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51、Chapter 51 前任迷惑行为集锦（4）

　　两位新郎，一位是世界上最年轻的音乐家、作曲家，丽斯兰臻的小公子；一位是红遍亚洲的顶流歌手。两人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分分合合，却最终办了一个分外简洁别致的婚礼。
　　地点就是李家大宅的花园里，花田中央的一块草坪上李迤行用他最爱的钢琴弹奏着《我们的婚礼》，被临时通知的亲友们则站在草坪两侧让出一条道来，静待另一位主角的出场。
　　气氛温馨而甜蜜，只不过喻晚风的出场着实算不得隆重体面——他似乎刚睡醒，且对眼前的仪式毫无准备，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运动裤和白T恤、顶着个鸡窝头就从别墅里出来了，一脸迷茫地看着草坪中间那人。
　　鲜明的乱入感直接让左子昊笑得把嘴里的蛋糕喷了出来，李迤行的两个助理怕是也拿出了非人的定力才堪堪憋住没笑场，放了两组临时找来的拉花炮营造气氛。
　　这可真是惊了喜了！
　　简扬笑归笑，倒没忘给喻晚风递上他的吉他，喻晚风这才恍然大悟（或是醒了觉），弹着吉他和上了李迤行弹奏的乐曲。
　　这首《我们的婚礼》是由李迤行作曲喻晚风填词的，可是喻晚风带着歌词只唱过一遍，李迤行的中文听力又差得离谱，根本没能记住歌词。
　　不过自喻晚风登场后，李迤行便一直轻声哼唱，试图唤起喻晚风对声音的控制力。
　　喻晚风虽然不能发声，却是一直以口型在“唱”的，自弹自“唱”非常投入。李迤行创作这首乐曲原本就是用来和喻晚风求婚的，后来阴差阳错婚礼不断延期，又变成喻晚风写好了歌词等李迤行。
　　待到两人终于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来合奏这首歌时，尽管有所缺憾，却总算实现了他们彼此一直以来的夙愿。
　　喻晚风一步步走到李迤行身边时，歌曲也已近尾声，李迤行站起身，在柔和的晨光下俯身亲吻他的新郎。
　　逆着光望去，两人的剪影亲昵温柔，仿佛由顷刻定格成了隽永。
　　两人在众人的口哨和欢呼声中微微分开，周楚吟清晰地听到，喻晚风微哑的声音唱出了歌曲的最后一句歌词，“是你吗，我的迤行……”
　　尽管因为好久不出声，他的声音和平时的天籁之音听起来相去甚远，可是亲友们在短暂的怔愣之后都几乎尖叫起来！李迤行更是激动得把他拦腰抱起，难以置信地仰着头让他再唱一遍。
　　喻晚风有恐高症，双脚离地之后脸色立马不对了，慌忙扶住李迤行的肩膀，“放我下来，你这样我唱不出来！”
　　李迤行闻言，流着泪把脸埋在喻晚风颈肩，哽咽得说不出话。
　　“宋涣……”周楚吟叫他的名字，却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喉咙像被什么黏住了似的。
　　他从未想过以喻晚风那飘忽不定的心性，会和一个人缔结一生之约，就连他自己喜欢喻晚风的时候，也没敢有过和他定下来的奢望。可偏偏喻晚风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让他收起带着刺的自尊，化一腔孤傲为满腹柔肠。
　　这个人曾对他披心相付却被他刺得遍体鳞伤，这个人曾对他失望至极却最终看懂他脆弱的骄傲，和他契阔此生。
　　周楚吟看着宋涣过于年轻的侧脸，感慨与嗟叹全部压在心头，他还能穿过曾经的误会与伤害，拨开少年筑起的层叠心房，重新得到他的心吗？
　　大概连周楚吟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庄重又不失喜悦的婚礼音乐中，一缕晨风拂过，他脸上滑动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宋涣勾着嘴角转过脸来看他，似乎是准备了一肚子嘲笑讽刺的话给他，却在看见他脸上的泪迹时瞬间冷了脸。“你要这么舍不得他，就冲上去把风哥劫走！”
　　周楚吟愣了一阵才听懂宋涣的意思，苦笑一声，“我劫他做什么……”
　　宋涣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语气却又像松了口气似的，“我也是劝你别去，强扭的瓜不甜，你就算真打得过迤行哥，风哥也不会跟你走的。”
　　周楚吟想对宋涣笑一笑，眼泪却都灌到了嘴里。匆忙擦去嘴角的泪，他重新绽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嗯，我知道，而且我也打不过李迤行。”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宋涣瞪圆了一双鹿眼，憋着的火气像有实体似的撑圆了他的腮帮子，“要哭你对着喻晚风哭去，你对我哭什么，是他不要你又不是我不要你的！”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赶忙又补上了半句，“现在我也不要你了！”
　　周楚吟原本是半哭半笑，听了宋涣这话，笑容却像阳光下的树荫似的一点点萎缩，最终消失在拉平的嘴角。
　　宋涣看着周楚吟被泪水打湿的鬓角，忽然觉得地上的暑气一下就穿过鞋底蹿上了顶门，蒸得他心浮气躁。他自己是个哭包，泪腺异常发达，有时候炒菜被油烟呛了一下都眼泪流一脸，却奇异地见不得周楚吟哭。
