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菀菀类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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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内，端坐正堂。
宣德皇后一身锦绣华服，面色却是病态的苍白，裴婉婉行过简单的叩拜礼，便开始敬茶。
皇后浅尝了一口新茶，便唤她坐下，随后又以婆媳体己话为由将徐愠支出未央宫。
宣德皇后的眼神和蔼可亲，明知她不会对自己有恶意，可裴婉婉却还是紧张了些的。
她是徐愠的亲生母亲，自己名义上的婆婆，是没两年好日子的皇后。
“好孩子，过来。”
她对着裴婉婉摆摆手，婉婉很听话的走到她身边。只见她从自己手上取下一只通体呈青白色的玉镯，然后拉起婉婉的手，便要戴她手上。
裴婉婉连忙推辞道：“皇后娘娘，这太贵重了，婉婉受不起。”
“这是我阿爹在我出嫁时送我的，他说这是与阿娘成亲时她的嫁妆首饰，我阿娘是郁郁而终的。”
她像是在叙述一个平平无奇不属于她自己的故事，宣德皇后本是丞相之女，被权势围绕的丞相府，连丞相夫人也成了一枚棋子。
权势害人，谁都难以抉择。
裴婉婉欣然接受，她不是扭捏的女子，相反，她的性格里多有洒脱。
随遇而安，便是她的人生准则。
又寒暄了一会儿，简单的唠了几句家常话，皇后觉得有些困乏，于是裴婉婉便告退了。
“徐愠呢？”她问。
“太子殿下说，您和皇后娘娘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他就不等了。”
裴婉婉满脸问号，听听这是人说得出来的话吗？谁让她摊上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自己先回东宫了，是吗？”
初愠默然不语，却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何主人选择先回东宫，既然恩爱夫妻都演到一半了，为什么不能演到最后，不过这也不是她应该插手管的事。
“呵……”裴婉婉冷笑一声。
她在心底骂了徐愠上百遍，就这样站在未央宫门口。
“太子妃，我们现在是要回东宫吗？”初愠问道。
“不急，”她环视四周，“见到锦屏了吗？”
“锦屏被太子叫走了，说是国公府那边有您的东西忘了带。所以太子殿下让她回去拿了。”
回去拿东西？是什么东西，有这么重要吗？她暗暗思衬着，原作中貌似并没有这一桥段的剧情，难道是她漏看了？
虽然有疑惑，但她还是得过且过的想法，“初愠，你来过宫里吗？”
初愠眉头一皱，因只是一瞬，所以裴婉婉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奴婢从未来过皇宫。”
她的语气听不出悲喜，裴婉婉有些失望的说：“那好吧。”
初愠话语一转，“太子妃，我们还是快回东宫吧。”
裴婉婉的眼珠一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要不你先回去？”
初愠被她的话惊到，抿紧了唇似在思索向来知礼守礼的裴二小姐怎会说出如此之言，在皇宫这样水深火热的地方，人人都过得谨小慎微。
她却想支开初愠，话语间意味极明显，初愠若是再不明白，怕是白在徐愠手下察言观色十几年了。
裴婉婉也不确定林青羡到底还在不在宫中，但她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她想去见一见那位老朋友。
*
皇城脚下，宫闱之中。
冷宫弃妃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疯婆子，《深宫》原书中所说，皇帝为了自己的江山大计结党营私，少不了的便是联姻，女人与骨肉，个个都是他的棋子。宣德皇后原是他年少时心之所向，他唯一的正妻，也在他的权谋里成了踏脚石，郁郁而终。
这是一条长廊，直达冷宫。
裴婉婉确信，刚才在长廊上见到的青衣身影就是林青羡。所以，抱有一丝希望，凭着自己的记忆，她摸索到了这条长廊，初愠已被她支走了。
她本执意留下，裴婉婉软磨硬泡再略施小计，左右不过是让她回东宫候命徐愠，初愠自然知道她在撒谎。
主人若是有任务，何必借裴婉婉之口来传达，她可不算初愠的主子。
于是将计就计她应了裴婉婉。
少年背对着她站在长廊的尽头，足显身姿绰约，裴婉婉走近看他。
“林青羡。”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不自觉涌出热泪，林青羡转过身看她。
“裴小姐，好久不见。”
如果说，只是模样和名字相同就足以让裴婉婉认为他是故交，那么他对她的第一句话，就像极了相熟多年的至交好友。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人必定是故人。
她吸了吸鼻子，言行举止也不再端着，露出一个笑容，“真的是好久不见啊，小林同学。”
林青羡向她走近，突然放声开怀大笑起来：“裴幺娘，你哭鼻子的模样更丑了，本少爷更嫌弃你了！”
闻言，她积攒的感动突然一下子烟消云散，在异世遇到同个世界的故友好像也不算很美好，毕竟这人是个只会损她的小竹马。
她咬牙切齿道：“林青羡，你信不信本小姐扒了你的皮！”
“好好好，不笑了！”
他收敛了笑意，突然一把揽住裴婉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裴婉婉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搞得一愣。
