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45、Chapter 45 他慌了他慌了（6）

　　宋涣和周楚吟就维持着这样一个被另一个从背后抱着的姿势沉默了许久，久到周楚吟开始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否都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而他是否根本就没有勇敢到把挽留的话说出口。
　　水龙头里“哗哗”的水声终于停了，宋涣关上水龙头，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周楚吟，“你刚刚……说什么？”
　　周楚吟像往常一样抬起手，想摸摸宋涣的发顶，却又终是将手放下，低着头轻声问，“能不能……留下来？”
　　头顶上传来宋涣的笑声，“可以啊，不就是两双筷子么，你看你……”
　　宋涣说着，把筷子上面的水珠擦干，放回了碗柜里。
　　周楚吟握住宋涣的手腕，神情严肃地看向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筷子。”
　　宋涣面露疑惑之色，“那是什么？我的东西你还有什么看得上的，你不是嫌都太孩子气了么？”
　　周楚吟心头涌起被故意忽视打岔的恼火，“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宋涣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带着轻微恶意的笑，“这样的感觉如何？装醉的人叫不醒，装糊涂的人讲不听。”
　　周楚吟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情绪稳定了些，才说，“抱歉，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心里觉得好受一些，我接受。我承认，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如果你愿意……”他踟蹰再三，才仿佛预支了一整年的勇气似的把手缓缓移动到宋涣掌心，张开五指插进他的指缝紧紧握住，眼睛却避开少年低垂下来的目光，说，“我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在一起，不同的是，我和你调换角色——你是我的投资人，我……跟着你。”
　　周楚吟近来反思自己对宋涣犯下的错，大约首当其冲就是伤害了少年的自尊，优秀如宋涣，却在他身边做助理做跟班做替身，最后还被当成物品一样送了出去，他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不易了。今天宋涣的种种表现，更证实了周楚吟的推测。
　　将心比心，周楚吟最看重的也是自尊，他自降身段提出以这样的方式重修旧好，算是以最大诚意求和了。
　　不论宋涣将他的话当成是道歉还是表白，周楚吟自以为自己的意思都表达得足够清楚明白了，不想却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反馈。
　　宋涣狠狠甩开了周楚吟的手，周楚吟最近营养摄入量偏低，被他这样大力地一甩，往后踉跄了两三步才看看站稳。身体的骤然移动更是让低血压和低血糖一齐犯了，眼前黑漆漆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宋涣却仍嫌不够似的，又惊又怒地看向周楚吟，痛心疾首道，“周楚吟！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就为了一个破角色、一部破电影，就值得你这样？！在你心里，感情就这么不重要吗？！”说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笑了一声，“不，我说错了，不是感情不重要，是我不重要。”
　　“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我非得跟你做这样的交易呢？你也知道了，我是个富二代，富二代好多都有包养明星的爱好。可是我为什么要选你这样一个既不真心喜欢我又伤害过我的人呢，制作班底这么好的一部电影，哪怕让谁来跑个龙套谁都会真心实意地感谢我，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接受你的虚情假意呢？”宋涣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一句句都是对周楚吟的嘲讽。可是这样的发泄是否能让他真的高兴真的痛快，却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宋涣的眼神恢复了冰冷，“我告诉你不可能，周楚吟！宇文邕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演！你也不用想着用这种方法去讨好茄子的其他高层，董事长办公会已经审议通过了，对接影视公司的事，全权由我代表！”
　　面对宋涣的质问非难，周楚吟内心的震惊与委屈绝对“难以置信”四字可以形容。他抬起头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宋涣，无辜、委屈、痛心、失望，百感交集。周楚吟很想问问眼前这个曾经和他朝夕相对的少年，难道在他心里，周楚吟势利又轻浮，会把感情当成是获取资源的工具？
　　周楚吟双目通红，舌尖发麻，可是就在他想要反问宋涣时，与宋涣相识的过程陡然涌上心头。
　　是啊！他当初让宋涣跟着他时，提出的不就是类似的条件吗？自以为给了宋涣足够诱人的条件，其实呢，不过是一场收场难看的闹剧。宋涣到最后一无所获，若非说有什么收获，大概就是得知周楚吟确实是个“势利又轻浮，会把感情当成是获取资源的工具”的烂人吧。
