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47、Chapter 47 他慌了他慌了（8）

　　“周老师，你猜我刚才在走廊里看见谁了！”小葛当过几年兵，在部队里练了个大嗓门出来。进病房时左手提着粉丝给周楚吟送的礼物，右手端着刚给他领的午饭，实在腾不出手来开门，便用后背把门拱开倒退着进来了。故而他人还没完全进来，病房里的周楚吟和徐传就听见他在门口喊了。
　　小葛进来才发现徐传也在，脸上的兴奋劲儿立马下去了，安安静静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低声跟徐传问好，“徐总也在啊。”
　　徐传的眉毛拧了拧，“你在楼道里看见谁了？”
　　“哦，就那个……那个谁啊，一时我还想不起来他叫什么来了。唉，就是那个……”小葛一边搓着后脑勺一边指着窗外转移话题，“哎，那是什么，无人机吗？”
　　徐传瞥了小葛一眼，“周老师身体不好，平时别那么咋呼，打扰他休息。”
　　“嗯，知道了。”小葛敷衍道。
　　见徐传又要数落小葛，周楚吟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茶几上的东西，“小葛你帮我把这些礼物拆开然后分类整理一下，待会儿帮我办出院手续，我去送送徐总。”
　　徐传吐到一半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险些呛着，却又不想拂了周楚吟的面子，只得不太情愿地站起身，随着他出了病房。
　　“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没，今天的液反正也输完了，我直接送你回家得了。”徐传拿出手机一边翻看周楚吟的日程一边说，“如果你这边点头，明天就开始围读剧本。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又开始忙了。”
　　“知道了，时间地点安排给小葛就行了。你不用送我，路上开车小心点。”周楚吟把徐传送到电梯口，摆了摆手跟他告别。
　　徐传并不急着按电梯，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声，“你是不是打算假装没听见我刚才在病房里说的话？”
　　周楚吟抿嘴一笑，“我听见了，也记住了。”
　　徐传听他这样说，反而更加泄气，“算了，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我不想被你疏远。”
　　周楚吟拍了拍他的手臂，“怎么和自己喜欢的人继续做兄弟，我可太有经验了，改天都传授给你。不过你还是听过来人说一句，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太虐心了。”
　　徐传也笑了，“是挺虐的，不过也没关系，开导这种单相思我也挺有经验的。”
　　两人相视一笑，以后自然还是和从前一样相处，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注定不一样了。
　　送走徐传，周楚吟东张西望地溜达回病房，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小葛刚才说的在走廊里遇见的人，可能是他想见的人。
　　果然，还不待他回到病房，便在走廊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宋涣正像个沉迷手机游戏的中学生似的，不看路不看人，低头盯着手机在走廊里溜达。
　　周楚吟不禁莞尔，故意挡在宋涣的路上站定。
　　宋涣果然像个撞在树桩上的小兔子似的撞在周楚吟身上，手里的手机也被撞得从手里飞出去。宋涣身子前倾抬手去够，倒把周楚吟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好在宋涣肢体灵活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手机，一手搂住了周楚吟的腰，两人抱在一起晃了两步便都站稳了。
　　宋涣刚要开口道歉，却发现怀里的人是周楚吟，登时一把把他推开，“怎么是你？！”
　　周楚吟翘起来的嘴角立刻拉平，什么意思，抱完才认出来？认出来就给推开了？
　　周楚吟脸色不太好看地说，“以后走路看着点路。”
　　宋涣没说话，还在摆弄他的手机。
　　周楚吟脸色越发难看了，语气也颇为不善，“什么游戏这么好玩？”
　　宋涣瞥了他一眼，“什么游戏，我在操作我的无人机。”他说完，果然有一家微型无人机从走廊尽头的窗口飞进来，在两人头顶盘旋。
　　宋涣抬手拿下无人机，手机也塞回了口袋里。
　　“你在这住院？”宋涣随口问道。
　　宋涣抬起头，周楚吟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片不正常的绯红，脸也比平时肿了一圈。他忍不住伸手在那张肿得有些可怜的脸上摸了一下，心疼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点烫？”
　　宋涣别扭地转了转脖子，“过敏了。”
　　“吃海鲜了？”周楚吟还想再仔细看看，宋涣却尴尬地躲开了。
　　宋涣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目光瞥向别处，有些不自在地说，“阿姨煲的粥里有生蚝，我没注意，喝了一点。”
