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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伪 ...

  •   02

      “祁苏,你去叫人禀明姐姐,我…我好难受。”一边说,柳迩还一边哽咽,像是羞耻令他无法一口气说清楚话。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反应,但是他下意识感到羞耻。

      可每当此时,他就更加想念曲酌。她的手很凉,像是这块玉佩,男孩拿起,攥在手心,想象自己和握着曲酌。

      祁苏在外侧站着,纠结不已,最后开口:“少爷,世女说了,您不舒服了就去叫大夫,她今日忙……”越说越小声。

      柳迩知道她公务繁忙,只是他真的很难受啊,不光身体上,心理上也是。这段时间,她受到女皇重用生活里大部分时间已被公务占用,根本想不到他。
      “我不管!我就是难受!我不要大夫!”他不舍得丢玉佩,枕头褥子却毫不心疼地往地上踢。

      听着主子的话,祁苏一阵头疼。少爷长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他已经应付不了了。
      最后他踌躇半天,还是退下让其他人拿主意。

      曲酌那边的侍子一听到通报,下意识是推去,小声婉拒:“祁苏,你别为难我了,主子今日心情本就不太好,胃口也不好,晚膳就没吃什么,在书房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时辰没出来了。你现在让我进去,这不是让我得罪主子吗?”

      祁云推推祁苏的手,满脸为难,想要示意他赶紧回去。

      祁苏哪里能罢休,他也不敢就这么回去交差啊,他在这里耽误一秒,那边就要翻天了。“哥哥,你就帮帮我吧。这里就你能和主子说上话了。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祁云长叹一口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要我说,你也是可怜人!你那个主子也太缠人,让你们下人难做。”他忽然想到什么,“要不然,下次,我把你要到主子这边来服侍……”

      祁苏一顿,“我哪里敢想这些呀,哥哥,求求你了,现在和主子说一下,哪怕带一句话回去我也能交差啊。”

      两人越说越大声,曲酌已处理完公务,本就在喝茶休息,走到窗边听见小侍们的窃窃私语。
      她捏了捏额角,饮下最后一口茶,推门出去。

      门口两人俱是一愣,立刻跪下,正要开口。

      “起来吧。”曲酌一个字也不想多听。“带上些果子走吧。”

      两人一听,心下一喜,果然,主子还是人好。

      一直到假山后的庭院,屏退下人,曲酌进去,一眼就是混乱的场景,“起来吃点心。”

      本来还存在的微微哽咽声顿时消声,随即是浅浅的脚步声。

      “姐姐……”他浓浓的鼻音,在撒娇。

      “来吃东西。”她坐下不看他一眼。
      “嗯。”柳迩擦干眼角的泪珠,光脚就坐上椅子。

      曲酌看见一双白净脚,就是不开口关心。这孩子再这么下去,就被养坏了。
      况且,她知道,他今天闹腾成这般,为的是别的东西。

      一柱香后,柳迩开口小声打破寂静,“我吃好了。”其实只喝了茶。

      曲酌合上书,“那便去榻上坐着。”

      她一句话比别人千万句都顶用。

      柳迩乖乖做好,还小心地把地上的枕头都捡起,偷偷把自己的被褥整理好坐好,等待着。
      他胸膛里的心跳就要蹦出来了。
      手指慢慢蜷缩在被褥上。

      这个习惯很奇怪,一开始是因为他不好好吃饭,不让任何人喂,曲酌没了耐心,便直接用手把他的嘴弄开,后来是在一次他高烧生病时,曲酌喂他吃饭的时候,柳迩忽然含住了她的手指。

      从那之后,每当他心慌之时,都要曲酌陪在身旁,还要重复生病时那个怪癖。
      现在亦是如此。

      曲酌走过去,对上柳迩亮晶晶的眼睛,哪里还有哭过的痕迹。
      她抬起手,表情淡淡,左手抬起柳迩的下巴,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刮蹭他的下巴。顺势捏了捏他的脸颊肉。
      右手摸上了他的唇瓣,分开。

      柳迩眼神忽然就迷离起来,他张开嘴,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脸上,好看。怎么就这么好看。
      没有缺点。

      曲酌或许只认为这是个安抚孩子的办法,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在厚重被褥下,他现在是什么狼狈不堪的情况。
      他忽然开始重重喘气。

      曲酌抽出手指,湿润的触感让她蹙眉,她抬手想要抹在布上。
      却突然被柳迩捉住手,曲酌看他,男孩咽了口口水,喉头滚动,他紧紧攥住,然后将她的右手整个张开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全部,留在了他的脸上。

      水渍。

      曲酌愣住,她感到不对劲,抽手离开,留下句:“你最近听话一些。”
      离开前,她听到一句闷闷的“嗯”。

      他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晌久,柳迩抬脸,他脸红红的,又从枕头下拿出那块凉凉的玉佩,缓缓贴在了脸上。
      一夜安静。

      -

      回去后,曲酌忽然想到了八年前的柳迩。

      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初入王府,对什么都懵懂,每天只会躲在房间里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下朝或采药回来的曲酌。

      “你到底是谁啊。”经过了一些日子的观察,柳迩似乎发现这人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不像小厮和嬷嬷说的,对他动手动脚。

      曲酌在油灯下瞥床上穿着整齐严实的男孩子,她翻了页微黄的纸张,道:“我的话你是不是也记不住?”

