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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   李靖安这边逐步走向正轨,李淮那边也开始着手部署了,他想要扳倒凉州都督必须融入其中寻找罪证,于是他拿出浪荡公子哥的派头,一步步接近凉州都督府。

      这个不用装,他可太会了。

      一年里,李淮常设宴款待,广泛结交凉州官员,他是世家子,天生自带交友光环,自然有人愿意主动上门巴结,短时间内凉州都督府的郎君都与李淮称兄道弟,成为各自宴席之上的座上宾,时间一长,二人好到同吃同住,同榻而眠。
      李淮本人面如冠玉,模样很是俊朗可人,以至于李靖安都开始为她阿娘担心了,阿爹在这件事上付出太多。

      都督府卸下了防备,伪装下的李淮轻松收集了许多证据。
      个把月就将凉州都督这个硬骨头啃了下来。

      果真恶人还要恶人磨。

      没有了掣肘,凉州彻底成为李淮的凉州,终于可以放开手大胆治理。

      这一治理就是三年又三年。

      李靖安年方十六了。

      当初他们来时那个山匪肆意、恶霸横行、蠹役枉法的焉支县,如今已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况,政亦宽和,上下相亲,得到长足的发展,这些年人口都增幅不少。

      李靖安上上一世没有金钱概念,上一世又穷怕了,这一世终于知道这个钱有多么珍贵了。

      本来依她的出身不愁吃喝,她外祖母家又是凉州当地有名的胡商,三代单传,如今家里的生意都落到她阿娘手中,说起来,她家只靠她阿娘养活几辈子都不愁吃穿,然而她娘管得严不给她钱,不但不给钱,连别人送的礼物,和许多父母一样美名其曰“我先替你收着”。

      这一世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她要想办法挣钱。

      凉州身为丝绸之路的咽喉,经商是个极好的谋生手段,但不是谁都能去经商,工商被称为杂色之流,再有钱也是属于轻贱一层,不能授官,不可与朝贤君子并肩而立,同坐而食。就连她阿娘家族的生意,阿娘都不能亲自接管,皆交给信任的世仆打理。

      她出身世族自然不能经商,这些年有当年收留的那些孩子还有通明守真二人帮忙,不然她想挣钱都没办法挣。

      她在山上山下开出好大一片良田,又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发展畜牧。凭借凉州贸易畅通这个优越的地理位置,让她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

      除了做药材、畜牧和农副产品生意,李靖安还在山下开了一家食肆。民以食为天,只要有独特新奇的手艺不怕挣不着钱,而且有钱人愿意为“新奇”买单,她都不用动脑子,将后世的美食往这里一搬,坐等收钱就行。

      她在山上这几年别的学没学会另说,剥削资本家这门学问学了个精透,专盯着富商做生意,有了这些富商的捧场,她这家位处偏僻的食肆没几年就在凉州城远近闻名了。

      在山下开店这事儿一直瞒着她师父,因为她师父无私奉献的美德,让李靖安这些年除了食肆,其他地方挣的钱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还好她师父不知道食肆是他徒弟的产业,要是知道,李靖安挣得这点钱也会分文不剩。

      云崖道长这个人为人处世很有自己的一套,对贫苦百姓慈善,对有钱人那可是人性毕露,对李靖安的剥削没有因为她成为自己的徒弟就放过她。

      这些年家中送来的东西全被他退回,只有公主送来的东西才会留下。不允许李家给李靖安养成骄奢的习惯,对李靖安基本上是穷养,生活标准就是能活着就行。

      放在未来,李靖安很难不怀疑自己被父母和公主扔进了不法教育机构。幸好她能自己偷偷养活自己。

      说起来云崖道长这人相当有故事,年轻时便是个狂生,狂放不羁,不屑世俗荣华,不恋官场,不为五斗米折腰。后来纵酒狂歌,又想去寻仙学道,整日背着把剑,仗剑走天涯,居无定所,天地为家,专干劫富济贫的事儿,一次醉酒和别人起争执,拿剑戳倒一个人,这人偏偏大有来头。
      最后因缘巧合下遇到宇文明孝才解了他的祸事。

      这人厌富厌贵,一生不逢迎权贵,要不是得罪了人,惹了牢狱之灾,欠了宇文明孝一个大人情,他断不会收徒弟。

      在没遇到宇文明孝之前,他和他师兄连间破屋都没有,都是去别家道观蹭喝蹭吃蹭睡,在宇文明孝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山头和道观。
      再后来就是李靖安来了,他不要李家的钱物,只留下公主送来了,这钱自然也没用在李靖安身上,云崖道长对徒弟吝啬,对自己相当豪爽,家具摆置都是最好的,食案都是镶金边儿,汤勺筷子都是银制的,完全拿着宇文明孝的钱不当钱。

