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环绕的并盛中学》月见月

5、骨架

　　“听说你在一年级的教学楼那边惹了事。”

　　红枫正仰躺在后来新建的教学楼天台上，玩着那些小鬼给她从外面带来的游戏机，突僻响起的声音吓的她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游戏机砸她自个儿脸上。

　　“恭、恭弥！”她一蹦一跳，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站了起来蹦跶向去了一旁，扭头一瞅就看到那张写作‘美人’读作‘凶兽’的脸。

　　“哈、哈哈，你误会了，其实不是我……”她偏头不看他，想胡扯借口。

　　“哦？”云雀恭弥也没兀自拆穿她，只是嘴角一勾，“社团活动的申请还在我这里，你想谁来当社长？”

　　“……”红枫愤愤不平的扭头，“好啦！是我啦！恭弥你怎么也变得那么恶趣味了！”

　　“我什么也没说。”

　　“……”红枫的脸颊鼓成河豚。

　　“所以，你又忘了我定下的规矩？”

　　“怎敢，我只是想提醒那个根津有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云雀恭弥的声音有些许上扬。

　　“您自个儿查去吧！”她还不伺候了！

　　红枫扭头就想走，哪想身后云雀恭弥开口说，“校长最近又想与我谈旧校舍拆迁的事……”

　　“……”红枫迈出去的脚又倒退了回来，不情不愿的扭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

　　“咋滴啦！你想听什么？”红枫垂头摆弄着她手中的游戏机。

　　“最近校内的氛围有些违和，你知道些什么？”云雀恭弥从天台上，望向下方整个并盛町。

　　红枫跟着他望了过去，撇了撇嘴，“恭弥你知道【不存在的教室】这个怪谈么？”

　　又是这些。
　　云雀恭弥蹙眉，他对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实则很不喜、也很不感冒。要不是——

　　“【不存在的教室】的起因是一场火灾，那还是昭和时代的时候这所学校发生过的事。”红枫开了个头，正想说接下来的后续，哪想云雀恭弥听她这么说，突然扭头问她，“那个时候，你便在？”

　　红枫被他没有任何征兆的打断惹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点头，“是啊，当时我还目睹了整个过程。”

　　没注意云雀恭弥听她这么说后眼中划过的若有所思，红枫继续道:“五十年前，三年级的其中一个班级像以往一样在自己班的教室里晚自习，不过大概是因为快要到期末考的原因，他们那天晚自习到挺晚的。我注意到的时候，下面的楼层都已经着起火来了。他们那个班级所在的位置在顶楼，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于是整个班级包括老师都丧生在了那场火灾里，全班无一生还。”

　　云雀恭弥问她，“为什么会起火？”

　　红枫摇头，“听当时的那些警察说，那些火就像是自燃燃起的？至于自燃的起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摊手，“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所以后来我们学校也就没有晚自习的这项规定了。这事不用我说，恭弥你也比我清楚吧！”

　　“你为何要去惹事？”云雀恭弥对她这番话没有发表看法，听她解释完校内最近的违和感来源，问起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红枫总不好说她公报私仇吧，便只好扯其他，“那个根津我曾经在办公室听到过一些事，恭弥你去查查他过往经历就知道了。”说完这些她就想走人，转身的时候又想到什么，扭头提醒他。

　　“最近注意一点比较好，搞不好除了【不存在的教室】以外，还有其他的怪谈会兴起。”

　　“为什么？”

　　“因为并盛町附近最近有妖怪祭——！！别说是百鬼夜行了，其他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凑热闹啦！”丢下这句话她连忙溜了。

　　等云雀恭弥回过头，原地已没了红枫的身影。

　　＊

　　黄昏下，樱花树摇曳。微风徐来，一簇簇粉色的花朵似乎把树枝压得比平时更低了。

　　微仰着头望着阳光洒在樱花上，花瓣似乎微微泛出了点金色。红枫一袭黑色的旧式学生制服，背倚着木质的门扉，以观赏着风景的姿势，屈起右膝鞋跟抵在门扉上。

　　她打一眼看上去与正常的人类女孩似乎并没有区别，都是白皙的肌肤、青春靓丽的容貌。红枫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没有笑，反而平静如水的无一丝表情。凝望着黄昏下的学园。樱花映入眼帘。

