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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七十八章 ...

  •   布置简单的房间里油灯巍巍,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和药味。暗红的血浸到床单,新野闭眼躺在病榻上,整个人气如游丝透着行将就木的枯朽。
      加承指挥一名医护将刚刚换下的纱布和木盆里的血水清理掉,一旁的女孩焦急地问:“大人,长老怎么样了?”
      “只能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加承蹙起眉头,随即看向旁边站着的斑:
      “族长大人,刚刚我替长老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两种创伤。”
      斑眼色一沉,“什么意思?”
      加承问那女孩:“你确定昨晚看到长老的房里进了一个黑影?”
      “嗯,最开始我以为是谁找长老有事就没在意,然后就听到了像有东西坠地的声音。但是昨晚有暴风雪,我以为我听错了。”女孩有些自责,咬牙道:“今天一早我来给长老送饭,就看到他倒在血泊里,流出的血都快凝固了…”
      “你是谁?”斑看了一眼这个女孩,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我叫枫,柒是我哥哥。他平时跟着长老负责一些文书工作。这段时间长老身体不好,镜哥哥去茶之国前托我们帮忙照顾。”大概是第一次直接和族长对话,阿枫有些瑟瑟的。她转向加承,紧张道:“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还好,不算太严重。”加承摇摇头,这放在战时太常见不过了。
      “只是长老原本就暗伤发作,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必须卧床修养,不能再随意走动了。”
      “新野手上的事就交给其他人,”斑问加承,“你刚刚说的两种创伤,是指什么?”
      加承面露困惑,解释道:“攻击的形式和手法不同,伤势的呈现也会不同。新野长老身上的这两种看上去不像一人所为…”
      “难道昨天夜里还来了一个人?!”阿枫震惊了,她只怪自己太疏忽。
      加承点头,“有可能。而且两种创伤的时间也不一样,前后隔了差不多1个小时。”
      斑上前两步蹲下身,榻榻米的角落里有数条明显的刀刃划痕,墙上有呈涂抹状的血印,像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的余光扫过阿枫,女孩清秀的脸上除了慌措就只剩下担忧和自责,她对实情一无所知。
      “医疗队出几个人手轮流照看,镜那边先送个信,让他等路解了封再赶回来。”斑简单交代后也没多停留,他看了昏迷的新野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刚出院门,正见柒提了两个药包匆匆赶回,“族长大人!”
      斑沉下目光,“找个药这么久?”
      “族里的仓库没找到,我去找外面的药铺拿的。”柒跑得气喘吁吁,斗笠上全是积雪。
      “那个,族长大人…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夫…清依小姐她——”
      “她怎么?”斑眼中一动。
      “她背着包裹从侧门走了。”
      ————————————
      清依一到木叶就立马回族地收拾了东西。
      今天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柒说的一切都是那么诚恳且合情合理,但她还是心下难安,甚至怀疑对方私闯内宅的举动是故意为之。
      这才过了一周就开始不消停了。
      跨出宇智波的大门,清依望着身后熟悉的团扇族徽,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显得格外醒目。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一愣。
      “友昌大人?”
      宇智波友昌提着袋子,披着厚实的斗篷,年近五旬依然精神饱满,看上去比同龄的中年人要健朗许多。
      他点头,“来拿东西?”