      另外他还不忘发扬救济贫苦的优良美德,当然,这些的钱都由李靖安出,这一进一出,他分文未出,还得了两头的好名声,要不说这人有才呢。

      李靖安将食肆挣的钱收起来留作他用,平日里不怎么花钱,每个月花的钱就是师父给自己的那点可怜兮兮的月例,她要用这个钱养活自己和两个糟老头,外加她师父养的一条大狗,嘴挑程度和她师父一样,要天天买肉给它吃,毫不怀疑本来应该富裕的伙食费都用来养它了,而且她一度怀疑这是条狼,是师父怕自己撂挑子不干,故意不跟自己说真相,庆幸是自己从小养到大,通人性,温顺听话。

      这日李靖安处理完山下的事务刚回山歇脚,通明守真二人就进来说师父找自己。
      三人齐聚一室,当年的三个孩子如今皆长成标致少年。

      长大成人的李靖安更是容貌姿美,有殊于众,一身素简的白衣衬得身形颀长,披肩墨发以丝带束起,高挺的鼻梁,双眸清澈盈盈,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整个人携带着一股意气风发。

      “何事?”李靖安无奈,不论大事小事动不动就要找自己,一刻不停歇,自己哪儿是给人家当徒弟啊,明显是当保姆。

      “不晓得,似是挺急的。”通明见她一头汗,细心地帮她拧了块湿毛帕。守真接过来殷勤送到跟前:
      “你歇会儿再去罢,即便是急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让我给他喂狗也当件急事找我。”李靖安胡乱擦了擦汗,撂下毛帕就走,“我去看看,不然这老头该急了。”

      守真跟出去望着她的背影喊道:“要是有事,你回来吩咐我们,我们给你办!”

      通明嫌弃看了他一眼:“甭看了,阿季人都走远了。”这些年李靖安与他们一直以好友相待,称呼上没有什么忌讳,皆以名字相称。

      守真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李靖安在林中找到师父,她师父云崖道长在这里饲养了许多奇禽异鸟,每日一到时间,几声哨声便引得这些鸟儿成群结队飞到身边觅食。

      李靖安私下称呼老头,当着面不敢越距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师父”。

      云崖道长专心喂鸟,背着身交代说:“你进城拿封友人寄来的信函,顺带将我前些日子在成衣肆做的衣裳拿回来。”

      李靖安:“......”她就知道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正好她要进城,这些事顺带着一起办了。

      “对了山上的米面不多了,去捎些回来。”

      “我不是请人每月上山送吗?”

      “先前那人脾气大,让我辞了。”

      李靖安:“......”到底是人家脾气大,还是您脾气大呀?

      “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让守真去。”说完转身要走。

      云崖道长连忙喊住她,严肃道:“他不行,不识米价贵贱,买不到好米,恐被米商骗了去。商者逐利,多为唯利是图之辈。还是你去为师放心。”

      李靖安:“???”您也配说这句话?
      当年守真小小年纪诓我阿爹脸不红心不跳,没记错的话,这手段还是深得您的真传吧?

      “行,我知道了。”算了,不与他计较。他老人家说什么自己听着便是,反正无论如何自己这一趟免不了,他就打定主意让自己去的。
      转身离开之际,又以询问的语气说了句:“我带乌骓下山了?”

      一听这话云崖道长终于转过来正眼瞧她了,对着她吹胡子瞪眼:“骑什么马!这么近的距离还要骑马?马不吃草料啊,这一来一回要吃多少,你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然教你这身武艺做什么用的?”

      李靖安:得,险些忘了,您老为人朴素,怀有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简称极其抠门。

      “那我的饭钱呢?您不会把省下的草料给我吃吧?”她没想要钱,就是想看看她师父能给几个子。

      别一次次刷新下限她就谢天谢地了。

      “我倒是想,你能吃吗!”云崖道长拍了拍手,将手里的饲料拍掉,从怀里掏出几枚通宝,“呐,别说师父刻薄你,拿钱去买两个乳果子吃。”

      李靖安望着手中几枚孤零零的铜板:“这只够买两个蒸饼的。”您不会不知道城里物价比较高吧?