　　所有的反驳和解释都在卡在周楚吟的喉头，没能说出口的委屈在等待中变得冰冷，周楚吟却缓缓地将那些化不开的委屈又咽下了，任它们变成寒意传至四体百骸。
　　他的自尊，已经承受不住宋涣再多的质疑了。
　　哪怕只是一字一句。
　　“你出去。”他沉声说。
　　宋涣还沉浸在愤怒中，白净的俊脸憋得通红，脸上的绒毛都在怒意下颤抖着。
　　周楚吟却像是忽然受了刺激似的，从碗柜里把那两双筷子抓出来狠狠摔在地上，吼道，“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宋涣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青，最终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筷子上，冷笑道，“好啊，不就是走吗？我在你这里做得最熟练的事，就是离开。”
　　宋涣走了多久，周楚吟就在厨房站了多久。不觉得累，不觉得久，甚至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他甚至陷入了不太清醒的沉思，思考着时间到底是一条直线还是一个圆圈，宋涣走了，毋庸置疑，如果时间是一个可以循环的圆圈，他一直等下去，是不是还能等到宋涣第一次来到这套公寓的那一天。
　　如果又来到那一天，那他一定早点回来。
　　沉闷的手机振动声打算了周楚吟的沉思，周楚吟这才回过神，想要回到客厅拿自己的手机。脚才挪动了一步，便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来不及找个支撑，他膝下一软跪倒在地上。膝盖直直地撞在厨房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楚吟倒也没觉得疼，索性坐在地上按摩自己发麻的腿。只这一会儿工夫，手机已经开始了第二轮坚持不懈的振动。周楚吟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小步挪到餐桌旁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喂，传哥。”
　　“忙什么去了？还没到呢？”徐传的声音很急，却并没有责怪之意。
　　周楚吟大脑还空白着，“到哪儿？什么事儿？”
　　徐传笑道，“怎么了你？没睡醒啊？《芳满乾坤》第一次整体排练啊，你不说你要到场跟着过一遍吗？小葛没提醒你吗？”
　　周楚吟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个如此重要的日程，他们剧团的原创话剧第一次整体彩排，他作为总导演早就说好了要去看一遍前段时间的排练效果的。“想起来了。”
　　徐传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最终只道，“行吧，你在哪儿呢，我让司机去接你，这边先等等你。”
　　周楚吟看着桌上已经糗成一坨的西红柿鸡蛋面，对徐传说，“你们先开始吧，我想把面吃完。”
　　“楚吟，”徐传看了乱哄哄在台上说笑的演员们一眼，转身走出剧场，到门口放软声音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是不是减肥减太狠了，你赶紧先吃点东西，这边不着急，我看着他们呢。”
　　周楚吟“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从地上捡起刚才被自己扔出去的筷子，慢吞吞地坐回餐桌前，端起自己的那一碗面，喃喃道，“以后不逼你减肥了，我陪你吃饭，陪你喝奶茶。”
　　面已经冷透了，原本纤细筋道的面条吸收了面汤的水分后变得绵软难夹。周楚吟索性端着碗填鸭式的往自己嘴里扒拉，几乎没有咀嚼就把一碗面灌进了肚子里。冰凉的面条滑过食道进入肠胃，吃完浑身都是冷的。
　　吃完自己这一碗，周楚吟的目光又落在宋涣只动了一筷子的面条上。这是两人在一起时绝不会出现的景象，宋涣拿起过的碗，再放下时绝不会剩下东西。这碗多余的面条无疑撕碎了周楚吟自己编织的温馨假象——他们分开了，不会再有人和他一起坐在这个餐桌前，一边吃着饭一边讨论着哪道菜好吃，分享着这凡尘俗世中的喜怒哀乐。
　　这样想着，便更觉得那一碗满溢的西红柿鸡蛋面十分刺眼，带着几分自虐的快意，周楚吟伸手端过对面的西红柿鸡蛋面，照样往嘴里填。
　　可他的食量的确有限，常年克制饮食已经坏了他的胃口，刚才又已经飞快地扒拉了一碗冰凉的面，此时面对着第二碗，委实难以下咽。周楚吟却根本不考虑自己的肠胃能否承受，不考虑自己的口腔能否容纳，只顾着机械地忘嘴里灌。
　　他不小心把面条吸进了气管，不得不被迫咳嗽着停下了自虐式的填灌，还未来得及放下筷子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受了凉的胃跟着一抽一抽的，整个消化系统都像打了结一样，周楚吟心里涌上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
　　果然，罢工的胃把刚才收到的所有食物都如数退了回去。周楚吟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胃酸反向经过食道时带来的灼烧感才让他找回了一点知觉。
　　瘫坐在地上休息了许久，周楚吟才爬起来，用水龙头里温水漱口洗脸。待把自己收拾停当，又已经过去了不少时候。
　　出门前，他在镜前仔细地照了照，发型、衣着，甚至神态都看不出一丝颓唐，只是脸色过于苍白，眼睛里的红血丝也颇为明显。他微扬起下巴，淡漠地看了镜中的人一眼，一下又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年轻影帝。
　　楼下的门铃忽然响了，周楚吟看了看宋涣放在茶几上的门禁卡，不禁胸口慌乱起伏，心动如擂。

　　十个总裁九个有胃病
我们渣苏老周怎么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