      “啊…是。”清依有些尴尬,又道:“方才我好像看到阿香在找您。”
      虽说这位长辈对自己的态度不差,但也只能算面上过得去。当初她和斑谈婚论嫁时,友昌和羽胜一样是坚定的反对派。
      “等天气好些,如果方便可以多来和阿香聊聊天,她念叨你好几次了。”说起女儿友昌的眼色柔和了许多。他笑了笑,提起手中的袋子:
      “这丫头,有好事了都不说。要不是今天路过药铺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
      清依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她笑道:“您要当外祖父了?真是恭喜。”
      “是啊,不知不觉就上了年纪。”友昌感叹道,随即朝她颔了颔首,“那清依小姐,回见了。”
      看着友昌跨进宇智波大门的背影,她的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以阿香的性格,若换作以前得了这样的好消息,是绝对会立马分享给她的。
      清依从袖中掏出那只镯子,眼色逐渐深邃了起来。
      她想去找紫姬。可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估计就是逼她和佐助“成婚”,进而将斑置身更加孤立的境地。还是说去找大名?她手中有熙子给的通行令。但大名如今病气缠身,又被北条一政掌控,自身尚且难保。
      真是一个死局…她连切入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要不干脆直接……不行,清依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又很快被打断。
      她感觉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虽然水户给了她一个可以安稳生活的选择,不知为何,她始终没有应承下来的决心。
      也许是被算计后不甘咽下这口气,又或者是,放不下心里的某个人…
      “我就猜只要不看着你,你就要跑回到这儿。”
      清依回过头,见是水户撑着伞走了过来。她叹息道:“既然都尘埃落定了,何必纠缠不清。”
      “我总觉得这些天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两人走出去很远,清依才看向水户疑道:“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水户微微一愣,摇头说:“怎么可能。但凡知情者谁不是守口如瓶。就算是鞍马光忠,说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是啊,谁会为了八卦他人的过往而徒惹一身不快呢。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清依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不是我,是佐助。”水户敛了口气,像在轻责一个到处乱跑的小孩,“他冒着雪来给你送吃的,结果你人又不在。”
      见她动了动眼睛又很快垂下,水户又道:“不过,他也有事要通知你。你们启程的日子提前了,等暴雪过去差不多就在下月底。”
      “为什么?”清依愣了愣。
      水户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漩涡一族笃信占卜。那边的祭司算了日子,涡之国未来三年内不兴婚嫁之仪。”她说罢看向她,目光尤为认真:
      “我来是想确认,你真的要去吗?因为这次——”
      “我已经决定了。”清依没有犹豫。她顿了顿,又问:“可是姚华她还好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哪知水户忽然面露难色,说:“一直没告诉你们,她其实已经有了身孕。”
      “身孕…?!”
      清依眼中一惊,竟还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难怪这三个月千手一直不肯放人。
      “原本是打算先等她生下孩子交给宇智波,那时丧期过了时间也刚好。可刚才收到那边的急信,婚事只能提到年前。涡之国的传统,我们都没有可以推却或延期的理由。”
      忍者这种高风险职业,丧期本来也只是形式,特殊情况完全可以抛开不管。
      清依蹙眉,“所以,你们要送一个孕妇去联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漩涡无所谓,宇智波也绝不可能答应。何况她完全有理由相信漩涡义彦是故意的。
      什么占卜之术黄道吉时,不过是借口。他大概也猜到姚华说不定有了宇智波的血脉,若真如此捏在手里就是现成的筹码。
      “如果你想去涡之国一探究竟,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虽然不多。”水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前是趟浑水,能少一个人参与是一个。
      清依:“我替姚华去。”
      “你疯了?!”水户大惊,“这是换亲,你可知道后果?”
      她当然知道。出现换亲这种事,放到其他两族不好说,但漩涡和千手肯定不会为此撕破脸,至少明面上不会。不仅不会,还要尽力隐瞒以保存颜面。
      只怕到了那时,要么将错就错,漩涡认了“千手小姐”的身份留下她,或是送到神社或是软禁。要么就杀了她,对外宣称病故。
      她怎么会吃那个亏,她还没活够呢。但她也不能眼看着好友以命相护的妻儿置身险境。
      “这是唯一的办法。你想想,千手先是瞒着不让火核留下的血脉认祖归宗,而后还要将孩子的生母改嫁他国,这要让宇智波知道…”
      那村子就炸了。柱间显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清依可以想象他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有多抓狂。
      “反正我也打算和佐助一起去。”
      “他收到消息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参与这件事。”水户说,“还有一个多月,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不过我得提醒你,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要和斑要保持距离,别忘了你离开他的原因是什么。”
      清依眼色微动,随即沉了下去。她沉默了一会,问:“你刚刚说,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有关漩涡一族的事?”
      “不多,但很复杂。”水户叹了口气,“到我那里去吧,我慢慢和你说。”
      涡之国属岛国,四面环海,空气常年阴冷潮湿。虽面积不大却多火山河流,为漩涡一族世代栖息之地。
      刻着漩涡族徽的大殿里森森压抑,恍惚不定的油灯投来昏暗的光晕。义彦穿着素白丧服坐在上方,英气的脸上格外凌厉。底下同样身着素服的侍从分站两列,皆低头颔首,敛声屏气。
      “信送出去了吗?”他撇向旁边的人。
      侍从恭敬答道:“昨天凌晨就送出去了。忍鹰速度快,想必那边已经收到。”
      义彦“嗯”了一声,随即转向下方,忽然露出的笑里却带着几分冷意:“从离开火之国回来,他就没给你来过消息吧?”
