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卡维泽往事I》黎染

3、III

　　[五]
　　终是在别人口中知道为何卡维泽钟爱红色头发的女人。他曾经的缪斯，一位和我来自同个地方的红发女孩。卡维泽放在蓬皮杜展馆里的雕塑就是以她为模特。我曾经跟他说过，我第一次认识他便是在图书馆的书里看到那尊雕塑，让我难以忘怀的原因是雕像的面容和我相仿。我和卡维泽提起过，那雕塑就好像以我为模板一般如此相似。当时的他反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那位威尼斯少女在二十岁时自杀，至于原因我不得而知。但至少在她死后的七年里，卡维泽所有的女人都是如她一般酒红色的长发，相仿的面容。

　　我甚至不知道，他还可以爱的如此固执。

　　我在巴黎近郊和几个朋友合租了一间便宜的工作室。空间很大，开车距离市内也不远。在发廊买了廉价的染发工具，把一头红发染成黑色，剪短。将所有卡维泽送的衣物都打包交给他的私人助理后，我便搬进了这间工作室。

　　整个冬天，我都在工作室待着，筹备春季的展览。我不停告诉自己必须把握住机会。
　　庆幸的是，展览很成功。我和几个朋友都拿到经纪人的名片。甚至可以在罗丹美术馆的季节展厅里有一个新人席位。这让我们雀跃不已。几个人连夜开车九几年产的甲壳虫跑到了布列尼塔。

　　我想那一次是我几个月来最开心的时刻。我们一边唱歌一边喝酒一边开车。好像通往布列尼塔的公路是一条放纵生死的隧道无限延长。
　　到达海边之岛时已是清晨。我们在车里睡到午后。醒来时筋疲力尽。几个朋友打算再去买点酒到路边酒馆狂欢。

　　我却在布列尼塔修道院碰到前来的卡维泽。他独身一人。穿着深色西服，围着米色羊绒围巾。神情有些疲惫。似乎刚从高级鸡尾酒会出来的样子。
　　我本想快步走开。卡维泽却叫住我。他走过来。看着我。

　　“你染了头发。” 他看着我开口

　　“是的。”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

　　“可我还是认出你了。”他很温柔的笑了一下。

　　卡维泽邀请我同他一道享用晚餐。我没有拒绝。尽管我身上还有酒味，衣服也皱皱巴巴。但我还是仰着下巴，佯装自己是从撒哈拉流浪而来的落魄贵族。晚餐并不愉快。他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仍然青睐于我的状态。
　　我们吃主菜时。卡维泽向我告别。我愠怒于他的态度，但并没有再过多纠缠。当时的我感到悲凉又好笑，慢慢的切开盘子里的羊排送进口里，将他的话语抛在脑后。又安然的享用了甜点。随后把所有的现金都留在前台，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那家餐厅。

　　他祝我一切顺利。在我们回巴黎的路上。手机里发来卡维泽简单的一句话。

　　我回复谢谢。就这样，我们最后一面。回程路上，我看着快速向身后倒去的树荫，失魂落魄的自己倒映在车窗上，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和昨天那个仍旧对卡维泽还留有眷恋的小女孩道了别。

　　[六]
　　而现在，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面。尽管他的嘴边有细细的皱纹。却风采依旧。
　　“玛琳。”他轻轻喊我的名字。带有着他标志性的温润笑意。
　　我向他问好。礼貌性的询问他最近怎么样。
　　卡维泽告诉我，他近几年都在瑞士度过，处理家族事务。我点点头。表示让他注意身体，顺便还对他的雕塑发表了一点没有意义的看法。
　　你还是那么漂亮。他对我说。
　　谢谢。我对他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卡维泽帮我拦了路边的计程车，帮我打开车门。
　　“晚安，玛琳。”他吻在我的脸颊。我轻轻拥抱他一下。
　　坐在车上的我，没有看窗外的他。
　　“那是您的恋人？” 司机开口问道。
　　我笑了，问他为何如此。
　　“他一直在目送你离开。我从后视镜里看的清楚。”
　　我翻开手机，说 “是么，他离开了我。”
　　“我见过很多分别。我敢说，他一定爱过您。”

　　“ 自古以来，钻石就是永恒的标准。从启蒙时代，人们就注意到这种坚韧不摧的锆石在任何条件下都能保持璀璨。得到这代表超越时间的宝石，就意味着权力的永久保持。历史上的君王都为了能拥有令人艳羡的宝物，而数次东征引发了连年的战乱也改变了整个欧洲的局面。而这件血钻项链是太阳王路易十四为了献给其胞弟奥尔良公爵的妻子，亨利埃塔的礼物。”
　　“据传闻，亨利埃塔是英王查理一世的妹妹，为了能让这位英国公主名正言顺的进入到凡尔赛，路易十四亲自安排了这场政治婚姻，让他的弟弟菲利普娶亨利埃塔并一同生活在凡尔赛宫。凡尔赛现在还留有一条通道，专门从国王的寝宫通往亨利埃塔的房间。这桩匪夷所思的婚姻虽然造就了悲剧，但终究让这对自孩提时代便发誓要终身厮守的人生活在一起。”
　　“虽然，这条项链并不是凡尔赛里最珍贵的宝物，但它背后的价值早已超越了本身。这件项链代表的是一种承诺，即使离经叛道但此爱不变。”
　　展览馆里，那件曾经戴在我脖颈上的项链静静的躺在陈列箱里。在灯光下，酒红色的钻石如一滴来自情人的眼泪。当时，我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而现在，我却并不在乎。
　　“既然路易十四如此爱着亨利埃塔，为何他还要和曼特农结婚，又为何还有蒙特斯夫人？”
　　在参观的人中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讲解员微微一愣。沉默了许久。缓慢开口。
　　“我想这和亨利埃塔的身份有关。她是查理一世的妹妹。不可能永远单纯作为路易十四温顺的情人。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终会成长。而路易十四，也意识到自己童年的挚爱，永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走出罗莱曼宫，我漫步在广场的皇家喷泉旁。我永远不会是公主。但至少我是我自己。此刻手机响了。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雀跃的说，我的展品终于能在有名流出没的沙龙展出。
　　“那可是卡维泽名下的艺术沙龙，从这里出去的作品总有一日能进入到蓬皮杜和古根汉姆，你的出名是迟早的，玛琳。” 他笑着说。我挂上电话。看着巴黎夕阳晚霞，遥远的铁塔似乎一个沙漏，光芒穿过这钢铁的沙漏，将时间凝结在此刻。

　　他所有的谎言中，终是那句给我未来，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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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内容均为杜撰，切勿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