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女楚楚的自述》一羁红尘

1、第 1 章

　　我常想，我的生命本来是一场琵琶。
　　我就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我的名字是楚楚，是一个扬州乐伎。

　　本是一个贫家女子，有幸识得几个字。但不幸却要卖身为伎。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是乐伎，和妓不同，她们以色悦人，我以乐取悦于人，而我，是宁乐而生，不乐而死的。
　　我的才华在于琵琶：我的手指如此纤秀，是为了琵琶；我的声音如此婉转，是为了配合琵琶歌唱；我的容貌如此娇艳，是为我的琵琶增色；我青春的眼神如此热烈，是在等待一个知音的出现。
　　是真正的知音，是子期之于伯牙那样的知音，是李靖之于红拂那样的知音。
　　对一个怀春的少女，后者这样的知音更是我梦中渴求的。我已茕茕孑立，了无牵挂，我等待这样的知音，随时准备学红拂之夜奔。
　　我经常想，我和别的乐伎的命运不应该是一样的，她们快乐，因为她们容易满足，只要有一尺红绡，她们就今年欢笑复明年了；而我不同，虽然我正是“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时候，但我明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终于有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名字是杜牧。他在扬州早已才名远播。当第一眼见到他时，我真正成为了一个怀春的少女。从风姿楚楚到香汗淋漓，琵琶曲罢，边歌边舞，我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来表演。他用悦耳声音对我说：“楚楚，果真是楚腰纤细啊！”
　　很快他又来了，这次他为我带来一首诗，“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在那接下来的吟诗做赋的日子里，我付出了我的所有爱情和相思……除了我的身体――因为我想在洞房花烛夜，才把自己交给可以称为夫婿的男人。
　　但是他还是要走了，他在赠别诗里写道：“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可是垂泪到泣血的分明是我啊，一个多情的少女！我爱他如亲，却又恨他如仇，那么多的朝朝暮暮，在他心里，难道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吗？
　　临别时，我赠他一阙念奴娇，“独倚西楼，望杜郎渐去。山盟虽在，小园香径徘徊处，徒惹幽恨无数。琵琶声声续，杜鹃泣血，不诉伤心曲。负心人去，从此欢笑如故！”

　　负心人去了，日子也渐渐过去，我还是那个楚楚，我依然欢笑，内心却如同有无数的利刃翻滚。
　　后来，我读了元稹的诗，元稹对他的亡妻是如斯深情，“惟将终夜长开眼，换取平生未展眉”，“昔日戏言身后事，而今都到眼前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的心又活了，原来世上男人不都是负心人……
　　没过多久，我真的见到了元稹，正当我脉脉含情地给他和他的朋友敬上一杯酒时，我听到朋友与他的谈话：“元兄，闻兄新纳一小星颇为美貌，不知比楚楚何如？”“何如楚楚之万一……”

　　于是，我不再对男人存在幻想。
　　我游戏欢场，直到“门前冷落车马稀，暮去朝来颜色故。弟走从军阿姨死，老大嫁作商人妇”。
　　某个在浔阳江上的秋夜，我有幸遇见了白居易，恨不相逢未嫁时，奈何残花败柳质！
　　听说杜牧后来专门到扬州去，寻故人不得，做了一首诗：“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是为我所写吗？在这个诗酒风流，奢靡淫逸的朝代，多情空余恨而已！
　　我不禁冷冷笑了，将琵琶一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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