      秋好站在下方正中。她微微低着头,清秀的脸庞稍显苍白,一头红发顺着瘦削的肩膀垂下,整个人如扶风弱柳,让人望而生怜。
      义彦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秋好面前。他敛目看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
      秋好双目微张,怔怔地注视着义彦的眼睛,却听他冷声道:“前一天还去见了你,第二天下午就放你随族人离开木叶,连句过问都没有。自己的骨肉,宇智波斑竟如此不在乎?这会不会太奇怪了。”
      “他…”
      “你告诉了他?”义彦听她声音明显带着颤抖,眼色一沉:“或者说,他根本没碰过你。”
      “不,不是的…他相信了。”秋好心里一紧,随又道:“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翔太和几个知情人已经被处理了,没有人知道那晚的事。”义彦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你只要肯定是宇智波斑。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木叶。否则…”
      他说罢抬头望向天花板。
      不远的一处火山像是突然喷发隐隐传来震闷的响动,整座大殿开始摇晃起来。天花板上漱漱掉落的灰尘砸到地面,而殿中的人们却是视若无闻依然恭敬地垂着头,仿佛已是习以为常。
      “嘁,又开始了。”义彦咬着牙,头上青筋暴起。
      旁边的侍从诚惶诚恐:“族长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近几年火山频发,若再没有祭品,封印恐怕就撑不住了…”
      他一说完,却见义彦死死地攥紧拳头,朝着秋好骤敛眼色:“听到了吗!如果不想死,要么想办法让宇智波斑娶了你,要么就找到那个可以替代你的人!”
      秋好被他猛地松开,一个没站稳瘫倒在地上。她用手护住腹部,颤着嗓音道:“可她真的不是…我试探过,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哦?那就不怪我没给你机会了。”义彦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样看来宇智波斑也没多在意你,更别说靠你过去联姻扳倒他们,给漩涡在木叶腾出一席之地。”
      侍从见秋好的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不免有些不忍,忙提醒道:
      “万一她的无动于衷是装出来的呢?都这个时候小姐你就别傻了,现在除了水户夫人就只剩你和她了啊!”
      火影夫人自然不可能去做所谓的祭品。秋好一个寒颤,伴着突如其来的巨响,义彦透过窗看着原处升起可怖的浓烟和崩塌的山石微微蹙眉,回过头却稍稍缓了脸色。他蹲下身,勾起嘴角语气和蔼地说:
      “我知道你和你父亲对家族一向忠心耿耿,若不是关乎全族存亡我也舍不得啊。但凡还能撑个几年,等由奈长大些我都不会送了你去。可惜那丫头如今才8岁。”
      他的声音轻而缓,落在秋好耳里却是如雷击一般。她一把抓住义彦的袖子,哀求着摇头道:“由奈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事到如今秋好对个人的生死也不在意了。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有父亲以及未出世的孩子,她就恐惧紧张不已。
      “要怪就怪那位前辈非要去招惹忍祖留下的禁术,触怒了神灵。”义彦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沉声道:“眼下大局未定,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27年前族中就发生过因反抗祭祀而叛族的事。这种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木叶村,千手族地。
      柱间双手揣袖,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着。他的视线不停地撇过桌上的信笺,心下已是焦躁难耐。
      忽然玄关处传来响声,他一个激灵,连忙前去开了门。
      “水户!你——”然而等看清来人,柱间即刻一怔,
      “斑,怎么是你?”
      门外是一张冷俊到没有表情的脸。还没等柱间反应,宇智波斑将手中的纸条甩给他,
      “还钱。”
      “?!”
      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但在斑身上薅了这么久的羊毛,柱间还是第一次见对方主动上门讨债。
      “那个…我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他慌了,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斑微敛眼色:“你上周还在请客。”
      “害…那不是漩涡要返程我得做东应酬嘛,没办法呀。”柱间尴尬地赔起了笑脸,随又恍然道:“啊,你也缺钱啦?这样吧我通知一下财务部,看能不能把你这个月的——”
      “钱还我。”斑又说了一遍。
      碰壁的柱间头上挂满了消沉的黑线条,小声道:“你好冷漠…可我真的没有…”
      见他那碍眼的老毛病又犯了,斑脑子里的弦瞬间断掉,像是在极力忍耐:“管你有没有,今天都必须拿出来!”
