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11、Chapter 11 养成是最危险的游戏（4）

　　森交大是有百年历史的名校，学校里有很多饱经时代风霜的古树和见证重要历史事件的老建筑。法国的梧桐，日本的黄杨，哥特风的礼堂，中式的尖顶教学楼……各种冲突的东西洋文化有致地融合在了这一方天地中，本身就是一出奇异的景致。
　　金乌西沉，周楚吟和宋涣并肩漫步在校园里，沐浴着微弱得甚至不能掀起落叶的秋风，细嗅着晚秋离别前桂子倾其所有的残香。气氛惬意，却又随处可以感受到季节变化所带来的伤感。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女，似乎是与宋涣相熟的，老远就冲他挥手打招呼。宋涣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带着全副武装的周楚吟，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站定与他们寒暄。
　　一个手里转着篮球的男生看了周楚吟一眼，随口问，“这你朋友吧，以前没来玩过吧，怎么捂这么严实啊？”
　　“哦，”宋涣指了指身侧的周楚吟，“他那个……桂花过敏。”
　　男生不疑有他，点点头说，“我看你朋友这身板，也挺爱运动的吧，有空过来咱们一块打球啊！”说着，拍了拍宋涣就走了。
　　剩下几个女生却不愿意走，其中一个对另外几个说，“你们先到小超市等我吧，正好我有事跟宋涣说。”
　　几个女生立时露出会意的笑容，挤眉弄眼地往前走了。这时候周楚吟如果识相，自然也应该找个托词避开。偏偏周楚吟不想体贴，像一座玉山似的站在宋涣身后，一动也不动。
　　留下的女生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忠贞不移，对宋涣以外的帅哥不感兴趣，自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给周楚吟一个，只低着头跟宋涣说，“我有事跟你说。”
　　宋涣看了看自己的电子表，“行吧，那你赶紧说，一会儿晚高峰了，我怕堵车。”
　　女生见宋涣也没有让身边那位朋友回避的意思，也顾不得这个电灯泡了，又向前走了一步，近得几乎贴在了宋涣身上。她拉着宋涣手肘处的衣服，借力踮起脚凑近宋涣耳边。
　　宋涣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微低着头侧耳听女生说话。
　　少女的娇声甜腻腻地在宋涣耳畔响起，“我拿到了两张周楚吟蓉城见面会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吧。就只有两张，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宋涣这才想起，这货也是周楚吟的铁粉，妥妥的情敌啊！他们还是在周楚吟的粉丝后援会森交大分会认识的呢！这姑娘加入后援会的时间虽然比他晚，但是喜欢周楚吟的热情似乎比他还高涨，总是能搞到很多周边跟他分享；每次周楚吟有新电影上映，她都第一时间买好票约他去看。有一次零点上映的新片，夜里连排了三场，这姑娘就买了三场的票，拉着宋涣一起在电影院泡了一宿！
　　这可是劲敌啊！要是让她知道旁边这人就是周楚吟本尊还得了？！
　　宋涣赶忙转了转身，用身体挡住了女生的视线，弯着身子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那什么……蓉城太远了，来回要好几天，我现在有兼职，你找别人去吧。”
　　女孩子小声反驳，“我们提前一天去，第二天上午参加完见面会，当天晚上就回来，也就两天啊……兼职可以请假的吧？”
　　宋涣抿着嘴，挖空心思找拒绝的理由，手臂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周楚吟温和的声音和手肘处强烈的痛感违和地同时传来，“你和同学慢慢聊，我去车上等你。”
　　周楚吟说得善解人意，脚下却一步也没动。
　　“不用，我没什么好聊的了，一起过去。”宋涣说着，向女孩子抱歉地挥了挥手，转头便要走。女孩子却抬手抓住了他另一条手臂，嗔道，“你急什么呀，我就几句话，很快就说完了，让你朋友先去前面等你好了嘛。”
　　宋涣一想也是，周楚吟一直杵在这，难保不会被女生认出来，遂转头商量，“要不你先去车上等我？”
　　温热的手掌像上紧了的扳手似的卡在宋涣的手臂上，周楚吟侧过头斜睨着他，脸上虽然是大明星得体的招牌笑容，宋涣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左右为难之际，和宋涣搭话的女生终于注意到了心上人身边的这个电灯泡，不由得仔细端详起来。
　　宋涣心道不妙，赶紧往前推周楚吟，“哎，你先走吧，先去等我，我马上，马上就过来。”
　　向来好脾气的周楚吟也不知哪儿冒出来一股无名火，偏就站住不走了，“哎呀，我不记得车停在什么地方了，可能还是要你和我一起去。”
　　周楚吟说话没有很明显的口音，所以在明星当中声音的辨识度不算高。但也架不住在粉丝面前说这么多话，自我暴露。宋涣真恨不得捂上他的嘴！
　　女生感觉这电灯泡大哥有点不识相，为了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得更明显一些，拉着宋涣的衣服又摇了摇，“宋涣，他是你什么人啊……”
　　“我是……” “他表哥”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周楚吟便被宋涣抢白了，“我表哥！”
　　虽然答案是一样的，可是这话被宋涣急急忙忙说出来和他自己从从容容说出来，周楚吟的感觉可大不一样。
