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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轮回(上) ...

  •   南书仪在附近的酒店预订了房间,不想熬夜的都去休息了,剩下七八个年轻人兴致勃勃要嗨到天亮。

      南书仪抱着某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琢磨着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去酒店洗个澡再回来——

      呸,想什么呢?

      很明显,南姑娘的思想一不小心歪到了某个奇怪的方向。

      快十二点的时候,吕修齐刚刚赢了一场桌球,丢下球杆说了句:“不玩了。”

      南书仪浑身一紧,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吕修齐旁若无人地走过来,伸手牵过她的手:“走走走,咱们上顶楼。”

      南书仪:……

      不用表现得这么兴奋吧……旁边还有人呢……

      “很热?”吕修齐摸到南书仪手心湿湿滑滑的,下意识问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顶楼,说是顶楼,其实是一个小阁楼,整层铺上了厚实的地毯,灯光有些暗,角落里还有两个支好的小帐篷。

      不说话的南书仪格外乖巧,让脱鞋就脱鞋,让坐下就坐下,吕修齐看着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灯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南书仪坐在空荡荡的地毯上,周围什么都没有,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伸手四下摸索。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四处摸索的手握在掌心里,南书仪心里一松,继而眼前有光升起。

      一阵悠扬渺远的音乐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似乎还带着风声,星光渐起,眼前逐渐出现桀骜的枯木、空旷的荒野,在荒野之上,是深蓝纯净的天空。

      吕修齐牵了牵她的手,在她旁边躺下,闲适地屈起一条腿:“来,躺下慢慢看,中午偶然发现的。”

      原来这个小阁楼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放映厅,墙壁和屋顶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整个地充当了一方巨型屏幕。

      “这部纪录片叫《轮回》,原名叫Samsara,这个词出自藏语,表示生命流转循环。”

      南书仪怔怔地看着视野范围内饱满浓郁的色彩,缓缓运行的星斗,以及画面深处更加渺远神秘的银河,心头忽然一片平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吕修齐要带她看这样一部片子,但是就冲这每一帧都恨不得能截下来当壁纸的画面,这部纪录片也绝对值得一看。

      全片没有台词,只有一段又一段的场景在时间的作用下缓缓推进,空旷的荒野、辽阔的雪原、被晚霞燃成一片灼热红色的大海、嬉戏的鸟群、苍茫屹立的古老庙宇、虔诚的朝圣者……

      自然与人、宇宙与繁星,伟大的,渺小的,永恒的,短暂的,有关生命的一切,在这些奇妙的场景里不断交融、湮灭。

      吕修齐攥着她的手,声音似乎与影片融为了一体:“书仪。”

      “嗯?”

      “我曾经试图自杀过。”

      他摘下鲜少离身的手表,把南书仪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伤疤,曾经很深,但如今已经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南书仪的没说话,可她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吕修齐重新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南书仪的手指攥得发白。

      吕修齐低下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别担心,过去很久了。”

      “我父亲是个大学教授。”

      南书仪想起来,吕修齐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父亲的事情,她也只见过他的母亲,甚至于在南书仪正式把他介绍给南妈妈之后,吕修齐也没有提过带她回家的打算。

      半个月前她还为这事暗暗生气过。

      “他是一个……我很难形容的人。小的时候,我很敬畏他,因为他严厉又博学,我所好奇的一切,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他是我成年之前的偶像。

      他很自律,永远保持着五点钟起床跑步,十一点准时睡觉的习惯,他几乎不给自己留空闲时间,一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其中有一个小时是属于我的,他会用来教导我,当然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四岁那年,我对钢琴产生了兴趣,于是从那之后,我每天都要保持至少三个小时的练琴时间,有一段时间,我的手指都肿了,他也不同意减少训练量,他只会严厉地告诉我,做事应该有始有终,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就必须对它负责。

      这种事情在我长大之前经常发生,参加奥赛、练习长跑、书法等等,我都接受了,并且努力做到最好,我以为这样,我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赞许。

      但没有,哪怕我高考成绩是全市理科第一,他也没有对我有任何肯定。

      那两年我很叛逆,偷偷摸摸地开始接触电竞,继而我发现我能很轻易地玩得很好,我的手速、反应能力、计算能力,早就成了本能,我在游戏里如鱼得水,我甚至开始感激多年的练琴生涯给了我一双足够好用的手。

      那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去努力做一件我喜欢的事情,我想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所以我决定去当一个电竞职业选手。”

      “他不同意?”南书仪的声音有点发抖。

      吕修齐笑了一声:“他没有跟我说不同意,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尽管那时候电竞已经被列入体育项目,他依然认为我不过是贪玩而已。

      后来我把高考成绩单拍他面前,我跟他说,我要去打电竞,我想披着国旗站上国际领奖台,那时候我年少气盛,脾气又不好,他对我态度越冷,我就越暴躁,我和他拉锯了两个月,错过了填报志愿。

      我找到了当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战队,一分钱不要,成为了他们的替补打野,那六个月,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半年后的一场比赛,我接到通知即将上场,他们都说,战队能否走下去,关键就在于我最后一场的发挥,我把那一战看得很重,也正因为此,在比赛前,我回了一趟家。

      我本来是想从他的口中获得鼓励和认可的,我告诉他,这一场赢了,我就能参加城市赛、甚至全国赛,第二年我就能参加S系列赛,有机会站上国际赛场,代表国家出战。

      但他的眼里除了嘲讽什么都没有,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们在楼梯口起了争执,在争执中,他把我推了下去。”

      吕修齐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很低,南书仪听得揪心不已,她没想到,吕修齐会选择今天来把这一切告诉她,把他最深的伤疤揭开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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