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卡维泽往事I》黎染

1、I

　　“他埋头于遗忘的海洋，却到达了记忆的彼岸。”——阿多尼斯

　　[一]
　　再次见到卡维泽已经是五年之后了。
　　我从一个朋友的酒会上溜出来，穿着伊夫圣罗兰在八十年代设计的烟灰色丝绸长裙。背后寻欢作乐的气氛让有些头痛的我打算走回在杜乐丽花园旁的公寓。

　　过马路时，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里，一个身影出现在马路对岸。

　　隔着马路，我知道他看到了我。

　　我们曾经这样相遇过。那时还只是他的学生的我穿着帆布鞋和洗的掉色的红色格子衫。当时我的手里也是拿支烟。
　　他还是那个样子。
　　漫不经心，随心随欲。
　　似乎也是刚从酒会出来，卡维泽解开衬衫几颗扣子，亚麻色的软发随意别在耳后。
　　他墨绿色瞳孔，仍叫人看不透。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为他而着迷。

　　想起，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布列塔尼的海鲜餐厅。那家餐厅提供最好的法国布列尼塔野生生蚝和波尔多干邑区产出的香槟。

　　他请我吃了一顿最后的晚餐。走时，我把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堆到前台的桌子上，匆匆而去。
　　卡维泽没有追上来。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我在去布列尼塔前不久将自己的红发染黑，剪到齐肩。而如今，又变成了红发。我还是想忠于原本的自己。

　　[二]
　　我和他是在学校认识。在进入校园之前，就早已知晓他的名声。卡维泽是极有才华的雕刻家，作品在蓬皮杜接受无数人的朝圣。他的身后是富有的古老瑞士家族-祖占德，靠着钻石生意发了财。他拥有巴黎三顶级的艺术画廊，结识无数收藏家和艺术经纪人。可以说是巴黎上流社会呼风唤雨的人物。
　　初见时，只觉得他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卡维泽身上看不到艺术家有的那种舍我其谁的个性。他看人时极其专注，认真而谨慎有着一种疏离感，让人难以接近。
　　卡维泽并不授课，只是学院的客座教授。偶尔出现在学校里，围绕着崇拜者。我们在学院的公开展览上正式认识。他喜欢我的作品。主动留了电话给我。

　　那时的我，刚从杜埃来到巴黎。卡维泽的出现就好像在我混乱的日子里，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大门。
　　第二次遇见他时，我正在看着街边私人首饰店橱窗内摆设的流水型木质耳环。那种曼妙的线条异常迷人。卡维泽主动和我打了招呼。对他许是因崇拜，改变了自己的原本路线，壮着胆子同他聊了许久。没过几日，我就收到一个包裹，那是卡维泽送来的。墨绿色的盒子里面摆着橱窗中的那对耳环。

　　我想应该算我主动去吻了他。在狭窄的公寓里。我们拥抱在一起。
　　女孩很年轻，她还是舍弃不了自己卑微的尊严。可以做男人的情人，却不愿意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至少，他给的，她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

　　我刚上大二那年，学院公开展览成功举办。自己的作品也受到几位艺术经纪人的认可。卡维泽为了给我庆祝，带我连夜去了科西嘉。这座被地中海环绕的海岛，在碧蓝的港湾里眺望着远处的托斯卡纳。
　　“这是产自当季的波尔多七鳃鳗，非养殖的深海水产。不需要额外点缀，只是一点柠檬汁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品尝所有的新鲜。” 当时的餐馆侍者许是看到我那件过季的拉尔夫劳伦的二手连衣裙，在我提出希望他给我端来一些蒜醋汁时对我开口。
　　“就请拿点蒜醋汁吧，我们是从北方来的。钟爱那味道。”卡维泽放下手中的开胃雪莉酒对着侍者沉声说道。事实证明，没有蒜醋汁的七鳃鳗足以叫人回味无穷，第一次吃到如此鲜嫩甘甜的鳗肉。
　　饭后，卡维泽陪我在科西嘉的海岸边漫步，地中海的月亮很亮，光芒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他侧过身看着我，温柔地吻在我的额头。

　　那时，少女以为自己是被上天极力的宠爱，否则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他爱的炽烈而激进。
　　“我想给你最好的礼物是未来。”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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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中涉及的所有知识点：地名、地产、地域、美食、美酒均为杜撰，切勿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