      男孩年纪小,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笨,瘪瘪嘴:“记得的……”
      但是总得算起来,她也没和自己说过几句话。那天她带自己回来,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黑色眼珠湿湿亮亮。

      曲酌看完这一页手画的奇异植物,仔细阅读完赏心悦目的楷书注释,对这个新草药,她心里有了点数,随口回答:“我最后说一次,我是柳韵的师妹,她以后不会再见你,我替她照顾你。”

      柳迩吸了两下鼻子,这回听明白了,柳韵?“她去哪儿了啊?”

      曲酌:“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儿了?”

      问个不停,曲酌莫名想到男孩的父亲,一个明艳又大胆的男子。曲酌每次在山中帮师父采药,他都要偷偷跟去。
      曲酌修为不算高,在门派里以医药为主,可她身为师尊的弟子,自然也没有差功夫,偏偏每一次,她都不能发现被跟踪。

      只有到了山上,那穿着青衫的男子不小心崴脚呼痛,她闻身才惊觉。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明明警告过他,但是这人偏偏还是要来,曲酌忍无可忍,看坐在地上的男子。
      发丝凌乱,却依然美丽。

      他就只是眼睛炙热地直勾勾盯着她,也不说话,再轻轻地摇头。

      曲酌不管他,他就不装了起身跟上来。

      这个男孩,话多事情也多,但是人却是傻的。没他父亲那人那么多的心眼。
      曲酌耐着性子说:“和你父亲一起去了同一个地方。”她不管那人,要么再嫁了,要么就是死了。
      这么回答也不算是说谎骗人。

      柳迩眨了下眼睫,点头,好像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其中逻辑关系。

      外面的小厮进来通知时间。曲酌合上书就把蜡烛吹灭,“又到睡觉的时辰了?”他问。

      大抵是师姐过于宠这个孩子,睡觉吃饭总不按时,“住我院里,就得听这里的话。”

      男孩年纪小,忘性大,本能亲近对自己好的人。“好。”

      “明日早些起来,我给你请了夫子来家里教书。”
      “可我是男子!也只有几岁。”他一急,掀开被子。
      女人的声音被隔在门外,“男子也要学。”

      于是好几个晚上,他都在这样被强迫的难过中纠结,每天醒来都要去见那个长相好看却会打他手心的夫子。

      男孩在梦里担心自己昨天课后夫子布置的三页的“之”字还没写完,薄薄的眼皮下溢出伤心的眼泪。

      -

      翌日,辰时,侍子进来,主子怕冷,祁苏不敢大动作只能掀起帘子的边角转身快速进来。
      祁苏身后跟着几个手脚利落的侍子,他上前隔着床帷看了眼,轻声道:“少爷,该醒了。”

      柳迩揉揉眼,一骨碌坐起来,玉佩昨夜被他揣在心口处,温热好一番,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透着难以形容的愉悦:“今日早膳是什么?”

      祁苏顿了下,如实回答:“按少爷的吩咐,还是清粥。”

      柳迩应了下,祁苏跟着他长大听出人的不对,“少爷可是做噩梦了?”

      他顿了下,缓缓开口:“…为什么我还要念书,别的人家的公子都议亲了,我从小这样读书,夫子还一直严厉,我不想看书。”

      “世女这是为您好。”
      这话说的中用,柳迩起身:“更衣。”

      曲酌的母亲是佳王爷,当今皇上的表妹,从小一起读书长大,柳韵不仅是曲酌的师姐,更是她的王姐。

      曲酌对柳迩这样严格,要求他什么都要会,琴棋书画四样,偏偏最重视书墨。
      不如其他闺阁男子,柳迩被接回来后就被要求精读经书,当朝文豪所写文章,曲酌必得让他好好研读。

      这是师姐唯一的血脉,她不能愧对师姐,一切都按最好最严格的来。

      她给柳迩请的夫子是书香门第华家的三儿子,华卿。

      曲酌十几岁时,在对诗宴上曾和这个男子见过。在一众掩面害羞的男子中,他大方展露面容毫不在意自己的男子身份,一袭墨色长衫,站在女子群里从容不迫,无论是诗赋还是书画,他都对答自如。