林青羡喃喃自语道，“阿裴，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原本不算大，但因为两人此时的距离十分贴近，所以他的一字一句裴婉婉都听的十分清楚。
林青羡的声音是少年音，虽然在现代社会里两人都已是二十五六岁的成年人了，但两人此时也只是少年少女模样，他的语气坚定又带着想念。
恍惚间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她第一次见到林青羡，是五六岁时母亲带她去新搬来的邻居阿姨家打招呼，阿姨家有个儿子，与她同岁。
少年开朗傲慢，他说他的名字叫林青羡。林下清风的林，青梅竹马的青，羡煞旁人的羡。
她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他的名字：林青羡，和林青羡的开朗傲慢。
一直到十六岁时在镇上的高中见到打篮球的林青羡，洒脱不羁，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总算是互不辜负这份感情。但是作为欢喜冤家，这俩人打打闹闹是家常便饭。
“别矫情，姐不想你！”
她说着话，却始终没推开他，林青羡也听出她是在开玩笑，遂而放开她打趣道：“那么请问——”
“裴小姐刚才为何哭鼻子？”
他带着笑意，裴婉婉像是被看穿了一般，语无伦次：“我……我那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语气虽然强硬，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怂样，“我这样说，你会信吗？”
林青羡觉得裴婉婉还是那个憨样儿，不自觉笑起来，“鬼才信！”
她瞬间蔫儿了下来。
“不过我信，我是鬼。”
在一刹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她抬头，他就低头，在这异世中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怀念那些年曾并肩携手走过的年少轻狂。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裴二小姐是幺娘，而不是婉婉，裴小幺我能不了解你？”
我能不了解你么？演技精湛的阿裴，能演出裴婉婉的端庄，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机灵，是我的阿裴。
她撇了撇嘴，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现在该我问，你是怎么认出来是我的，裴小幺？”
“哎呀！我不想告诉你！”
她吐了吐舌头，林青羡被她的这副模样搞得无厘头，他突然伸手拽住她后脖颈的领口，作威胁的语气：“说不说！嗯？”
“啊林青羡，我警告你哦，我现在可是太子妃，你这样是要被太子砍头的！”
林青羡露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看小说看傻了吧！”
“徐愠爱你吗？”
……
她被戳到痛处，原作中徐愠待裴婉婉最多不过敬重，最后有愧疚也不过因为屠了裴氏一族，徐愠对裴婉婉可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爱意。
“好了！我告诉你就是！”
“因为裴小姐。”
林青羡：“？”
“他们都叫裴二小姐，只有你是叫裴小姐，而且你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裴小姐。
林青羡一脸了然，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对方，半晌，突然一齐笑起来。
*
“所以，你的意思是，裴婉婉她跟林青羡在私会，对吗？”
徐愠面无表情的问初愠，她在听到主人这句话时更是直接跪下来。
“手下不是这个意思。”
私会，这个词太过露骨，即使他两人是真的如此，这个词也是绝对不能轻易说出来的。更何况，是从太子徐愠的嘴里，那可是他的正妻。
回溯时间裴婉婉支走她，她将计就计，其实暗地里跟随着裴婉婉，于是裴婉婉跟林青羡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中，包括拥抱耳语，相视一笑。
但初愠是离他俩距离较远的，故而她听不到他们讲话的内容，只得将他俩的举动禀告给徐愠。
过了许久，徐愠才悠悠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下去吧。”
初愠觉得主人确实反常，但也没问出口。主子的心思，奴才是不够资格来问，来管，来琢磨的。
一切都源于太子妃。自从太子妃入主东宫，徐愠就好似变了模样，虽然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但初愠总感觉徐愠不似从前阴狠毒辣了。
对她是，对自己也是。
徐愠主动扶她起来，“阿初，别让我失望，好好守着太子妃。”
好好守着太子妃。
好好守着裴婉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菀菀类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