　　纲吉走来的时候，就远远的见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夕阳残光下，黄昏的余晖打在她细软的黑发与睫毛上，就连吹过带起她裙角的风，都显得格外的安静。

　　她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望着这样的红枫，纲吉却觉得她仰头望着樱花的模样，忽然变得虚幻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要与周遭的背景融为一体。

　　她平时…都是这样的么？

　　游离于世外，孤独的几乎能将人淹没的气质，纲吉从这样的红枫身上感受到了脆弱。仅是看着便难受的心脏一抽，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捏紧，令人窒息。

　　纲吉低垂下头吸了口气，再抬头他那些细细碎碎的感想，在一声鸟儿的啼啭下、在红枫垂头脸转过来时，与复杂的情绪一同压在了心底。

　　红枫看到他便浮起一抹淡笑来，身上的疏离感一扫而空、从那种幻梦又孤独的场景中脱离，又变成了平时他眼中的红枫学姐。

　　“纲吉！”

　　红枫学姐小跑着来到他身边，微低垂下头凝视着他，“你来啦！”

　　伴随着她这句话，纲吉抬头注视着红枫，缓慢的点头，“嗯。”

　　“我来了。”

　　他现在发自内心的，好奇着……

　　红枫学姐，她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过往，又是怎么样的？

　　“那我们走吧～”红枫笑着牵起他的手，领着他走进了旧校舍内。

　　“嘎吱——”木地板的声音混合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发霉气味。纲吉动了动鼻子，因为红枫学姐的存在，纲吉开始抬眼打量起他刚进来那会儿根本就不敢仔细看的旧校舍内部来。想到红枫学姐说这所校舍还有其他的鬼怪，不由得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红枫。

　　“红枫学姐，那个其他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些彼岸生物、生怕冒犯到祂们，他语句含糊的说:“彼岸的居民们…祂们在哪？”

　　“你说小鬼们啊～他们都去参加妖怪祭会去了。”红枫的步伐踩着木地板上根本就没声，纲吉耳畔边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此情此景，要不是这两日他被红枫学姐纠缠的对这些超自然现象稍微有些免疫了，他大概又要被吓得腿软了。对了！既然红枫学姐脚步是没声的，那那天——

　　“红枫学姐，那天在我身后的到底是谁啊？”既然不是红枫学姐，那么那天不用想肯定是这里的哪个鬼怪了。

　　“你刚来那天啊～”走在前面的红枫歪了歪头似在回忆，“是那个总是拿着人头在玩的小鬼啊。”

　　纲吉迈出去的脚步一僵:啥？

　　“那个小鬼在这无聊惯了，看到有人进来就想吓吓。不过你不要怕，这里的妖怪啊～鬼怪啊～虽然一开始是有吃人的，但后来有七号大人管辖……”说到一半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红枫狐疑回头，就见纲吉已经抱头蹲地抖得跟筛子一样。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红枫:“……”

　　“纲吉？”红枫轻唤着纲吉的名字靠近，蹲下身与他面对着面。

　　“红枫学姐…这里果然很可怕啊！”纲吉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她，红枫与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听此不由得歪歪头给他想了个对策。

　　“那以后真出了‘妖怪吃人’这种事，纲吉你只要高喊一个名字就可以啦！”

　　“名字？”纲吉眼中的害怕被困惑替代。

　　“是什么名字？”

　　红枫对他微微一笑，口齿清晰。

　　“【安培晴明】。”

　　看出纲吉的惊讶，红枫强压下心底的难受对他解释道，“【安培晴明】这个名字对我们这些彼岸生物来说就是「咒」。晴明大人自己也说过‘名字是最短暂的言咒’。”

　　“这个名字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喊出来没有什么作用。但对我们这些处在彼岸的生物来说，就是一种权威性的震撼。不过呢，这个机会对普通人来说只有一次，在喊出这个名字以后，你就要赶紧跑，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跑的越快越好。”红枫拍了拍纲吉的肩，之后将他拉了起来。

　　“有空就多去祭拜一下神社吧，说不定会遇到好事呢。”红枫告诉他这些话，纲吉不仅问，“是去【晴明神社】么？”