      甚至在诗宴后,曲酌还听到过他和自己母亲的争执。

      华家一直是清白人家,思想格外传统,华卿这么抛头露面,华意自然不高兴,在回府路中,直接批评起来他。

      华卿却不乐意,他认为男女子该一样,不该有什么不同,他说他宁愿不要身为男子的“轻松”,只要他人的另眼相看。

      后来,曲酌也去听闻过华卿与自己母亲的不合,他总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到如今,为了他的容貌提亲的人家不计其数,可华卿从不松口。一直拖到如今,大有一辈子不嫁的势头。

      这番行为,不知道国内上下没有没人对他刮目相看,但曲酌确实记住了他。

      文采好,有思想,能坚持。曲酌欣赏他。

      于是在给柳迩物色夫子时,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华卿,这个衣袖间书墨香气隐隐浮现的清高男子。

      在去请他之前,曲酌还拿捏不定,她只和这个男子说过几句话,还是好些年前。冒然上门,惹人非议。

      曲酌让人打听了他的行踪,得知他时常在国内的第一书店购买新书,每逢每月的上新日子,他都要带上小厮亲自去挑选。

      一选就是一箱子。看一本收藏一本,还有一本专门写自己理解。

      曲酌就这样算好日子,在那月的上旬和华卿碰了个正着。
      华卿和她没见过几面,却意外地对她有印象,不像其他人行礼,只是微微颔首:“世女。”

      曲酌更高看他一番。“华公子也来买书?”

      华卿翻阅手里的新书册,“今日无事,打发时间,世女怎么有时间来?”

      曲酌很少出门,除了上朝就是去青山峰找师父。
      “我今日也无事。”

      华卿看她一眼,垂哞:“世女可不是我这样的闲人,世女找我有什么事?”开门见山。

      曲酌了然一笑,“我家最近来了新的孩子,是个男孩子,他有些特殊,我想让他多读点书,在寻合适的夫子。”

      华卿如玉的指尖轻敲,“这孩子是世女的孩子?”虽有这样的猜测,但还是头次有人这么说。
      她没像外透露过柳迩的年纪,但凡人见过,就知道半大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是她与男子生的。

      曲酌是真心要找夫子,她说:“华公子见过便知。”
      华卿合上没翻几页的书册子,视线放在曲酌的腰间:“世女为何找我?”

      曲酌:“你是第一个见我时,不愿意行礼的人。”
      华卿似是没料到,他不明白这是女子常用的伎俩还是真心话,目光移到她凝脂的颈脖间,“我若去了,是不是还要向那孩子行礼?”

      “自然不用。天底下哪有老师向学生垂眉的道理,要是你当他的夫子,我希望你比对谁都严格。”

      “世女对这个孩子当真看重。”

      曲酌笑了下,把华卿刚刚翻过的书递给旁边的小厮,吩咐买下结账。“我对他的看重程度,还是在于华公子。”

      “此话怎说?”
      “我对任何孩子都是一样的,我给他机会,至于以后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当然,若华公子愿意倾心教授,我想他定不回会入俗流。”

      华卿看着小厮跑去堂前的掌柜处,男子忽然问道:“要是我把这个孩子培养成另一个我,世女可会失望?”

      曲酌一愣,继而说:“那怎么会?华公子这样的男子算是京中男子榜样。”

      华卿:“我身上有世女看中的?”
      曲酌定了定心神,倏而开玩笑道:“容貌。”

      华卿顿了下,在曲酌疑惑的视线下,他领着侍子离开,轻轻撂下一句话:“我做夫子的酬劳,就要这店里刚刚那本书的所有。”

      曲酌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笑了下。

      于是后来,华卿到了佳王府世女的院落。他手上还拿着昨日那本世女送给他的书。

      一个时辰后,柳迩匆匆往平日华夫子教授他的地点。

      他还为走近,听见两人在谈话,想要凑近却被祁云挡下,“少爷,别让我们难做。你稍等一下。”

      柳迩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他知道夫子和姐姐平时会有些文词上的交流,而他听不懂,于是他气呼呼地走到一边的凉亭等待。

      其实,里面的华卿已经来了许久,他在等待曲酌。
      只是这女子似乎不明白他的用意。

      终于,在她要告辞离开之前,华卿有些急切地喊住她,“世女。”

      曲酌回头,眼里是疑惑,她笑着。

      华卿在衣衫下,拧着自己的手掌心,深呼气:“世女,后日便是我的生辰,不知你可有空?”

  • 作者有话要说:  曲酌: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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