黎偃戈失笑。
　　“试一试嘛。”瘫在桌子上的熊猫伸出一爪，把试图越狱的重明鸟勾了回来，慈祥地拍了拍脑袋。

　　罗焕之只是想看看重明鸟能不能听懂人话，现在试出来了自然也就不吓它了。
　　他把小红鸟抓回来放好，四爪着地，沿着茶几腿缓缓爬下桌子，道：“算了，先吃早饭吧，你吃什么？我让鹤立群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早饭带回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惬意地去扒拉手机的熊猫尾巴一僵。

　　要去开门吗？
　　黎偃戈递了一个眼色给他。

　　当然不要。
　　熊猫把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开什么玩笑，鹤立群他们有钥匙，敲门的肯定是外人，一开门就看见个牢底坐穿兽玩手机，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就装作这里没人。
　　熊猫对着黎偃戈使眼色。

　　两人都不做声了，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屋子里没人，终于停了。

　　熊猫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被绑在桌子上的重明鸟突然爆作为一个年仅八小时的婴幼儿爆发出了卓绝的潜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炮弹一般冲向了大门，用它的短短小小的喙疯狂啄门。
　　门外原本要走的人闻声停住了脚步。
　　罗焕之：……
　　黎偃戈：……

　　“我有罪，我不该吓它的。”熊猫举起双手，认罪投降。
　　黎偃戈则快要被这一幕笑死了。
　　“你藏起来，我把他打发走。”黎偃戈笑得弯起了腰，等到笑够了才说道。

　　熊猫闻言乖巧地点头，爬上沙发假装自己是个抱枕。
　　黎偃戈走到门前，捞起不断发出求救哀鸣的哨子精，开了条缝。门外是个穿着白衬衣，带眼镜的男人，三十岁上下，书生气很重。

　　“您好，我找徐敛芳。”男人看他开了门，彬彬有礼道。
　　坐在沙发上偷听的罗焕之悄悄竖起一只耳朵。

　　“你找她做什么？”黎偃戈仍没有把门打开，隔着一道门缝，淡淡地看着他。

　　“我……”男人有点迟疑，道：“可以进去说吗？”
　　黎偃戈看了眼罗焕之，后者则被师父的名号提起了兴趣，点了点头。
　　黎偃戈便将门大开，把男人请了进来。

　　“我叫穆停舟，是个书店老板。”男人推了一下眼镜，介绍道：“去年我收到了徐小姐给我的名片，今天是特地来找她的。”
　　“她……三个月前去世了”黎偃戈请穆停舟坐到沙发上，道：“现在的事情由几个徒弟来打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说。”

　　穆停舟坐在沙发上，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徐小姐的几个徒弟呢？”

　　就在你旁边被挤着呢……
　　穆停舟把熊猫当成了普通抱枕，自然地坐在了旁边，还十分熟练地上手捏了捏熊猫的耳朵根。
　　罗焕之：……

　　“穆先生可以直说。”黎偃戈脸色不太好地走过去，将熊猫抱了起来：“自然有办法为您排忧解难。”

　　黎偃戈坐到穆停舟的对面，顺势将熊猫放到了自己腿上。罗焕之等了一会儿，发现大魔王完全没有要把自己放下的意图。
　　嗯……好吧，谁又能拒绝一只熊猫呢。
　　想到这里，罗焕之安心地躺在了黎偃戈的怀里，等着对面的男人讲出他自己的故事。

　　穆停舟端坐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罗焕之扫了一眼，认出是师父生前印制的名片，上面除了徐敛芳的名字以外，还印着几个大字：熊猫御灵事务所。

　　御灵师事务所是御灵师常见的一种收入来源，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间卖各种护身符，算桃花运，测八字的日常迷信小店，对于有需要特定的客人，则会显露出真面目，是御灵师接各种御灵单子的主要途径之一。
　　徐敛芳生前就开着这么一家点，且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除了御灵生意以外，店里还有一只染成熊猫颜色的狗在门口勾搭客人进店消费，所以生意格外火爆，光卖护身符和熊猫周边就可以让一家四□□得非常滋润了。
　　想到这里，熊猫不自然地动了动尾巴。

　　“半年前我和徐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给我留了这张名片，说有事可以来她的店里找她。”穆停舟说道：“我今天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过去，却发现已经拆迁了，幸好有附近的居民帮我指路，我才找到这里。”
　　“那穆先生又是为什么要找御灵师呢？”黎偃戈问道。
　　“这个……”穆停舟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情，道：“说来话长了。”

　　“我父母在我弟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父亲在我上大学那年因为渐冻症去世，之后就只有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然而六年前，我弟弟也被确诊了渐冻症，我之前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工作，弟弟发病之后，我就辞去工作，转而开了现在这家书店，方便照顾弟弟。”
　　穆停舟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道：“然而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弟弟还是去世了。”

　　听到这里，把照顾两个师弟为己任的熊猫同情地动了动耳朵，接着等黎偃戈说两句场面话。
　　然而大魔王无法和穆停舟感同身受。他从出生到现在四千年的时间，和他唯一的兄弟一直处在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血腥兄弟情中，实在无法体会这种为了弟弟牺牲自己事业的伟大感情。
　　于是依然板着一张好看的霸总脸，等穆停舟继续说下去。

　　熊猫不满意地动了动胳膊肘。
　　黎偃戈：……
　　“请节哀。”黎偃戈努力从他贫瘠的社交语言中挤出了一句礼貌性安慰。

　　“谢谢。”穆停舟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接着道：“但是自从我弟弟去世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
　　大魔王终于来了一点兴趣，看着穆停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感觉是我从墓园回来之后就有的。那天我回家之后，就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穆停舟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道：“一开始只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比如我换衣服的时候，时常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衣柜里看着我，后来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没有拉严的窗帘缝，没有合拢的门缝，或者是床与地板之间那道细缝，我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透过那道缝隙在偷窥我。

　　“起先我以为是我太过思念弟弟导致的错觉，因为我弟弟小时候就喜欢躲在柜子里面，等我去找他。我有的时候下学回来有意逗他，就故意装作自己没发现他的样子做自己的事去，这时候我弟弟就会透过门缝偷偷观察我。”穆停舟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接着道：“所以我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直到昨天，我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被洗发水的泡沫迷住了眼睛，而在我急忙找水冲洗的时候，我在浴室地漏下，看见了一只雪白的眼球。”

　　听到这里，熊猫紧张地动了动喉咙。

　　“我确定那是我弟弟的眼睛，他的眼白上有一颗小痣，当时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我确实看清楚了，那个盯着我看的眼球上，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颗痣。”穆停舟最后说道：“然而当时我的眼睛被泡沫刺得实在太疼了，等我用水冲干净之后，那个眼球已经不见了，即使后来我把地漏掀开，里面依然什么都有。”

　　“你怀疑你弟弟死后灵魂不散，还居住在你的房子里。”黎偃戈偏头审视穆停舟，道。

　　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生活，活着的时候亲密无间，一旦死了，活着的那方就会避之不及。

　　黎偃戈带着一丝讥诮地语气说道：“所以才来到这里，想找一个御灵师，将你弟弟的魂魄收走，对吗？”

　　“不。”穆停舟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笑了出来，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温柔地说道：“如果那个徘徊现在我家不散的幽灵真的是我弟弟的话，我希望可以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