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早餐吗》树伶

10、10 顺德肠粉

　　这个画面，好像在梦里见过。
　　睡梦里，他唤自己名字，还朝她伸手，她把手伸了过去。

　　而现在。
　　——唐梨低头看，惊！她什么时候把手放过去的！

　　对面人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点点往上，逐渐传递，直到将整只手都覆盖。
　　梁楷将唐梨拉到身前，手掌轻轻捏了下她的才松开，一系列动作在别人看来像是简单的礼貌握手，只有唐梨本人知道这有多么......无法言喻。

　　“饿了吗？”他声音很低。

　　唐梨讷讷点头。
　　他颔首，声音离得更近了，“带你去吃饭？”

　　唐梨又自动点头。
　　点完头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一小步，紧紧攥住垂在两边的毛绒按钮。
　　怎么回事，怎么就牵上了，对话怎么还自然得像老夫老妻似的。
　　“......”

　　十分钟后，唐梨坐在梁楷的副驾驶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记得刚才回头，大绵和吱吱已经一边做口型一边撤了。旁边站着的人都是一脸错愕，而那位陈医生，脸上早就写好了“我懂你”三个大字。
　　然后她就跟着梁楷走了？还上了他的车？
　　她不是应该站在人堆里默默欣赏神颜吗？
　　好玄幻。

　　“现在是有问必答时间。”
　　梁楷在模仿她之前说话。
　　他指尖搭在方向盘上轻叩，目光看向唐梨，比刚才在讲座上提问时更加炙热。

　　唐梨手足无措地攥着安全带，看了一眼对方熨烫服帖的衬衣，再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卡通T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为什么答辩完要把衣服给换了。
　　“你......怎么认识我？”
　　她努力想让声音变得轻松，却还是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梁楷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里是圆圆发的一条朋友圈：“活动圆满结束！”
　　配图是一张大合照。

　　唐梨将照片点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边缘的自己。
　　目光涣散，两颊绯红，手里还端着个红酒杯，活像个酒鬼。

　　她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圆圆不是说好不会拍照片的吗ToT

　　“那天比较热，所以脸有点红。”
　　唐梨含糊着解释，试图为自己正名。

　　可惜对方好像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那时候还是三月初。”
　　梁楷明明只是在阐述事实，偏让唐梨听出了之前他给自己发语音时藏着的戏谑。

　　小梨子炸毛：“空调效果好不行吗？”
　　她一下子还消化不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照片里是我的？还......知道我的名字。”

　　对方又翻动了几下手机递到唐梨面前。
　　是她论文初定稿时发的那条朋友圈，“唐梨”两个字虽然没有占满整张图片，但不难找到。

　　哭，原来她马甲掉的这么早，刚才还一个劲地告诉自己“反正他不认识我”。
　　太傻了。

　　但是——
　　“不对，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她像是抓到把柄一般有了底气，连音量都提高了几分，“你怎么知道照片上那个人是我？”
　　末了，她遽然瞪大眼睛捂住嘴巴：“你不会知道我名字之后去调查我了吧！”

　　梁楷轻哂，刚才还紧张得找不着北的兔耳朵现在已经完全放开，都开始脑补大戏了。
　　他伸手将副驾驶顶上的挡板放下来，语气轻飘飘的：“看来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挡板一放，唐梨明显感觉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她看向梁楷：“什么没有印象？”
　　“山区义工。”
　　唐梨眨了眨眼，一些画面涌入脑海。
　　“我是随队医生。”
　　她蓦地坐直。

　　山区义工这件事她是记得的，而且印象深刻，因为那次就是她以为外出调研实则山底下挖土的难忘之旅。
　　因为山区地势险峻，老周带着唐梨他们和一队义工结伴过去的，只是他们比义工队伍提早了几天离开。

　　“去修山那次？”
　　梁楷颔首。
　　唐梨拍着脑袋努力回想，“但是我记得，去的路上我和几个随队医生都打过招呼的。”

　　“我是临时换过去的，”梁楷的声音仍是不急不缓，“在你走的前一天。”

　　唐梨语塞，委屈塞了满脑子没法说。
　　她那时候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挖土，谁知道结队伙伴里什么时候换进来了一个天菜医生。
　　不过，这个医生却记得她？是不是代表着——

　　“那时候只是对你有印象。”
　　梁楷已经抢先出声。
　　言外之意就是，别给自己加戏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唐梨一声噢还未出口，熟悉的语调又响了起来。
　　“毕竟一个从早到晚蹲那挖土的人，很难不引人注意。”
　　“......”