      “那就吃蒸饼!吃什么不是吃!小小年纪还挑食!不像话!一天天被你气到折寿”云崖道长摆手就要撵人,“早去早回,切勿耽误做午食。”

      李靖安:“!!!”过分了哈!让我干这又干那,还要我回来给你做饭!

      “我知道了”李靖安赶紧跑不敢逗留,生怕再留一会儿又要给自己找事做了。走远一段距离了,转身又冲着他道:“我晌午不回来了,我回去看看我阿爹阿娘,晚上回来给您做好吃的!”

      “诶——经过我同意没有!”还不等云崖道长说完话,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李靖安下山办好了师父交代的差事后回了家一趟,这会儿阿爹阿娘都不在家,只有她念娘姐姐一人在家。
      她长姐同他们一起来凉州也有六年了,自来到凉州一直与她阿娘学医术,如今学有所成,平常一直帮穷苦百姓免费看诊。

      此时李念娘正伏案写东西,李靖安从门口静悄悄进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亲昵地搂着她,娇声娇气喊了声:
      “阿念姐姐~”

      李念娘被她没头没脑的这么一撞写坏了一张纸,没有生气,很好脾气的自己默默收拾好,一边反手摸了摸妹妹的头温声道:“今日山上没课吗?”

      “没呢”李靖安趴在她的肩上,手指玩着姐姐的耳坠,“阿姐几日没上山,学庐里那群猴崽子都想你了,整日吵嚷着让你去看看他们。”

      “是吗?近来家里忙,没能抽出空,等我忙完就上山瞧瞧他们。”李念娘满目宠溺看向李靖安,“平日里你没少带着他们胡闹闯祸罢?”

      “哪有,我对他们可是很严厉的。你上山问问,哪个不怕我?”李靖安下巴一扬很是神气。
      这个年代有知识就是有了一条稳定的出路,所以在学习方面李靖安对孩子们没有半刻懈怠。

      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必须学。

      李念娘欣慰一笑:“我们阿季长大了。”

      李靖安及笄后,同辈人不便再直呼其名,她家和公主共同商议取了一个表字——季卿。因她前面有一个夭折的兄长,还有两个兄姐,她序齿老四,卿则取“表彰真善、明辨事理”之意。

      “先前给阿爹的东西呢?阿爹写好了吗?”

      “我找给你。”李念娘起身去拿回一摞纸递给她,无奈道,“你的功课自己写,不要老让阿爹帮你。”

      李靖安翻看了下很满意,嘿嘿一笑:“我没时间,家里只有阿爹能模仿我的笔迹了,要是阿姐能行,我就让你帮我了。再说这些东西我都背过了,写不写都一样,能应付了师父就行。”

      李念娘嗔怪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姐姐,给你个东西。”李靖安变魔术般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精美的发簪递给她。

      李念娘惊讶,柔美的脸庞不禁露出欢喜:“哪来的?这个要不少钱罢?”

      “没花钱,跟通明打赌赢来了,美簪配美人,阿姐戴着最好看了。”

      李念娘戳了下她的额头:“油嘴滑舌,有好东西应该先孝敬阿母。”

      “阿娘不计较这些,而且她平日里素简,很少戴这些。”李靖安跑去拿来铜镜,帮她姐插在发髻上,“姐姐出水芙蓉,戴上好看极了。”

      “幸亏将你生成了姑娘,不然你这张巧嘴不知要骗多少小娘子。”

      “姐姐有了我,那些惯会甜言蜜语的儿郎就会离姐姐远远的了。”

      李念娘掩嘴轻笑:“怪不得阿爹说不要与你轻易争辩,他都说不过你!”

      姐妹俩凑在铜镜前,镜子里清晰照出二人含笑含俏的动人模样。李靖安鼓起腮帮子作怪,逗乐李念娘:“你啊,一个姑娘家整日没个正行。”

      “要正行作甚,没趣。”李靖安身子依靠着书案,托腮看她姐姐聊起家常,“我听阿爹说这段日子经常有个男子到姐姐的诊摊闲逛?那怎么行,下次他再来我找人将他打出去。”

      “别......”李念娘一听紧张地抓住了李靖安的袖口。

      “姐姐紧张什么?”李靖安低眸扫了一眼好奇问道,“莫不是认识?”

