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如流

24、第 22 章

　　突然感觉到后背森森寒意的石宇刚想回头，就听身前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回头，都先出去。”

　　石宇不知道廖凡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站在了自己眼前。

　　不过他一抬眼就看见了廖凡那淡色瞳孔。

　　那瞳孔中所射出的光芒，锋利如刀。

　　此时的廖凡正越过他耳侧，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

　　石宇心下好奇。当即扭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啊？干嘛弄得这么紧张兮兮。

　　一旁的老徐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乏了，打着哈欠，进了廖京生的屋子。

　　旁边的廖京生看见廖凡神色凝重，赶紧闭了眼，止观五秒，将灵视开启。刚一睁眼，当即身子一抖，连往后退了两步，道：“怪了，怎么没走？”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泡又开始频闪，屋子里无端刮起旋风。

　　石宇心脏不由一紧，难道又有事情发生？

　　正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件怪事儿。闪烁的灯光下，每个人脚下都若隐若现得踩着个影子。按理来说，这屋里现在一共有石宇，廖医生，廖父三人，但偏偏地上的影子却有四个......

　　那多出来的影子是谁的啊？

　　廖凡突然从后面闪到石宇身前，似乎是在替他挡着什么。旁边的廖京生脚下像生了风，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那个柜子前，从里面掏出一张已经画好的黄符。那黄符上不再是用原子笔的笔记，而是用朱砂笔画的，内容仍是几个圈圈叉叉。

　　他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一边飞速将黄符点着，扔进了圈儿里那个白底红花搪瓷盆中。当下，那盆中火焰窜出两人多高。

　　这个时候，石宇脑子里根不来不急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股冷风，裹着血腥气将他往脸盆那边吸去。按理来说，作为血族，他对血腥气并没有那么厌烦，如果是新鲜的血腥味道，他还能嗅出里面飘出的香甜。但是，这血腥气则非常臭，像是被熏死在臭袜子里的死老鼠味。

　　“啊......”石宇被那邪风吸附，一下子将脚下脸盆掀翻。火苗瞬间熄灭，烟灰扬起了一屋子，呛得石宇植直流眼泪。

　　石宇觉屋内阴风减弱，挣扎着刚要起身，又觉脖子突然被人捉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一下子提起，脚下当即悬空近两米。

　　“放开我！”只觉脖子上那看不见的手越收越紧，石宇疯狂抓向眼前的那人，“是人是鬼......给我出来！”

　　那股腥臭味儿再次浓重。

　　眼前空气当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咔吧，咔吧”音，让石宇登时出了一身虚汗。难道这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鬼语？

　　来不急多想，石宇已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

　　廖京生赶忙拿来古琴，双手快的拨弦。那声音化为点点气化银针，直冲石宇眼前的空气袭来。但是，那银针仿佛触到了一面肉盾，全部停了下来，而后化为空气消失掉了。

　　“这下糟糕了，已化邪灵厉鬼，送不走了！”廖京生道语气中满是焦急。他连忙放下古琴，又去箱中寻找黄符。但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更厉害的黄符可用。

　　此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咔吧咔吧”声响停了，换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那笑声介于讥笑和尖叫之间，声音尖利刺耳，震得石宇耳膜极痛。

　　“他妈的……能......别笑......了么！难听......死了！”石宇嗓子被无形巨手钳着，只得从嗓子缝儿里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哈哈啊哈.........”笑声没停，反而更大了。

　　虽然具有血族的超强体力和攻击力，但是面对一个虚无缥缈的灵体，石宇舞出的凶猛无比的拳头却是无处着力，顿觉心中懊恼无比。

　　“给老子出来...装空气...算什么好鬼！”

　　话音刚落，一个轻飘飘慢悠悠的“好”字便响在石宇耳边。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见一只正掐着石宇的脖子的血手缓缓显现。

　　这手，怎么如此眼熟？！

　　皮色惨白，手指头稍粗，上面还布满飞溅的血点......我去，这不是我在水洼子里捡到的那只么？

　　还没等石宇仔细分辨端详，只见那胳膊一路向上，由臂到膀，再到脖子身体四肢，最后到头，那鬼逐渐现身。

　　刚才还叫嚣着让鬼现身的石宇，当即反了悔。他张着惊恐的眼静，看向眼前的怪物，心中咒骂道：石宇啊石宇，你这人真没什么毛病，要说有，就是嘴太欠，没事儿叫这鬼现什么身啊！