      ????
      相识多年,柱间见过各式各样的斑,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会无理取闹(?)的,竟开始好奇地打量起他来。
      斑阴沉着脸:“你看什么?”
      “我觉得你最近好奇怪。”柱间不怕死地凑近,神秘地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斑撇向他,忽然冷笑:“那你说,有什么风声?”
      哪知柱间并不怕,他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佐助追清依,你吃醋了。”
      “是吗,”斑蹙起眉头,“这和我找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非要说的话还真有。可柱间的想象力很丰富,他揽过斑的肩膀,安慰地拍了两下:
      “你啊,总是太逞强,心里难受又不和别人讲,只有靠做其他事转移注意力,这样是会花很多钱的。以后你要有心事都可以和我——”
      “今天就算你把话题扯到月球上,也得把钱还给我。”斑太了解柱间的个性了,他压根不吃这套。
      柱间见转移话题失败,正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应对的方法,斑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几眼,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过他,直接从他的袖子里扯出一个印着“赌”字的纸封。
      柱间:“WTF??!”
      “大雪天还坚持不懈,挺行啊。”斑无视对方抓狂的表情,自顾自地展开纸封看了看:“上次你给我欠条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
      柱间当然忘不了自己的毒誓和水户耳提面命的警告。冷静下来的他后背一凉,在斑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瑟瑟地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纸封递上。
      “这真的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原本打算拿这笔任务佣金再去搏一把,所以没有上报水户而是私下藏了起来。可斑为什么会知道?
      见他一脸懵,斑顺口道:“任务委托书是我代收后放你桌上的。”
      也就是说……明白过来的柱间捂住脸:“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斑收下了那张大面额的纸票,转身正要离开,却刚好撞上水户和清依跨进院门。
      骤然碰面,四人即刻都愣了愣。
      清依:!!!
      她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宇智波竟然转头就在火影的宅子碰到他,而从对方的表情很明显能看出,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然而诧异只是一瞬间,清依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斑却没有过问她趁他不在私自跑掉的行为,而是走上前去将那纸封放到她手上。
      “给你。”
      清俊的脸,精雕玉琢的五官,在漫天风雪里显得平和又那样与世无争,仿佛在耐心等待她下一秒的回应。
      清依看着手里的纸封有些懵,她的视线不经意转向柱间和水户,二人同样也是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
      几秒后,柱间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哀嚎道:“斑!你你你,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斑蹙起眉头,“什么人?”
      “算了算了!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做点牺牲。”柱间喟叹着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然而紧接着下一秒就被水户投来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水户…你听我解释…”
      水户步步紧逼,指着清依手里的纸封“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我…我借给他的嘛!”柱间疯狂朝斑使眼色,哪知对方根本不买账。
      “什么你借给我的?这不是你之前欠我的?”斑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水户闻言脸色一沉,质问道:“你不是说那些钱你已经还了吗?”
      斑眉毛一挑,继续道:“还了吗?没有啊。”
      “斑你!这…”柱间急得走投无路,只得把求助的眼光看向清依。
      清依:“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柱间彻底躺平了。
      斑看向清依,发现她正看着那夫妻俩浅浅地笑着,如此他的神色也不由柔缓了许多。
      因为有人在这里,水户不能动用家法。于是她只狠狠地瞪了柱间一眼,随又向清依道:
      “我现在心情不好,今天你留在这里陪我吧。”
      “好。”清依点了点头。她轻轻丢开斑的手也没再看他,直接走了过去。
      柱间慌了:“我我我,那我呢?”
      “睡大街!”水户甩下一句话,拉着清依进了屋。
      门“碰”地关上,柱间哭丧着脸看向斑,对方却是注视前方嘴角微扬。
      “你竟然还笑…”
      斑收回目光,撇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被扫地出门,难道我还要哭?”
      “喂,你干嘛!”柱间见他搞完事就准备走,一把拉住斑的袖子,“都是你害我现在没地方去了,你得负责!”