　　偏偏周楚吟此时哭得纵横阑干，眼睛肿得像刚割完欧式大双眼皮的网红。宋涣原本觉得心疼，可是一想到周楚吟是为了别人哭成这样，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个家伙并不是没心肝，而是心肝都没放在我身上”的残酷现实。
　　婚礼的宾客们都在围着一对新人合影聊天，喻晚风则笑闹着要回屋里换套衣服，没有人注意到宋涣和周楚吟这一隅的龃龉。宋涣烦躁地转过身，避开周楚吟那张比哭丧还难看的脸，踢着草坪一路向外走。
　　周楚吟也顾不得好友的婚礼尚未结束，追着宋涣离开了花园。
　　宋涣见走出去老远周楚吟还在身后跟着，撇着嘴角揶揄他，“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你最喜欢的人一生中最重要时刻怎么能少了你的见证？”
　　周楚吟这段时间已经被他讽刺得麻木了，并不反驳，甚至对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只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宋涣叉着腰皱着眉，像各种场合中勉强维持风度的失败者一样，没什么好气地问，“哪句啊？”
　　“你不要我了那句。”周楚吟一路跟着宋涣跑出来，被越来越毒的太阳烤得额角冒汗，脸上的表情虽然未变，却给人以随时都可能溃散在这烈日之下的错觉。
　　宋涣双唇颤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能忍住冲上去撕咬周楚吟的冲动。他很想观察一下周楚吟的脑下垂体是怎么运行的，到底分泌出了什么神秘激素，支持着他事到如今还来问这样颠倒是非的混账问题！
　　“周楚吟，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啊……”周楚吟点了点头，却似乎并没听见宋涣的话，又不厌其烦地向他确认，“那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吧？”
　　宋涣原本只是不耐烦，听得周楚吟这样问，却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登时炸毛跳脚，“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从来没喜欢过我却甩了我好几次的人？！地狱hard模式也不是这样玩的吧？你把心放回直肠里，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不会纠缠你了！如果能构建四维空间，我甚至想把时间轴上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全部删除！”
　　宋涣像一千响的大地红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生怕周楚吟不知道自己有多厌烦他。
　　周楚吟自然不是个听不出话音的人，按照比例推算，宋涣放到五十响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
　　他说话时用力低了低头，恨不得把下巴杵进脖子里，以遮住宋涣夜里情动时在他脖子上留下的肆意妄为的痕迹。脑海中不由闪过了今天清晨宋涣在他怀里时他那点转瞬即逝的得意，现在想来其可笑程度大概和跟同桌女生传了两次纸条就以为跟人家私定终身了的小学生差不多。
　　认识到这些现实，周楚吟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定了定心神，克制着手臂的颤抖把车钥匙递给宋涣，“你把车开走吧，这里不好叫车。”
　　周楚吟自己没抖，倒是把宋涣气抖了，他从周楚吟手里一把抓过钥匙，颤声道，“怎么，上次是房子这次换车子了？！可以啊周老师，打发起人来好大方呀！我说了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了你听不明白吗？！”
　　宋涣把手里的车钥匙大力摔在地上，车钥匙碎裂的声音却淹没在他破音的怒吼里。
　　周楚吟出道多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老师”辈的人，又出身背景深厚的演艺世家，他的记忆中除了拍对手戏的时候，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个分贝跟他说过话了。
　　可是他竟然有些自虐的觉得，尽管气氛委实不怎么样，能够和宋涣这样说一说话的机会分外珍贵。周楚吟好声好气地解释，“你想多了，我是怕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所以让你先把车开走，反正待会儿扬哥和昊子都能捎我一段。”
　　“车就算了，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够了。”宋涣冷笑了一声，便转身往大门口去了。
　　周楚吟没回到花园，反而找了一处能看到别墅院外那条小路的阳台，目送宋涣的背影一路走远。视野尽头，宋涣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个微小的线段，周楚吟伸出手覆在那截“线段”的顶端，如同过往的每一次揉着宋涣的头发一样，“这个自知之明，我没有。”

　　嗯，感觉到虐老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