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土豆味儿汤圆

22、22、什么？那竹马和我在议亲？

　　定远李宅。

　　“归宁啊，你们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王氏紧紧拉着李归宁的手，颇有一番惊魂未定的感觉。

　　“嫂嫂，我们没事，别担心了啊。”李归宁也是一脸感慨。可不是，本来以为就是出去救个人，当天就能回来，哪里想到会遇到战事，等3天后城门再次开放，已经换了新的主人。他们在城外庄子里还好些，这些城内的才是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呢。

　　“这几天红巾军清理城内元军漏网之鱼，挨家挨户搜查，你还是回来住吧，咱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王氏也知道自己这小姑子变了一个人，人立起来了不说，也很好强，不再是那般柔弱的小女子了。可这是战争，不比其他，万一伤到怎么办，还是回来住好些。

　　“知道了嫂嫂，这几天我们就回来住。对了，柳条！”李归宁想起来了那柳条的事情，忙让薛大把从庄子里带回来的几根柳条插到李府大门和自己宅子的大门上，这才送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意思？”李开诚问道：“有什么典故不成。”

　　“呃……”李归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只好说：“哥哥，你信我就行了，插了这个能保咱家平安，至于原因，以后再说。”

　　“老爷，小姐说的是真的，我们在庄外，就插了这个，红巾军经过时都不带看一眼的。附近其他的庄子，尤其是蒙古人的那些就没这么好运了。”薛大连忙说道。

　　于是，李府和李归宁的“归来居”都插上了柳条，果然，之后几天红巾军从不进入这两家搜查，喜得李开诚后来干脆把自己住的巷子改名叫了“柳巷”。而其他富户就没那么好运了，即便红巾军军纪再严明，也有一些品性不良的趁机发了些战争财。另外，从政治上讲，为了根除元人的统治，红巾军趁机将不少人家都清算了，尤其是那些跟元人高官走得近的，更是打压的打压，清理的清理。

　　如董氏、张氏这些，都是和元人结了姻亲的，战事过后元人拍拍屁股北逃了，可这些土生土长的定远人却走不了。董家和张家的当家老爷更是被关进了大狱，他们为了保住性命贱卖家产店铺，即便散尽千金也被折腾得够呛，而频频和李家作对的千针馆、多彩阁等，也因为曾是元人的附庸，直接关门了，几位老板前两天还在李开诚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却被逼得远走他乡。得知自己的老对手就这样树倒猢狲，李开诚和王氏等人也是唏嘘不已。

　　起初，定远人对红巾军的入住纷纷持保留态度，谁知道哪天元人又打回来了，所以，虽然朱元璋等人占领了定远，和县等地，吏治的推行却很艰难，尤其是以前在元人手底下过得比较滋润的商人，更是采取不配合不理睬的态度。可后来随着周围的亳州、安丰、萧县等地也被红巾军占领，形式上可以称之为一边倒的时候，所有人都咋么过味儿来了：最后谁统治这片土地现在谁也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元人。这下，所有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该抱谁的大腿呢？

　　其实这个时期红巾军的内部统治比较混乱，分为好几派。濠州城中，红巾军就有五个元帅。郭子兴一派，孙德崖与其他三个元帅一派，两派之间矛盾重重。后来攻下定远后，年中郭子兴去世，他儿子郭天叙继任元帅为一派，为小明王韩林儿任命，郭天叙妻弟张天佑为一派，朱元璋为左副元帅是为一派。定远名义上的统治者为郭天叙，因此投靠他的商人最多，而朱元璋虽然攻下了定远，军力最强，但不是军队中的人并不了解内情，因此投靠他的人较少，形式较为不利。

　　李开诚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看到原来的董家、张家倒了，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一面趁机把这几家的技术精湛的绣娘又找了回来，一面打听新的统治者的喜好，也想给李家寻一个靠山。可到底该选择哪一派，他自己也想了好几天仍旧举棋不定，因为乱世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一旦站错队就得赔上全家人的性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开成当然不会跟妹妹说起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他潜意识认为这是男人的事情，不过烦恼之余跟王氏嘟囔了几句，王氏又是个藏不住话的，第二天聊天就跟李归宁说了一嘴。李归宁一听，心想，这还用选吗，当然是朱元璋了，可要怎么让哥哥把宝压在对的人身上，这个有点难。因为这场战争的结局，我知道别人不知道，恐怕就连朱元璋自己都不知道。想了半天，李归宁最后只好使出一个缠字决，待着机会就极力宣传朱元璋那一派的好处，说什么军纪严明啦，军令如山啦，不扰民不抢劫啦什么的，还有进城后的一系列政令什么的，总之，就要让哥哥相信朱元璋以后会是个明主。