      “负什么责?!”斑和柱间争扯着,他很想打他一顿,“你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
      “我不管!我要去你家!”
      “你在做梦啊离我远点!”
      ……
      房门外隐隐传来的争执声,屋内水户的眼色却十分复杂。
      “你确定没露过破绽?”本来还不相信,这下亲眼所见水户也觉得蹊跷。
      清依摇头,“没有。我签了和离书就没和他见过面。”
      从安树来找她回去收拾东西说那家伙得了单身恐惧症开始,她就觉得他一反往常,态度大变。虽说在两人相处的这四年里,没有矛盾的时候他也是温柔的,但这次的温柔来得却很奇怪。
      总不至于前两天还在炸毛,一转眼就乖得跟只猫一样吧……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他是后悔也好,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也罢,总之你不能再回去了。”水户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很头疼,“连我看了一眼都觉得异常,那其他人,尤其是宇智波族内的人呢?”
      清依猜半天也猜不出谁会告诉斑。鞍马光忠不会做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公家更不可能主动破坏自己的计划。
      她垂下眼帘,“有时候我常想,这样瞒着他到底好不好…”
      其中有多少心理负担和愧疚,只有她自己清楚。
      水户敛起目光,果断道:“不,你没有做错。如果你告诉他,其结果就是把你自己,包括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你应该清楚,斑是一个不会或者说不削于去压抑自己感情的人。但偏偏站在那样的位置,不知周围有多少人盯着。他越不在意你,你反而才越安全。如果他表现出对你太过在意,你就会成为有心人要挟他的筹码。这对你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清依眼色一动,“按你的意思,他之前对那个秋好小姐…?”
      “转移火力罢了。”水户一早就看明白了。她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漩涡家的事我是真不想再管了。我大哥那个人是很聪明,但在谋算弄权方面他还做不到游刃有余。我一早就和他说过,漩涡一族的优势在于血脉和体质而不在战斗力,更没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从一百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着手开发各种封印秘术开始,族中就有人想凭借这些参与忍界的斗争。我伯父芦名虽是主和派,但能征善战。早年在他的带领下家族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辉煌,可也不过转瞬即逝。之后同宇智波讲和再到决裂,又与千手结盟,那时候的漩涡在忍界已是徒有虚名了。”
      清依沉思了片刻,抬头道:“当年我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就因为她不是正统的漩涡后人,所以一直被族里瞧不起么?”
      “恰恰相反,论出身你母亲才是真正的嫡系。或者说,我和你都是。”
      见她不明所以,水户接着道:
      “说来复杂也不复杂。一百多面前那位开发各种封印秘术的先辈,是我们的高祖父。他一生育有二子一女,我们的曾祖父是他的长子。”
      清依只知道她和水户的母亲是表姐妹,却不知其中具体的关系。按照这样的逻辑再结合那天佐助的讲述,那位“摩阿大人”想必就是水户口中的“高祖父”了。
      “曾祖父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你的外公,女儿是我的外婆。当年高祖父因拥有能号令全族的出色实力和功绩,被奉为的大宗。按理说,漩涡一族的族长应该是他的直系才对。但当族长之位传给我们的曾祖父,又传到你外公手里时,他却突然宣布要娶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做夫人。”
      后面的事清依大概也明白了。外祖父为了和外祖母的婚姻,不惜与全族抗争,最后成亲生下了她只有一半漩涡血统的母亲。但清依也记得母亲曾说过,外公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她不能想象,被留下来的外婆,一个普通到毫无力量的女人,年轻新寡,带着女儿在这个宗规森严,极其重视血统门第的家族里,面对一众虎视眈眈的宗亲是如何苦苦煎熬…
      “你母亲不到8岁就失去了父母,她是被我的外婆,也就是她的姑姑抚养长大的。但我外婆也走的早,那时漩涡的族长已经是我祖父了。他是我们高祖父弟弟的后代,因为是旁系,所以也不是大宗。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继位名正言顺,祖父便让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娶了我身为长房嫡系的母亲为继室夫人。而你母亲因为只有一半的漩涡血统,他们自然不会为她作考虑。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在族里的存在也越来越尴尬。”
      所以就算拼了命,冒着被处死的风险也要离开自己的家族么?
