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银羊之翼

231、暗流-1

　　这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别克轿车，行驶在出城小路上，时值周四午后，路上车子并不算多。车载电台里播放着轻柔的乐声，驾驶座上的人虽然双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却似乎心思完全没在车上。
　　……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良久，原本以为是谁都无所谓，他只是因为别人对自己的好，才变得不舍。换成另一个人，他也会慢慢习惯并接受。然而最后关头，他还是躲开了。徐子轩笑得落寞，尴尬道别离开。他则无力滑坐在地上，清醒认识到：
　　别的任何人他都接受不了！
　　……
　　开车人的走神，让坐在一边的美少女杏眼微扬，只见她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半圈，冷不丁凑过嘴来，在男人清秀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喂！”山人被惊了一跳，手跟着身子猛地一晃，车在公路上打出个S形，才堪堪掰正回直，“你发什么神经！差点撞上护栏！”
　　山人抽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颊，转头没好气地瞪小天。格勒天也一甩黑长假发，毫不示弱地怼回来：
　　“嘁，你自己开车心不在焉才对吧！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自己翻车我不管，可别连累我也给带沟里。”看山人一脸嫌弃，格勒天干脆整个身子贴了过来，挽住山人胳膊坏笑，“喂，什么事情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他那是明知故问，那晚事情的来龙去脉，别人也许传得面目全非，他可是就躲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山人哑然无语，身体却不适地向后躲开：“太近了，我没法开车……”
　　小天心中更是乐不可支，得寸进尺将脑袋靠上山人肩头：“近点怎么了？我们现在可是一对自驾出游的小情侣，不应该亲热点吗。”
　　山人无奈耸肩，想要支开小天的脑袋，却是徒劳。不错，他们正在新品第一次交付的路上。会长对他上一次别出心裁的点子十分赞赏，这次也有意将重中之重的初次交易，交由他负责。当时他不顾杰克强烈反对，一口应下了任务。
　　考虑到这次运送的是成品，总重量相对很小。山人认为，若再采用大型货车做掩护，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于是提出了，假装自驾游轻车出行的计划。他带着看似惹眼的大包小包、相机、三脚架、营帐等等，实则把货品夹层就设在随身水壶里。会长当即点头，觉得很好。不想七爷却说，一个男人单身旅行，不免怪异，不如带个女伴装作一对小情侣，更容易取信于人。而萨琳立刻附和：那还不简单，从美容会所找个女孩子搭档就好。
　　虽然七爷的顾忌在情在理，可那两人默契的配合，总让山人觉得他们别有所图。显然有此担忧的并不止他一个，杰克先一步否决了萨琳的方案，还直言那些女人不是年龄太大就是过于风尘，跟他一点不般配，气得萨琳反问杰克难道有更好人选。杰克正好点名小天，想来是要用弟弟的安危，牵制萨琳。萨琳果然变了脸色，拒不接受，却架不住杰克一番厉害陈词，说动了会长。
　　“还是说……你很怕被某人知道？”小天牛皮糖似地甩都甩不脱，见他无话可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那不是正好吗，难道你不想看看，他的反应？”
　　“！！小天，干什么，放手……”
　　山人猝不及防惊呼出声，车内几乎立刻响起了杰克的厉声：
　　“格勒天，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别挑战我的底线！”
　　小天一边冲山人得意挤眉，一边极尽损人：“啊哈，我怎么给忘了，这家伙一直监听着呢！喂，我把个方向盘而已，触及你哪条底线了？”
　　他真的在介意吗？山人心中不禁微微悸动，却不曾注意，经过岔路时，一辆SUV并道靠近。
　　“别给我玩文字游戏，车还在高速行驶，你以为你胡闹万一出了事故，是谁来收拾烂摊子？”杰克冷然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似乎毫不为小天的暗指所动。那次会议后，杰克虽然没再反对，但几天后又突然说要远远跟车，确保第一次出货万无一失。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还是纯粹不希望一旦出事，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山人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个，又或者只有他心里希望是前者。
　　“……谁要你非让我来扮这个情侣，我人是来了，可不保证会乖乖配合……”耳边，小天正极尽所能激怒杰克，显然孙浩哲的死在他心中扎下的那根刺，是永远也没法消除的了。但山人知道小天只是在放狠话，若不是将杰克视为除姐姐以外最亲近的人，他又怎会如此痛苦。山人虽然内心不愿正视，但在小天身上他又何尝不是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不，现在不是分心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山人专注起精神，看向前方路面，当继而将视线转向后视镜的时候，他突然觉出了不对劲：边上车道的那辆SUV，占着变速车道，怎么始终磨磨叽叽地坠在半个车身之后，迟迟没有超车！
　　就在山人心中渐生疑虑，准备加速与这陌生车辆拉开距离的瞬间，SUV突然一脚油门超了上来，有什么东西被从摇下的后车窗洒了出来。
　　是无数细细密密的爆胎钉！？
　　不好！
　　山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一沉，整个车子向一边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