　　生怕那女生不信似的，宋涣又情真意切地重复了两遍，“是我表哥，就是我表哥而已，今天来学校家长面谈的！”
　　女生调皮地笑了笑，“哦，只要不是你男朋友就行。”
　　宋涣也笑了，笑容中颇有几分得意。切，周楚吟打扮成这样你就认不出来了，我可是就算把他塞进宇航服里都能把他认出来的，果然还是我最铁杆，你这个假粉！
　　他正得意着，没想到周表哥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了。
　　周楚吟腿长步子大，宋涣一个愣神的工夫，他已经走出去了老远。虽然宋涣刚才怕他被认出来，巴不得他先走，可是这会儿看着周楚吟的背影，心头还是有些发虚。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来得及和那女生说，赶紧追周楚吟去了。
　　宋涣拿出球场上回防的速度冲到周楚吟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问，“怎么走了？”
　　周楚吟故作惊讶，“不是你让我先走的吗？”
　　宋涣解释道，“我是怕她认出你啊……”
　　周楚吟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宋涣，真诚又无辜地问，“认出我什么？认出我不是你表哥？”
　　宋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楚吟，虽然依然端着包袱，但似乎能让人看见一点他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了。想到这里，宋涣不由愣住，呆呆地望着他。
　　周楚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拉起宋涣快步往前，“走吧，回去了。”
　　回到车上，两人仍是静对无话。
　　宋涣坐在驾驶位上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故意留时间给周楚吟解释。
　　周楚吟明知自己比宋涣年长应该让着他些，却拉不下这个脸来，犹豫许久，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抬手捋了捋宋涣耳边的短发，“是我太着急了，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宋涣盯着周楚吟无奈又迷茫的脸，试探地问，“楚吟哥，你，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这个美梦似的。
　　周楚吟微愕，对着宋涣摇了摇头，可是看着宋涣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又像害怕被那澄澈的光灼伤似的低下头，别过脸。“我没有那个意思，任何时候，你想终止我们这种关系了，都可以提出来。你还年轻，该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宋涣的双眼立时蒙上一层雾气，他侧过身撑在副驾驶的靠背上看着周楚吟，颤声道，“我所有的选择……都是你啊……”
　　周楚吟从未见少年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说不上是满足还是酸涩，爱惜地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宋涣却“啪”地一下抓住他的手，五根手指用力地插进周楚吟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周楚吟的手被宋涣按在身侧，宋涣的身子挡在他眼前，遮住了前车窗照进来斜阳。车内逼仄的空间里一下显得越发幽暗，宋涣的眼睛却依旧明若星斗。
　　周楚吟近距离地看着宋涣，似乎明白为什么很少有人会发现他和喻晚风长得像了。
　　神态。
　　尽管两人的下半张脸极其相似，迥异的神态却让这两张脸看起来完全不同。喻晚风一直是坚强骄傲的，从不会露出半分委屈或是卑微，从不会像宋涣这样，充满渴望地看着他，乞求一个也许永远也得不到的答案。
　　“楚吟哥，告诉我，告诉我你吃醋了好吗……我想听……我想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他的声音让周楚吟莫名想起挤在烤吐司上的炼乳，又奶又甜，用指尖抹一点含进嘴里，瞬间便融化了。
　　周楚吟宠溺地笑了，“好，好，我吃醋了，我不喜欢你和别人站得那么近，不喜欢你慌慌张张地隐藏我们的关系。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嗯，不管你属于谁，我都只属于你。”宋涣这才含着眼泪笑了，这一笑，却也惊扰了盈满眼眶的泪水。他索性闭上眼，一下下轻吻周楚吟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且笑且泪的表情。
　　琥珀一般的眼泪在两人紧贴的面颊旁翻滚，一路颠沛流离，不知流向了哪里。
　　周楚吟此刻实则比宋涣还要矛盾，他原本只想说几句敷衍的甜言蜜语哄哄宋涣，可是出口的话那样自然，自然得仿佛是从他心底不经意钻出来的一般。
　　轻柔的吻落在眼角眉心，也落在脖颈耳迹，周楚吟不由得呼吸急促纷乱。
　　然而这一次乱的，不只是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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