      曾经清依一直想不通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嫁给敌族的高层,隐姓埋名在敌族生活了近十年,这简直是在玩火!可现在她懂了。如果母亲当年没有跟着父亲离开,也许她连那十年都活不过…
      水户大概看出了她的所想,喟叹道:“是。她是为了保命。因为如果她继续留在漩涡,她会被作为献给死神的祭品。”
      “祭品!?”清依的眼色猛地一震。
      “之前我以为族里让高祖父的后人去隼山,只是镇守高祖父留下的封印。直到出嫁的前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大哥和伯父的对话才知道,他们是被作为祭品献给了死神。”水户沉着眼色,说道:
      “我私下查阅了很多手记和卷宗,当年我们的高祖父在开发封印术时,曾和传说中的死神签过契约。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自那以后每隔数十年涡之国便火山频发,需要通过‘祭祀’才能得风调雨顺。而‘祭祀人’,则是高祖父的直系。”
      曾经水户对此也是嗤之以鼻。作为从小受过精英教育的优秀女忍者,她一向不相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这么多年过去,涡之国随时处在火山地震的危险中摇摇欲坠,这让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所谓祭祀的真伪性。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
      义彦从不肯对她谈起这些,而水户自嫁入千手便一心一意辅佐柱间,陪他建立功勋,征战天下。最初她也想借助柱间的影响力救母族于水火,但实践证明根本做不到。
      这个曾经赫赫有名的忍族,已经腐朽到根了…
      “所以你还要去那边吗?”水户看向清依,再次认真劝道:“你知道此行有多危险?之前秋好来求过我好几次,想让我帮她留在火之国。可我是爱莫能助。现在你有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理由,实在没必要去趟这浑水。”
      “我知道,但我必须得去。”
      母亲给她留下的东西,怎么也总得去看一眼。否则一辈子都过得稀里糊涂,连自己为什么被算计都不知道。
      水户仿佛已经料到她的回答,也知道她的性格和某人如出一辙,认定一件事就得贯彻到底怎么劝都没用。于是只叹道:“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清依心中一紧,“什么?”
      “嫁给佐助。”水户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打消他们的猜忌,佐助也能名正言顺地保护你。”
      的确,有了“猿飞夫人”的名号,那些人动起手来总得有所顾忌,不至于伤到她本身。可她…实在做不到。
      清依摇头道:“我不能这样做。如此别人怎么看佐助,斑又会如何想。虽然有那封和离书,可我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
      宇智波东云是宇智波斑的原配嫡妻,这是记在族谱和忍史上,板上钉钉的事实。
      “佐助根本不在意,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嫁给他的女子叫清依,是来自火之国普通人家的女儿。你忘了吗,宇智波斑的妻子已经过世十八年了。”
      水户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生生将她拉回现实。清依怔怔地看着她,听她又道:
      “这不仅是为了打消旁人的猜忌,更是为了彻底断了斑的念头。我想他对你态度的转变也许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这都不要紧,只要你嫁给佐助,他很快就会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的东云是不会离了他嫁给其他人的。但你必须记住你叫清依,以后也只能叫清依。宇智波东云只是你前任丈夫的原配夫人,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底还是心里放不下。
      清依的手死死地握着,直到将宽大的袖口抓出一片褶皱。虽然她和佐助已是心照不宣,在外人看来似与恋人无异,可水户却觉得这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换而言之就是太假,假到连斑都不相信。
      水户太了解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不把清依的身份探到底,他是不会罢休的。
      “好,我答应。”良久,清依深吸一口气,“不过……”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本来这件事更多是为了掩人耳目。”水户也不为难她,缓声道:“走个形式而已,做给外界看了,让他们相信就好。”
      清依的手不经意摸到那只玉镯,敛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抬头说:“那…什么时候?”
      “你们出发前吧。我让柱间找了佐助商量后再定具体时间。”
      那些曾经的家族纠缠,恩恩怨怨,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水户看着清依默然的目光,转头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
      她不知道这些斗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可她希望越快越好。即使一切都在预示着她的母族即将陨落,即将化作忍界漫长历史里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带着无尽的血泪和传说敛入浩瀚星河。但,那又如何。
      只要木叶还在,生生不息的火之意志必将继续孕育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忍者。打破了陈旧的宗族界限,也许才能奠定一个真正的太平之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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