　　不过是碰了这么一点，就严重成这个样子，周楚吟有点不太敢想，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时，他让宋涣吃了那么多海鲜，把他害成什么样了。
　　周楚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没说话。
　　宋涣看着周楚吟冷淡的脸，讥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我那时候傻透了？”
　　“没有，”周楚吟神情认真，“人为了感情偶尔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周楚吟说得理所应当，眸光中的真挚楚楚动人，宋涣的心在他睫羽的一开一合间软成一汪春水，却又在想起这人的深情都是给了谁后顷刻凝结成冰。
　　宋涣冷哼了一声，“是啊，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周老师是多么深情的一个人了。”
　　“小宋先生！可找到你了！”一位护士小姐急匆匆地跑过来，“您这个药膏一天要涂三次的，先跟我回病房吧。”
　　周楚吟给宋涣让出路，转身欲走，“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好好休息。”
　　宋涣从背后拉住他的手腕，“呃，那个……你不忙的话，过来帮我个忙。”
　　“不忙，走吧。”周楚吟几乎在宋涣问出口的同时就回过身来答应了，脸上笑得淡然潇洒，整条手臂却僵硬得像是上了钢板一样。尽管身子转过来了，手臂却几乎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宋涣误以为他在挣扎、误以为他不愿意被他牵着，就此把他放开了。
　　宋涣一路牵着周楚吟走回病房，护士提醒他脱衣服，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周楚吟攥得死紧，手心都出汗了。
　　宋涣像被烫着了似的扔下周楚吟，慌道，“抱歉，牵习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一解释不仅更加暧昧，还显得低三下四的，连忙虎着脸走出去老远，改口道，“我……牵错人了。”
　　周楚吟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才自己慢慢放下。他揉着微酸的肩膀坐在沙发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是么，那你想牵谁来着？”
　　猫一样的目光扫过宋涣身边的护士，周楚吟追问，“她吗？”
　　正在戴手套准备给宋涣抹药膏的护士小姐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如拨浪鼓，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不不不，我就是来给患者抹药的！”
　　她怕，宋涣可不怕，梗着脖子道，“反正不是你！再说，我牵你牵错了你不知道挣开吗？谁牵你都跟着走吗？”末了又阴阳怪气地添了一句，“哦，我知道了，又认错人了吧。”
　　护士小姐也是个有眼色的人，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还带着那么点儿不易觉察的暧昧，手脚麻利地把刚戴上的手套又脱下来了。找出来一双新手套放在装药膏的托盘上，殷勤地端到周楚吟面前的茶几上，“在患处薄涂一层就可以了。”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一句，护士小姐便识趣地出去了。
　　周楚吟正疑惑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做，自己涂不就行了，宋涣那厢已经脱了衣裤。他这才看见，宋涣的背上腿上都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疹。
　　心头的那点不快立刻被心疼取代，他洗干净手，拿着药膏走到宋涣身边，“趴下，给你抹药。”
　　宋涣也没客气，把自己往床上一扔，颐指气使道，“泛红的地方都要抹到，抹匀一点。下手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轻了会痒，重了会破。你指甲剪过了吗，小心别把我抓伤了。”
　　一般人被这样莫名其妙使唤也要恼火了，更何况是从小被人捧着的周楚吟。宋涣是故意的，就想惹他生气看他发火，然后再凉飕飕地把他怼回去，“你不是要补偿我吗？我不要钱不要房的，让你帮个忙怎么了？照顾你那么久，你好歹知道投桃报李吧？”
　　这套噎人的话宋涣从回病房的路上就开始构思了，在脑子里反复修改了几遍，力求一击制胜，把周楚吟堵得哑口无言。
　　偏偏事情并不如他所愿，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周楚吟的回应，只感觉到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背上。
　　宋涣浑身都鸡皮疙瘩都“唰”一下立起来了。
　　周楚吟自然也看见了，忙问，“怎么了，轻了还是重了？”