      “瞎闹,他母亲是我曾经的一个病人,他念我恩情,每隔几日送些柴米来感谢我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恩情念得未免太久了,”李靖安不紧不慢从腰间掏出一张小布条,轻声念了起来,“丁汝元,凉州焉支县番禾乡人士,二十有五,秀才出身,卖画为生。家中世代务农,家中仅有一老母,嗯......还算是清白人家。”

      李念娘惊讶:“你调查他了?”想要抢过来,李靖安没给。

      “他骚扰我姐姐我没打他就不错了。”

      李念娘更急了:“他哪有骚扰我,你不要乱想。”姐妹俩从小感情深,这种事真能干的出来。

      见姐姐这个反应李靖安心里有数了,八成是相中那个男子了。
      上一世她姐被孙氏远嫁临川秦氏,她家根本没来凉州,更不用说她姐遇见那个秀才了。
      现如今她姐早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因为孙氏那里还没有中意的,她姐又不愿回长安,所以议亲的事一直拖着。

      “你真的喜欢他?”

      李念娘被李靖安直白的这么一问,顿时赧颜,垂着眼帘有点难以启口,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很少主动谈论起自己的婚事,多少带着点羞涩。

      最终在李靖安的迫切直视下和自己内心的坚定中点了下头。

      李靖安:得,她姐掉情网里了。

      她家的好白菜让猪拱了。

      李靖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开心的是她阿姐有了喜欢的人,担忧的是她姐喜欢上一个自己不认识,不清楚品行的人。她姐生性温婉娴静,李靖安很担心姐姐遇人不淑。

      “姐姐,你喜欢相夫教子伺候婆母,日复一日周旋于家事的日子吗?不觉得那样很累吗?”虽说婚姻是人生大事,但对李靖安来说,她不喜欢那种生活。

      李念娘望着她笑了笑:“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吗?女子一旦嫁人就少不了这些事情。”

      话音落下她想起往日种种,嘴角掩不住柔情的笑意,低声说,“其实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二人身份悬殊,即便李靖安心里贯彻人人平等,没有门阀阶级的想法,可人生大事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忽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使出任何手段。

      至少在她这里,那个男人不过关。

      转念又想,在这个年代有自己喜欢的人,勇敢追求爱情已经很不容易了,李靖安不想说任何打击和伤她姐的话,勾了勾她姐的手指,低头轻声说,“姐姐,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值得托付终身,待你好,足够信任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希望姐姐选择快乐。

      李念娘戳了下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比长辈还要上心这些事情?”

      这句话倒提醒李靖安了,依照孙氏的性子,对方不是个世族出身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要是知道姐姐相中了一个平民秀才,非要气炸了不可。
      从长安杀过来都有可能。

      在世间能找到相爱之人的几率有几何?能如愿根据自己的意愿嫁人的美事又能有几件?

      她知道姐姐之所以瞒了这么久心里一定很彷徨不安,世族一身傲骨,自诩清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绝不会降低身份与浊流通婚。
      若是下嫁庶族会被人非议的。

      “姐姐放心,让阿爹考验考验他,若是过了阿爹那关,这事就成了。凡事有阿爹撑腰呢,只要这人真心待你,其余的事不用担心。”她们家在家族中就没有尊“父母之命”的传统。

      “阿爹?”李念娘担忧,不是信不过她爹,只是世族礼法不是谁都能打破,当年她母亲与她阿爹若不是陛下亲自赐婚,二人就不可能成亲。

      “放心,阿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李靖安在家中吃了午饭,下午赶紧回山复命去了。

      路过师伯的庭院,外面篱笆一围,里面几间朴素的小屋,几缸荷花,地上鸡鸭成群,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
      师伯的两个道童正在往丹房中搬柴火,李靖安叫住二人,一人分了一包点心:“师伯又去山顶打坐啦?”

      两个道童乖巧答谢行礼:“是啊,师父只要想去风雨不误。”

      “原来师伯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呢。”李靖安一副苦恼的样子。

      她容貌长开,清颜俊秀的貌美,一双眸子清澈真挚,此时秀眉微微皱起,煞是动人,惹得两个少年道童一脸着急连忙问道:“师姐有何事,尽管说与我们听,我们能办的肯定帮你。”

      李靖安为难:“你家师叔想要吃烤炙,我走得急回来忘记买了,要是让你们师叔知道定是要责罚我了。”

      “这可怎么办?”年纪小的道童也跟着担忧起来。

      年纪略大的道童一拍胸脯:“这个好办,我们这里有许多鸡鸭,我匀师姐两只。”

      “匀我两只?”

      道童刚要答应被他师弟拦住,小声道:“不可不可,这些都是师父用心喂养的,一只只养得白白胖胖,师父平时都舍不得吃它们。”

      “师姐多可怜呀,平日里师姐对我们多好,有好东西何曾不想着我们?你忍心让她受罚吗?”

