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土豆味儿汤圆

54、55、宴会受辱，沐英拔剑护妻

　　一个月之后，郭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迎娶沐府大小姐李乐心，一对年轻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功走到了一起。之后，李乐心和郭明宇随郭景祥回到了任上，郭明宇也入住了附近的军营，从营长做起，慢慢积累军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回应天的。

　　李乐心是李归宁的第一个孩子，是她刚到这个世界让自己艰难生存下去的支柱之一，而且一路走来，都是这个孩子在陪着自己，而这该死的古代通信都不容易，见一面更比登天还难，所以，她对李乐心的远嫁很是不舍。

　　沐英看出她的郁郁寡欢，便让管家接了好多宴请的帖子，挑选一些好的带夫人去赏赏花，游游湖，散散心。这法子虽然笨了点儿，但是几次下来也让李乐心开心了许多，不过，拿她的原话来说，那些花儿啊，水啊什么的没什么好看，好看的是人演的一出出“折子戏”，那才叫一个精彩绝伦，让人欲罢不能。

　　原来，这些个宴会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八卦，这些贵妇人们，不论是之前的村妇还是本来就是世家大小姐，座在一起无事就爱传传消息，什么这家又添了个庶子，那家老爷又得了个美貌小妾，什么某大将军被家里的母老虎挠得脸上两条血痕几天不能出门，什么某家无子正妻自请下堂，让位给新夫人之类。李归宁因为之前有商会的事情在忙，还有闺女在身边，因此从不参加这些让她认为浪费时间的宴会，可现在一无任务在身，二呢，闺女嫁了，儿子们自有师傅教导，自己一下子突然没事干，所以这些八卦听听倒也有趣。

　　不过，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不听着听着，倒吃了自己好大一个瓜。

　　这天，是国子监祭酒夫人举办的庆生会，国子监祭酒虽然不是什么很大的官职，但是掌管的国子监和太学，是天下读书人想往的圣地，明朝定国后，当年就灭掉了北元，结束了元朝的统治，现在，就剩辽东、外蒙、云南等偏远地区还需要战力，因此文臣的地位逐年上升，即便是武将出身的家庭，也在考虑让子孙多读读书，要是能考个功名，以后就成诗书人家，所以，国子监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正是如此，国子监祭酒夫人的庆生会，来参加的自然不少。

　　可这祭酒夫人，却是个把女四书当成圣旨教条的严苛妇人，衣服穿得板板正正，头饰也带得板板正正，她的两个女儿，就跟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让李归宁看了直累得慌。

　　徐国公夫人和李归宁也是老相识，她家里原是杀猪匠，跟着朱元璋一起反了，后来嫁给了徐达，这姑娘能上马，能提刀，加上一口气给老徐家生了3个儿子，因此没人敢动摇她的地位，徐国公顶多纳几个小妾，对这个妻子还是足够尊敬的。所以她是为数不多的能存活下来的原配之一。

　　“哎，你看见没有，那个，站在祭酒夫人旁边的那个姑娘，喏，就是那个盘了头的。”徐夫人两眼放光，悄声对李归宁说。

　　“嗯，看到了，怎么了。”李归宁无奈的白了她一眼，有几日没见面，这货就存了一肚子八卦，今天光听她说了。

　　“那就是祭酒家被休回来的姑娘，才结婚2年，没怀孕，夫家就以这个理由把人休了。”

　　“这，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一般人家要么再等等，要么给丈夫纳个妾，把妾的孩子抱过来养就行了，结果这倒好，直接休了，她娘也真舍得。”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她那个娘，就是祭酒夫人，觉得无所出就是女子的错，不仅把女儿接了回来，还赔了不少东西给那家人。”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娘？”李归宁一愣，随即想到要是乐心这样，夫家要是对她不好，肯定会把她接回来，沐英也得大闹一场。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对闺女不管不问吧，这祭酒家地位虽不高，但是极为清贵，怎么会让人如此折辱自己的孩子。

　　“就是啊，我虽没有女儿，可她这种做法真真看得人心寒。”徐夫人撇撇嘴，不屑的说：“哎，你看到祭酒夫人旁边坐的那个人没有，就是头上插了十来支钗的那个。”

　　李归宁顺着她指的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绛紫色马面裙的长脸妇人，正亲热的和那个满脸僵硬的祭酒夫人说着话，她头上满头珠翠，如同行走的首饰架子一般，让人看了都担心那钗子什么的会随时掉下来。

　　“看见了，怎么了。”

　　“这可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那位，宰相胡夫人，你可避着点儿，我可听说了，你家那口子和宰相大人可都起了好几次冲突了。”

　　“嗯，我知道。”李归宁点点头，心想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胡惟庸当独相多年，只手遮天，即便是生杀废黜的大事，有的都不报告朱元璋便径直执行；内外各部门的奏章，他都先拿来看，凡是陷害自己的，便扣下不上呈。各方面热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职位的功臣武夫，竞相奔走于其门，贿送金帛、名马、玩好之物，不可胜计，卖官鬻爵贺然成风。沐英刚正不阿，和胡惟庸完全是两种人，起冲突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那胡夫人竟然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捂着嘴朝祭酒夫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祭酒夫人听了面色竟然大变，然后立刻朝自己走了过来。