　　宋涣后脑勺朝天，把脸深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过了半天才哑声说，“没，没事，继续吧。”
　　周楚吟演过医疗剧，简单的打针输液处理外伤都能操作，抹药这种小技能更是不在话下。不过因为那人是宋涣，他做得异常仔细认真。每次挤到手指上的药膏大小都是一样的，再在他后背上用目光划分出一小块区域，固定的药量、固定大小的患处、指腹揉搓固定的次数。
　　后背涂完了，周楚吟又把手移到了他的大腿背面。怕他觉得痒，周楚吟这次把药膏挤在了手心，用了点力气搓在起红疹的地方。
　　宋涣的腿修长又结实，笔直地绷着占了床上大半的位置，脚尖都已经抵在了床尾的位置。周楚吟越搓手心越热，想着这双腿曾经和自己的腿如何的绞缠在一起，他的脸也热得烧起来，清了清喉咙，才说，“翻个身，给你涂脸和脖子。”
　　宋涣像扒在墙上的蜘蛛侠似的扒在被子上，闷声说，“不翻，前面不涂了就这样吧。”
　　周楚吟不容分说，拽住他身下的被子，直接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翻过来了。宋涣整个人被被子裹成了一个老北京鸡肉卷，活像是古代送去给皇帝侍寝的嫔妃。
　　周楚吟好笑地把枕头从鸡肉卷里抻出来，发现枕头上居然有一大片殷红。他吓了一跳，赶忙拨开被子把宋涣的脸露出来，果然，宋涣鼻子周围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你流血了！护士铃在哪儿？护士铃呢？算了！我出去叫……”周楚吟说着就要往外走。
　　宋涣像被电到了似的蹦起来拉住了他，“别别别，别去！”
　　周楚吟急道，“你流了很多血！”
　　宋涣抽了张面纸，一边擦脸一边说，“没事，没事，我这个是……是那个，是我吃的那个抗过敏的药……它有那个副作用。医生说了，都会这样的，流鼻血很正常，擦擦，擦掉就好了。”
　　周楚吟狐疑的目光审视着宋涣，宋涣心虚地偏过头，周楚吟心里大概就有谱了。他抬了抬手，示意宋涣自己还被他拉着，“这怎么说，你也认错人了？”
　　宋涣这次没再松开，摩挲着周楚吟的手飞速地组织语言。
　　周楚吟原本还因为今天备受冷落有点不舒服，这样被宋涣放在手心里摩挲着，心里的怨气慢慢便被他指腹温和的力道拂去了。
　　宋涣冷不丁仰起脸，唇角勾起一个轻浮的笑，“我忽然觉得，你上次的提议挺不错的。”
　　周楚吟一时没想起他所说的“提议”是什么，却也能从宋涣的笑容里判断出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便试图抽回手，“什么提议？”
　　宋涣放开了他的手，却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轻佻道，“我给你投资，你跟着我。我妈在生意场上那些朋友们的子侄好像都挺喜欢包养小明星的，一开始我还不理解，现在想想确实是个不错的消遣。”
　　周楚吟被他捏着下巴，却依旧一脸倨傲，高贵得不可侵犯，“别说是那些二世祖，就是他们的爹妈，也没有敢肖想我的。”
　　见他眉宇间见了怒意，宋涣更来劲了，“是啊，这不才显得我比他们厉害么。”
　　周楚吟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冷冷道，“你把我找来就是为了用这种幼稚的方法羞辱我吗？你觉得这些低级的话羞辱得了我吗？”
　　宋涣冷笑，“羞辱不了，当然羞辱不了，谁羞辱得了你呢？从来都是你羞辱别人！”
　　周楚吟已经对宋涣的“报复”行为毫不觉得意外了，他甚至有些庆幸宋涣还有心情报复他。如果心痛能用心痛偿还，那么待到双方两清，是否可以当做伤痛从未发生，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周楚吟眼眶里的泪像海潮一样，涌来退去，几经反复，最终还是被他眨眨眼封在眼眶。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目湿润着问宋涣，“羞辱过了，觉得痛快了吗？”
　　“痛快啊，你不痛快我就痛快。”宋涣答得咬牙切齿，许是因为他眼睛大眼白少，态度上再如何盛气凌人夹枪带棒，表情上也还是透着几分可怜。
　　周楚吟闻言不仅不见怒意，甚至还点着头笑了笑，“痛快好，痛快了就好。宇文护这个角色我已经接了，以后片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痛快的机会还多着呢。”
　　周楚吟说完，迤迤然离开，昂首挺胸心平气和，没有一丝被嘲讽的恼怒或狼狈。
　　倒是宋涣，病房的门才关上，他便怒不可遏地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掀翻了。水杯撞在床腿上碎成无数片，洒出来的果汁把周围的地毯浸湿了一大片，其他的东西掉在高档的羊毛地毯上，连点声响都没出。
　　宋涣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碎成无数片的水杯，张牙舞爪气急败坏；可是不管他怎么闹，是爱是恨，是哀求还是嘲讽，周楚吟都不为所动。从头到尾，这段感情的参与者都只有他一个人，周楚吟一直都只是冷漠地在一旁看他自导自演这一出独角戏。

　　奶涣加油，不要把你的武器藏起来，把老周x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