　　这哪是男狐狸精，明明就是腹黑大魔王啊！
　　唐梨偏过身子不说话了，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

　　罪魁祸首倒是很开心，声音带着笑意。
　　“问题问完了？”
　　唐梨还是不理人，轻哼了声当作回应。

　　“好，”梁楷自顾自点头，将身子往副驾驶这边略倾了些，个人独有的味道瞬间包裹过来，“想吃什么？”

　　唐梨身子定住不敢动，这个人，说话就说话，突然靠过来干吗？
　　她不动声色地往车门的方向移了一点，心早已经砰砰跳个不停，只好状似看风景般将车窗打开，借风降温。
　　“我都行。”

　　-

　　两个人吃了一顿很安静的饭。
　　如果大绵在场，肯定要问唐梨他们两个是不是在演哑剧。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坐在对面的梁楷连吃饭也优雅得不像话，自己蓦然打扰，感觉会惊醒画中人。

　　多说多错，索性闭嘴。

　　“老梁？”
　　唐梨正低头喝着汤，一个与梁楷年纪相仿的男人走到了桌边。黑色T恤，体型微胖，看起来憨憨的。
　　“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梁楷抬头看他，没说话只是颔首。

　　钟显双手撑在桌边，对唐梨笑了下，问梁楷：“亲戚家小孩吗？”
　　唐梨一口汤噎住。
　　亲戚家......小孩？

　　“不是。”
　　梁楷递了张纸巾过来。
　　他面色平静，“网恋对象。”

　　唐梨刚喝进去的汤又直接喷了出来，险些咳嗽，还好手上有他刚递的纸巾可以捂嘴，不至于太过失态。
　　他刚才说什么？
　　网什么？
　　网恋什么？
　　冤枉，他们什么时候恋的，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啊。

　　惊讶的人不止唐梨，钟显瞪大眼睛，保持一个姿势一直没动，就差一句“卧槽”出口。

　　梁楷依然坐的笔直，还不忘帮唐梨添饮料。
　　“这是我大学室友，钟显。”
　　他又看向钟显：“这是唐梨。”

　　唐梨汤勺都快拿不稳，假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唐梨。”

　　钟显恍惚着点头，报了自己名字，又说了一句“打扰你们一下”，把梁楷拉到了旁边。

　　“不是吧老梁，你网恋就算了，还搞未成年？”
　　钟显整个人看起来很激动，颇有要为社会除败类的风范。
　　“赶紧和人断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算是兄弟也不会包庇你的。”

　　梁楷挑眉。
　　“她要是听见你这样说，肯定很开心。”

　　钟显怒了：“梁楷你个禽兽，我要把你送局子里去，拐卖未成年，罪不可恕！”

　　梁楷轻按太阳穴，有些无奈，“她马上大学毕业了。”

　　“那么嫩还大学毕业呢？你骗谁啊？”
　　对牛弹琴。

　　“你随意，我先去吃饭了。”梁楷不再和他浪费口舌，三两句将人打发了。

　　回到位置上时，唐梨已经没在吃了。
　　她将兔耳朵帽子摘下来放在一旁，正试图用桌布遮住自己的动漫T恤。

　　“我已经成年了。”
　　她努力将声音放粗，一张小脸却是皱皱巴巴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我都快22了。”

　　梁楷轻笑出声。
　　“嗯，我知道。”
　　他在位置上坐下，“我不拐卖未成年。”

　　唐梨抓狂。
　　为什么他话是这样说，却让人觉得每个字都在说自己像未成年啊。
　　她有身份证可以证明的好吗。

　　-

　　因为梁楷下午还要上班，午饭过后便把唐梨送回寝室楼下。

　　车里的音乐还在放着，冷气呼呼作响，舒适的温度与车外形成强烈对比，让人舍不得离开。
　　虽然唐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舍不得冷气，还是舍不得旁边的人。