　　红枫摇摇头，“哪所神社都可以，不一定一定要是晴明大人的神社。”

　　随后红枫转身，语气轻松的说:“好了！我们走吧，活动室也快到了！”

　　纲吉疑惑问:“活动室？什么的活动室？”

　　红枫脚步轻快的来到一扇门前，转身面向他指了指门上的门牌。

　　“超自然灵异社！”

　　在纲吉面含惊讶的表情下，红枫微笑着与他说。

　　“为、为什么在这旧校舍还能成立社团？”纲吉感到匪夷所思。

　　红枫回答他，“我向恭弥求来的！”

　　“七号大人你肯定来了吧！”红枫没等纲吉问其他问题便兀自拉开了门扉，向室内高声呼唤道。

　　“七号？”纲吉说出红枫刚刚提到的词。

　　“你终于来了，红枫～”语气听起来略显轻佻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纲吉稍微移动了点位置瞅向里面。

　　浮在半空中的短发少年配戴着学生帽，身上的穿着是与红枫一样的旧式学生制服，身边好像还浮着其他的东西。因为他站在外面不是看得很清楚，但他听出了少年轻佻语气下的抱怨、甚至说是幽怨更合适？

　　“我动作也不慢吧，七号大人？您这点耐心都没有么？”红枫转身向纲吉挥了挥手让他跟进来，随后他们走进了室内。

　　当纲吉抬头完全看清少年时，他才注意到少年的左脸颊还贴着一张白底红字的封条，身旁环绕的白色球体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鬼火？

　　“嗯～～”少年从半空中飘浮着向他靠近，食指抵着嘴巴，视线很露骨的上下打量他。

　　“呃…那个……”纲吉被他打量的身体绷紧，求救的视线不由得落到站在一旁的红枫身上。

　　“这位是七号大人，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首，他的怪谈是「女厕所里的花子」。”红枫表情平静的对浮在半空中的花子君抬手，侧头与纲吉介绍。

　　纲吉:“！！”诶——？！
　　他睁大了眼睛。

　　花子君笑着抬手:“你好！我是花子！”

　　纲吉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以为花子是女的！”

　　花子君脸上的表情直接僵硬:“……”

　　红枫:“噗嗤——”

　　红枫觉得这个场景要是配上「生而为男，我很抱歉」就完美了！

　　“红～枫～”在花子君幽怨的斜眼看过来时，红枫连连摆手，“抱歉抱歉，没忍住。”

　　“你好过分诶～”

　　“没直接说你是变态都是好的了。”

　　“……”花子君飘到一旁自闭去了。

　　纲吉虚抬着手，呃…这是要道歉的吧？“那个……”话说身为「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原来内心有那么脆弱么？

　　红枫在纲吉要说什么的时候打断他，“别理他，你越是安慰他，他越是会蹬着鼻子蹭上脸、给点好脸色就越会是缠上你！”

　　纲吉看到那位花子君在红枫学姐的话落后，身后的黑线条更多了。

　　纲吉:“……喔。”他还是听红枫学姐的吧。他动作僵硬的移开视线。

　　“这个社团是红枫学姐创立的么？”纲吉想到红枫之前提到是她向云雀前辈求来的，不仅这么问。

　　“一半一半吧。”红枫没有回头的回了纲吉的话，一边整理起早上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教室。

　　“七号大人你也来整理啊！好不容易有独属于我们的活动室里，您也要出份力啊！”

　　“诶～～——”他「七大不可思议」之首颜面何在？

　　花子君并不想动，但看在对方是老前辈的份上他还是慢悠悠的飘了过去。

　　“这样好吗～？让人类加入进来？”花子君捏着抹布的一角，有气无力的晃了晃。

　　“……恭弥同意了我觉得没事。”红枫直起身，瞥了眼站在那儿开始张望起周围的纲吉。

　　“而且……”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那里并没有什么温度，或者说应该是有微凉得温度的，但她自身感受不到。

　　【残阳下，河畔旁，两双交握在一起的手。】

　　“……有件事我有些奇怪。”红枫慢慢的眨了眨眼睛，赤色的瞳孔中无一丝其他的情绪。

　　她好像在哪见过他。

　　不是在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