      李靖安还是有点良心,说道:“这样,我不白要你们的,我给你们钱,到时候师伯要是追问,就与他说在你们不知情的时候被我拿走了。”

      道童没好气地用胳膊肘骨拐了下他的师弟:“你看师姐多仗义,你还如此小气不愿给。自家师弟吃点师兄的东西怎么了?师兄还能恼了不成?反正都要吃,谁吃不起吃?你要是吃我的东西我还会与你生气吗?”

      他师弟一下子被忽悠瘸了,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那师姐你就拿走罢!”

      道童开开心心的帮李靖安挑选了两只肥美的鸭子,李靖安临走还不忘邀请二人:“等会儿去我们那儿吃饭吧。”

      师弟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这次轮到师兄拦下了:“不用不用,我们这里还有许多活要忙,就不过去了。”

      “那行”李靖安说,“到时我做好让人给你们送些过来。”

      “多谢师姐。”

      师弟小声道:“为甚不过去,师姐做饭可好吃了,以往一听这种事你跑得比谁都快,今日怎么了?”

      师兄拍了下师弟的头:“你傻啊!没听见说是给师叔做的吗?师叔那个吝啬劲儿,我们去了只有站着看的份!笨!”

      李靖安一回去,不出意料被她师父训斥了一顿,说回来太晚,一下山就放纵自己,说完就催她赶紧去做饭,他饿了。

      李靖安将两只鸭子递给杂役,杂役利落地收拾干净了两只鸭子。

      通明过来帮忙打下手,二人在堂厨鼓捣了好长一段时间,两只白白胖胖的鸭子被李靖安成功做成了烤鸭端上了她师父的餐桌。

      云崖道长大饱口福,嘴巴一抹油,摸了摸胡子甚是满意,看李靖安都顺眼了,他这个徒弟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会不惹他生气。

      “你怎么会做这道烤炙?这可是兰亭食肆独创的一道菜。”云崖道长好奇问道。

      李靖安:“知道师父喜欢,所以费了点心思去求来的菜谱。”

      云崖道长十分满意:“不错不错,孝心可嘉,还是你最懂为师。”

      李靖安回到堂厨。
      “这道烤炙看着简单,没想到如此复杂。”通明在窑炉前热出一头汗,“食肆里的价格应该再翻一倍才对,反正那些富贾不拿钱当钱。”

      “这道菜是食肆里的引流品,价格不易过高,为的就是让我们的其他菜肴酒水更挣钱。”

      通明懵了:“引流品?”又在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引流成江,江里的鱼更多。我们逮的是鱼不是吗?”

      通明琢磨了下,恍然大悟:“不愧是你。”

      入夜,天气沉闷。李靖安和通明守真二人围着几案盯着一把稻种。

      通明守真二脸茫然。

      守真抓了一小把稻种不可思议道:“这个世上还有一年三熟的稻子?奇了,神仙稻吗?”

      李靖安解释说:“此稻名为占城稻,本是交趾特有,这种稻“仰高地而种,不择地而生”耐旱、耐贫瘠,收成短,适合我们凉州。即便在旱季也会比往年旱季的收成强许多,怎么都不亏的。现在还没有试种,不知最终收成会如何,先种下一批试一试,到时再好好培育改良,选育出适季的好稻种。”

      占城稻在宋朝引进后全国粮食产量大幅度提升,且适应能力强,听闻在农耕落后的交趾地区即便不灌溉都能自然生长,极其适合凉州地貌,粮食一上升,人口自然稳定上升,完全是利国利民、固国强民的大杀器。

      “交趾?”守真抬头想了想,起身去翻找出舆图,一路往南直至‘天涯海角’处,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如此之远,你是如何想到在这里找稻种?”

      “我阿娘祖上经商,南边就有一条海上的商路,南下之时发现岭南一带有少数人种植这种稻子,觉得好奇便记录了下来,只是我家不经营粮食,对这些没兴趣,是以没有再细查。”
      李靖安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然后转头对通明说,“我划给你们一片良田,农技最好的部曲客女都给你,这事就交给你和守真办。”

      通明郑重点头:“放心,保证给你办好!”