　　李开成本来就在暗中观望红巾军这几派的动作，有了李归宁的引导，再加上打听来的消息，也越来越觉得朱元璋一派的确不错。首先，军队实力强大，这在乱世就是头号保证；其次，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优秀将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朱元璋手底正好有一批优秀青年将领，比如徐达、周德兴、郭英、汤河等，都是有名的小将；还有，定远的名人名仕李善长也加入了朱元璋一方，这说明什么，他也是看好朱元璋的发展潜力啊。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善长姓李，还和李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从辈分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堂哥呢。下了决心就好办多了，李开成很快就和李善长取得了联系，进献一批丝绸金银，算是正式踏入了朱元璋一派的阵营。

　　知道李开成终于成功“贴朱”成功，李归宁也送了一口气，这知道历史发展却无法对人言说的感觉太难受了，好歹没出了差错。距离红巾军入住定远也有半月余，看着一切差不多安定了，李归宁又搬回了自己的归来居。

　　这日，李归宁刚刚和大姐儿李乐心玩完亲子游戏，就见萱草急匆匆的进来禀告。“小姐，有个姓韩的年轻妇人着急见您，说是有急事。”

　　“快请进来。”姓韩？李归宁想了想，姓韩的就只有韩三娘了，难道是他丈夫的伤势有了变化？可之前听孙二针说起来，手术挺成功的啊。

　　“李夫人，请你一定救救我家夫君，他被红巾军关进地牢了！”韩三娘一进来就跪下了。这进来的果然是韩三娘，上次求救，虽然焦虑憔悴，但好歹还稳得住，可这次再见，满脸惶恐着急，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一看就知道哭了不知多少回了。

　　李归宁也很可怜这个女子，连忙扶她起来坐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

　　原来那日红巾军攻城，元军的高级将领纷纷北逃，这些低级的百户，牌子头统则被抛弃了，红巾军攻下定远之后，逮捕的主要是这些成为了弃子的元兵。本来韩三娘一家一看战事不好，想要驾马逃走，但是那日他丈夫巴图刚动了手术，绝对不能颠簸，便在附近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想等情况好些了再逃，不料被巴图的同僚出卖，又被逮了回来。

　　因为韩三娘是汉人，又是个女子，便被放了出来。这几日虽然韩三娘四处求救，可一来现在人人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人帮忙去救他的蒙古丈夫，二来是现在汉人好不容易翻身做了主人，视元人为“落水狗”，痛打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帮忙捞人。于是无法，只得再次来求救李归宁。

　　“求求你了，再救我一次，我们一家人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为什么是我？去求我哥哥不是更好吗？他人脉广，认识的人更多。”李归宁有些傻眼了，“我可不认识什么红巾军……”等等，她心想，我还真认识个红巾军，那个叫沐英的年轻人，那个让自己插柳条的人。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能不能把你丈夫放出来啊。

　　“不，你听我说，我这几日奔波走访，倒是知道他们关押在哪里，也知道现在负责刑狱的是谁，”韩三娘眼中蹦出了异样的光彩，“是一个叫陈鹏飞的小将，王姐姐跟你提过这个人吧？所以我觉得要是你出面说和可能更好些。”

　　“啊，你说谁？陈鹏飞？”李归宁还以为她说的是沐英，可沐英这两个字自己从未对人说起过，后来哥哥私下追问插柳条的事情，自己也只含糊说在庄子上无意间救了一个红巾军，作为报答那人让自己插柳条避免之后的战事受到牵连。这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叫陈鹏飞的，什么陈鹏飞，不认识啊！不对，等等，之前来定远路上遇到的“假红巾军”袭击事件，有个蹦出来的“青梅竹马”，就是叫陈鹏飞！

　　“不，不是，我的确认识他，也仅仅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怎么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他放人啊！还有，我嫂子为甚要跟我提这个人？”李归宁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韩三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儿，还真是听风就是雨。

　　“你们不是在议亲吗，怎么会不熟悉……”

　　“你说什么，议亲，我和谁！”李归宁一时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之后则立刻觉得荒唐极了：我要议亲了，还是和一个青梅竹马，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韩三娘也吃了一惊，细细观察李归宁的表情，发现她听了自己这话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王氏真的什么都没跟李归宁说。她知道自己也许说错话了，顿时讷讷不言，可想到丈夫一家还关在牢里，又不甘心走，只能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李归宁毕竟是穿过一次的人，之前的工作性质让她的内心早就锻炼得无比强大，她很快收拾好心情，跟韩三娘说道：“韩姐姐，我知道你很着急，可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不如你先在我这里呆着，我现在就去问问哥哥嫂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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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知识：
元朝蒙古军队按十进制编制，分为万户府(统兵3000～7000人)、千户所（统兵300～700人）、百户所、牌子(10户)等4级,分由万户、千户、百户、牌子头统领。非蒙古军的万户府、千户所又置“达鲁花赤”，是为监军官，专由蒙古或色目贵族担任。万户府上设都万户府、大都督府等，侍卫亲军在千户所上设指挥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