　　眼前的鬼现出了实体。但是它全身上下，只有那半截胳膊是全和的。应该是那尸身被扔进了铁轨中，被火车碾压，所以身上除了那截胳膊，其余部分全部被打成了肉碎。现在显现出来的，便是那肉碎堆砌而成的一座肉山。除了那半截胳膊，石宇勉强能看到这血淋淋的肉山最上方，还有一颗完整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孤零零地嵌在肉山的顶部，由于没有眼皮覆盖，也没有眼眶肌肉，所以看不出什么情绪，石宇只是觉得眼珠子直瞪瞪盯着他，盯得他说不出一句话，心脏被吓得仿佛骤停了一般。

　　“哈哈哈，我还没死！我还没死！我要活！我要活！”尖利疯狂的吼叫，伴随着刺耳的狂笑，在二环边上这间古老的四合院内彻响。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那肉山从石宇身上仿佛吸取到了什么，竟然从和石宇脖子相连的部位开始逐渐还原。

　　首先是半截胳膊上的血渍不见了，再随着一道清透的灵光逐渐往上，那下半截胳膊上竟然又完整得出现了上半截胳膊。

　　当灵光到达肩膀部位后，又分成上下两个。一个向上逐渐蔓延，所过之处，那邪灵的脖子开始渐渐恢复。那向下的灵光，将五脏六腑复原，很快，一个圆滚发白的大肚腩便现了出来。

　　“不好！”廖京生大吼，“邪灵回春！”

　　被死死钳住的石宇，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何那鬼吸收了自己的身体中的某些物质，竟然复原了R体。当下，他只觉得身上无比乏力，而且身体之上似乎有小蚂蚁爬过，酥酥痒痒。

　　廖京生再次拨响古琴，但是那恶灵似乎并不惧怕那古琴的声响。他肆意地狂笑着，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恢复R体，重返人间。

　　由于脖颈一直被死死攥着，石宇无法呼吸。他现在眼前模糊，意识逐渐消散，感觉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老徐听到堂屋内的吼叫声，狂笑声，以及铮铮的琴声，赶紧出来查看。刚一出门，当时就被吓得后退一步。因为他刚一抬头，就看见石宇被一个半人半肉糜的邪灵攥着脖子，面色铁青，双眼紧闭，气弱游丝。

　　“快救石宇！”老徐不管不顾，当即就冲那半人半肉糜的邪灵瞬移过去。随后，脚下用力蹬地，腾空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发白的锋利指尖插入那邪灵的心口。

　　邪灵看着自己胸口插入十根手指，似乎毫无感觉，只是依旧哈哈大笑。

　　老徐猛地把手指从邪灵胸口抽出，那里顿时出现十个血洞。但是，眨眼之间，那灵光便在是个血洞周围聚集，邪灵胸口随即完好如初。

　　石宇已经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快死了，因为他现在身体突然变得非常舒适，似乎正躺在一张巨大的铺满鹅毛的大床之上。周围的空气香香甜甜，耳边还播放着空灵悦耳的音乐。

　　似乎是洞箫的声音。那乐音就像月光之下的一条小溪，缓缓地流进他的心尖，无比清凉欢畅。

　　当下，石宇的内心，生出一种极致的快乐，没有理由的，满满的，无上的快乐。

　　啊，这就是天堂吧。看来我这短短十八年，干得坏事儿还不够多，死了还能上天堂。石宇微笑着，想着。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想把这天堂的样子看清。但是，不知怎的，他一睁眼看到的还是那个回春邪灵。只是那恶灵似乎正在被某种银色的火灼烧。

　　奇怪！虽然邪灵被银火所灼烧着，但是脸上没有呈现出任何痛苦。他神情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地，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那清清冷冷的银火，从邪灵的头开始，逐渐向下。所灼之处，那邪灵刚化出的R体便化成了一丝丝轻烟，四散开去。

　　那洞箫的空灵乐音，还萦绕耳边。石宇向着那乐音源头寻去......

　　廖医生......

　　白皙修长的手指，执萧缓吹。

　　安静的脸，垂下的睫，与世无争。

　　澄净的乐音，和着窗外的天光，缥缈飞扬。那乐音将这罪恶的邪灵赋予了平和的光，让其在银火中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石宇只觉得脖颈上的束缚突然泄去。他陡然从半空中坠向地面。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坠地的疼痛。反而，一双温热结实的臂膀将他拥住。

　　石宇努力地想再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人，但是他实在脱力，再也撑不住了，便心安地在那人怀里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