　　“沐夫人，请你速速离开。”祭酒夫人以扇遮面，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李归宁惊讶的问：“为何？”余光却瞟向了后面的胡夫人，那人正挑衅的看着自己。

　　“为何，我的宴会，容不得你这种失德女子参加，你多呆一秒，都是脏了我的地。”祭酒夫人浑身哆嗦，似乎在多说一句，都要晕过去。

　　“失德？”李归宁心下一沉，这是当众给自己泼脏水吗？

　　祭酒夫人回头示意胡夫人，胡夫人便施施然走上前来道：“沐夫人，祭酒夫人可是最重视妇德的，别的补多说，就说您未婚先孕这一条，这个干净地儿，恐怕就容不下你了。”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一时间都呆住了，这三个人，一个是祭酒夫人，一个是宰相夫人，一个是镇国将军夫人，哪个都惹不起，他们三个起冲突，谁也不敢劝，谁也不敢说什么。

　　徐夫人担心的看向李归宁，事情的原委他们这些外人谁也不知道，但是李归宁嫁给沐英的确是在生了那对双胞胎之后，按照当下的规矩，这也的确是违反了妇德，可今天来的都是重臣和高官家的夫人，吵起来有失颜面，不吵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以后还怎么见人，这可怎么办？

　　还没等李归宁说什么，胡夫人又说：“说起这事儿，真是可怜了沐将军，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啊！”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剑刷的一声削过她的头顶，插在她面前的地砖上。她人虽没事，不过头上的发髻却被削去了一半，顿时披头散发，朱钗也掉了一地，好不狼狈。

　　沐英从屏风后走出，拍了拍李归宁的手，冷声说道：“我的夫人品性如何，容不得他人置喙，胡夫人如此重视妇德，可知你今日妇言里破了几条？”说完一步步走过去，不管那胡夫人吓得惨白的脸，拔起插在地砖里的剑，又瞪了祭酒夫人一眼，拉起李归宁一遍往外面走一遍说：“作为宴会的主人，故意侮辱客人，赶人离席，祭酒大人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回去的路上，李归宁一直想说什么，可沐英没给她任何机会，拽着她一路飞奔，就连到了马车里，也是闭上眼睛双手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沐哥哥？”

　　“沐大将军？”

　　“沐老爷？”

　　“……夫君？”

　　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沐英终于开口了：“别闹，让我静一静！”

　　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李归宁想不出为什么他如此生气，自己这个正主还没怎么呢，难道是嫌弃自己给他丢脸了？还是他对那个胡夫人说的话当真有了芥蒂，刚才拔剑震慑也只是为了面子？哎，人家说女人的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的心才是真的海沟沟里的那根针，拿着放大镜都找都找不到的那种。

　　“喂，对不起啦，我不知道那个祭酒夫人和胡夫人这么混账，以后有她们在的宴席我都不去了还不行吗？”李归宁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沐英一眼，还是没反应便又说道：“哎呀，算了，以后我少出门还不行吗？”

　　没想到才说完这句变被沐英一把拉过来紧紧搂进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什？什么？”李归宁靠在那个熟悉的胸膛里，有点儿懵，又听那人继续说道：“如果他们说的罪名是真的，那也都是我的罪，是我犯下的孽障，你一直都是清白的，你不该承受这些。”

　　“归宁，你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这京城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用顾忌他们。”沐英扶着李归宁的肩，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

　　“你！”李归宁看懂了他眼里未尽的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沐英喃喃的说道。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侮辱，他的心痛极了，可她们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是在生子后才嫁给自己的，也的确是他趁着药力和她成了好事，坏了她的清白，这才有机会娶她过门的。可是，这件事说到底，他虽有恨，但却不悔。其实很多时候，他反而感谢老天爷设下的这个局，如若不然，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归宁在一起。所以每次提到这件事，他都是痛并快乐着，那种复杂的心情真的是难以言表。

　　“我知道，我知道。”李归宁轻抚他的面颊，其实没人知道的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和沐英想到一起去了，她虽从未提起，但是心里也是感谢那次的，否则，按照自己的三观，跟他估计从此也就错过了，自己说不定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沐府夫妇在马车上如何恩爱不提，胡夫人回家后却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摔了无数碗碟不说，一个婢女为她通头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一根头发，就立刻让人打了20棍，差点搭上人家一条命。胡夫人自从自家男人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哪个人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偏偏那个李归宁对自己从没有好颜色！一个合离的妇人罢了，未婚先孕不说，沐将军竟然为他守身如玉，一个小妾之类都没有，她贵为宰相夫人，却要忍受丈夫纳的那些小妾姨娘的气，自己看不惯那个她，借祭酒夫人的手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怎么了，差点被削了头！那个沐英，果然是个粗鄙莽夫，对女眷竟然拔剑威胁，天知道当时那柄剑插在跟前，入地砖至少4寸，自己差点儿吓尿了，想起来又气又羞又丢人，可恨老爷今天并没有参加祭酒的宴会，否则……

　　“来人，去看看老爷回府了吗？要是回来了立刻回禀我！”

　　“是，夫人。”

　　“哼，李归宁，别以为有人罩着就得意忘形，我看他还能罩你几天！”胡夫人咬牙切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