      这些年李靖安她爹给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民生民计都改善了不少,农耕和浇灌技术亦大加改进,可即便如此粮产还是比不得江南那里天然的地理优势,有了占城稻就不同了,即可以增产西北产量又可以应付灾年缺粮的情况,绝对会像雨后春笋一般极大提高产量,快、多、优实行三步走。

      三人正商量着,外面传来吵嚷声,李靖安耳朵一动听清了声音,是她师伯云海道长,看样子找上门来了,嘴角一勾,让二人先找个地方,说是有好戏看。

      通明有点担心:“发生了何事?怎得这么大的脾气?”还说有好戏看,没见着对方来势汹汹吗?

      李靖安说:“没事,你们先藏起来,我来处理。”

      二人刚刚离开,师伯破门而进:“靖安!好大的胆子,敢从我那里盗东西了!”

      李靖安一脸无辜,忙给师伯倒了一杯茶:“师伯您消消气,何事惹到您了?”

      “还给我装傻充愣!你知不知道那鸭子有多珍贵多难寻?是我去临川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她师父的声音:“怎么了?谁欺负我徒弟?”
      她和师父的院子紧挨着,她这边一有风吹草动,她师父那边很快就能知道。
      今晚李靖安给他做了顿美味的烤鸭,他现在对徒弟的宠爱正处于最大值,这会儿以为山下的地痞流氓又跑来骚扰他徒弟,拿着棍子就冲来了。

      当然他也是怕李靖安把人往死里揍,必要时候要保护他们小命儿。他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云崖道长进来一看是他师兄,一盆凉水直浇头顶,怒气冲冲的气焰没了,不好意思地清咳几声:“原来是师兄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让我好一个着急,她是不是闯祸了?着实不像话,师兄您尽管教训,我不插手,您看我棍子都拿来了,实在不行就揍几下解解气。”说着就要往门口溜,他这个师兄古板唠叨,常常挂在嘴边一句话——古人云说“教不严,师之惰”。

      他不想留在这里听师兄的念叨。

      念叨他徒弟一人就够了。

      李靖安:“......”就是经不得考验,连问都不问怎么回事直接现原形,太没有良心了。

      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不顾师徒情谊了。

      云海道长朝他瞥了一眼没有搭理,继续问李靖安:“我东西呢?你给我拿哪儿去了?”

      李靖安坦白:“英年早逝入土为安了,和某人的良心一起。”说着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师父,摆在你面前一个机会没有好好珍惜,失去了别后悔。

      师伯顿时心梗:“我当亲儿子一样养了许久,转眼你就给我宰了?”

      李靖安朝即将遁走的师父喊道:“师父,那晚上的那两只鸭子火候还行吧?”

      “凑合,就是老了点,塞牙。”云崖道长顺嘴回了一句,说完又板起脸斥责道,“你说这个做什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师兄你好好替我教训教训她,越来越不像话了。您该打打该骂骂,我绝不拦着。”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脸色越发难看的师兄,云海道长暴怒:“原来是你给我吃了!我就知道靖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云崖道长一愣:“师兄你在说什么?与我何干?什么东西给你吃了?”说完忽然醒悟过来,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师兄你听我说,这事跟我没有关系!”

      “都进你肚子里了,你还说没有关系!”二话不说提起先前云崖道长扔下的棍子就追打上去。

      师兄弟你追我赶,云崖道长一边提着袍子跑一边喊道:“师兄冤枉,我不知情啊!再说你养来不就是吃吗?”

      云海道长一听后面那句更气了:“问题是你给我吃了!”

      师兄弟跑出李靖安的院子,躲起来看好戏的通明守真终于不用忍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李靖安不能让她师父紧着自己一个人消遣,自己也要给师父找点乐趣。

      “云崖师父也有这么一天,看来要治他还是要云海师父啊。”通明转头问李靖安,“等会儿云崖师父回来会不会责罚你?”

      “不会,有师伯在呢。”

      “云海师父?”通明疑惑,云海师父正生气呢,怎么会再管这事?

      守真笑道:“放心好了,阿季没有真宰了那两只鸭子,云崖师父吃的是我从山下买回来的土鸭。”他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了李靖安的话买了几只土鸭,原来是有这个用处,简直太好玩了。

      事后,李靖安将两只鸭子原封不动送回去,道童目瞪口呆望着撒欢儿跑的鸭子,最小的那个道童哭红了一双眼睛:“是师父的鸭子,我认得,这里还有一撮黑毛,可是...可是不是已经.....”

      李靖安不能让他们为此受委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两个道童有点不好意思:“师父回来问时,我们就是...就是按照师姐教的那样说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拿走了......”

      李靖安压根儿没在意:“没事,做得对,下次还找你们。”

      “诶好!”小道童突然反应回来,“啊?师姐下次有这种事别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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