　　梁楷将手放在手刹上，“下午干什么？”
　　“睡午觉，看剧......打打游戏。”
　　为答辩绷了太久神经，她想先浪一浪。

　　“偶尔玩一玩？”他话里又掺了笑意。

　　唐梨想辩解，又作罢。
　　他明明早就认出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问，偏偏她以为自己穿着马甲，站那傻啦吧唧的胡编乱造。
　　现在他还好意思又来问。
　　真是坏得很。

　　小梨子已经快要爆炸，梁楷见好就收。
　　他指了一下副驾驶的前的储物箱：“你打开这个。”

　　唐梨依言照做，一本深棕色封皮的书露了出来。

　　“《谈谈》？我也有这本书。”
　　《谈谈》是一本杂评书，里面包含各种历史事件，却又区别于其他同类书。
　　作者谈文用幽默诙谐的语言撰写评论，角度清奇，比喻生动，一小段历史也能被他讲成沧海遗珠。
　　这也是唐梨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之前她直播讲到的一些内容都是从这本书里学到的。

　　梁楷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唐梨翻开封面，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页的空白部分写了好几个大字，落款处是谈文先生的亲笔签名。
　　她眼睛发亮，抬头看梁楷。

　　“前天本来和你约好，临时有患者打电话来，放了你鸽子，很抱歉。”
　　他回视唐梨，语气诚恳。“你之前说喜欢这本书，我带来赔罪。”
　　唐梨这才想起，之前两人聊天时她的确有提到过这本书。只是随口一提，他居然记住了。

　　她摇头，“工作重要，况且你还是医生，见面也不急这一时的。”

　　收到偶像签名的雀跃让唐梨整个人轻快起来，她低头继续看那一页。只是没过几秒，眉头就蹙了起来。
　　“小梨子......小朋友？好好学习，快乐成长？”

　　梁楷的视线也落在书的这页上，又很快移开。
　　“谈先生是我父亲的朋友，”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状似无意地轻咳了一声，“我让他传话署名小梨子，他大概弄错了。”

　　他叫自己......小梨子。
　　绯红又逐渐爬上耳根，有范围变广的趋势。
　　唐梨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脑内剧场闭幕，“没关系，反正能拿到签名我就很开心了。”

　　梁楷点头，敛眸解锁手机。
　　“钟显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想去吗？”
　　看着唐梨一脸疑惑，他又补充：“就是刚才吃饭遇到的，我大学室友。”

　　唐梨脸色微沉了些。
　　噢，就是那个不仅说她是梁楷亲戚家小孩，还说她未成年的憨憨。

　　“我去。”
　　当然要去，不去还怎么洗刷“未成年之恨”呢。
　　她可不想一直做亲戚家小孩。

　　梁楷：“好，那我晚点来接你。”
　　唐梨看着他又晃了神，这么好看一张脸，说出这么动听一句话，呜呜，应该录下来的。

　　见她不说话，梁楷也没不耐烦，只是出声提醒：“嗯？”
　　“噢，好。”
　　唐梨弹起来解开安全带，坐了两秒把自己放在侧边的自嗨锅递了过去。

　　梁楷不解。
　　“那个......书的回礼。”
　　唐梨咬着下唇，表情有些别扭，眼睛盯着别的地方，“我只带了这个。”

　　梁楷噢了一声，尾调上扬，“你抱了一路，我以为这是个传家宝。”

　　唐梨无语，腹黑大魔王又来了。
　　这个人，怎么总把自己当小孩一样逗。

　　“你不要就算了。”说着，她把拿着东西的手往回收。

　　手腕忽然被轻轻扣住。
　　在封闭的车厢里，从两只手接触点产生出来的暧昧气息正一点点升起，越来越浓郁。
　　周围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手腕处的温度提醒着她，他存在，他正抓着自己。

　　沉默几秒，清朗好听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
　　“谢谢，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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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梨同学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自嗨锅最终还是没有吃到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1.《朋友圈不能乱发》
　　2.《自嗨锅要记得买两份》（不是广告>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