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17、天命不可违

　　冰原终年大雪纷飞，白雪皑皑，除了水系和冰系的妖，其他妖都不愿意来。尽管天气恶劣，此地却是妖界最美的地方之一。
　　冷暝一身红衣站在风雪中，格外醒目。
　　“妖王，我们奉魔君的命令，在此恭候多时。”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十几个穿着黑衣的魔族。
　　“呵，来的挺快，她还怕我跑了不成？”冷暝冷笑一声。
　　为首的魔族抱拳，“魔君的心思属下不敢妄自揣测，请妖王配合点，随我们回去见魔君。”
　　“我当然配合，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难道他还有选择不成？能走的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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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城。
　　花灯会的最后一天，木长摇没有陪枂雅出去玩，他一整天都待在冷暝的房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连饭都不吃。
　　晚上，枂雅从厨房端来一碗粥，坐到床边亲自喂他，“长摇哥哥，你吃点吧？”
　　粥很香，木长摇眼皮动了动，伸手把勺子拿走，还接过枂雅手里的粥，端着自己吃，他还真饿了。
　　“你有心事？”枂雅柔声问。
　　“我……”木长摇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然后看着枂雅。
　　枂雅眨了眨眼睛，“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想了一天都没想通，木长摇决定和枂雅倾诉一下，毕竟憋在心里也挺难受的，“那个，我帮朋友问问，如果有一个人，他想伤害你，但你答应过他，会一直保护他，现在那个人要死了，到底该不该救？”
　　“啊？谁敢伤害你？不想活了？”枂雅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召集山海涧所有的兄弟姐妹过来。”
　　“不是不是，不是我！”木长摇急忙摇头否认，“我就是帮朋友问问。”
　　照理说，稍微正常点的人应该会猜到木长摇口中的朋友并不存在，因为他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哦，是朋友。”枂雅点点头，居然信了。
　　看来她不正常。
　　“嗯，我朋友其实……其实真很舍不得那个人。”木长摇把头埋到膝盖上，声音略微哽咽。就算知道了冷暝想害他，他也恨不起来，眼神不会骗人，冷暝看他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杀意。
　　木长摇多么希望冷暝只是一只普通的妖，那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像以前一样，吵架斗嘴，然后再一起去吃点心，继续打打闹闹，可他偏偏就是妖王……
　　枂雅拍着木长摇的背，安慰他，“别难过，这件事你没办法帮他，只能让他自己选择。你呀，别再为你朋友的事操心了，先担心你自己吧！天狗姐姐让山海涧所有的妖都出来找你，要不明天你和我回去，跟族长认个错，我让族长帮你求情，说不定天狗姐姐就不重罚你了。”
　　山海涧相当于妖界的秘密之境，很多妖都不相信它是存在的，一直认为山海涧是祖宗口耳相传留下来的传说。
　　传闻在妖界极西之地，西海之上有一座巨大的浮岛，浮岛百里之内布有迷雾，周围的海流暗潮汹涌，一不小心进入，便会被海流卷吞，有去无回。
　　为何山海涧会这么神秘，不让随意进出呢？因为岛上住的可都是被女娲抓来的上古大妖，随便跑出来一个坏蛋搞破坏，对三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所以女娲走之前立下规定，任何妖都不可以自由出入山海涧，只有经过重重考核的妖才能有限期离开，未经各族族长的允许私自逃出来的木长摇，犯了重罪。
　　“你说什么？全部出来了？”木长摇抬头，张着嘴，“啊？！”
　　这么夸张的吗？
　　“对啊，不然我也出不来。”枂雅点点头，“连寂岚都来了。”
　　“什么？他也来了？”木长摇冷汗涔涔，紧张地咬住袖子，他慌了。
　　逃跑有那么严重吗？值得族长出动寂岚来抓他？
　　“你别紧张，天狗姐姐不会太为难你的。”枂雅很乐观，毕竟木长摇在山海涧人缘特别好，大家一定会给他求情。
　　磨完牙，木长摇用舌头把嘴里的线头顶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好像又不舒服了，想睡一会。”
　　木长摇这会是真的不舒服，他心里感到不安和害怕，处罚的事还算小，他最担心的是仙魔大战还未开打，如果回山海涧，那一切又要重来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叫我。”枂雅端着碗出去，关门之前还对木长摇甜甜一笑。
　　要是平时，木长摇还会在心里夸枂雅可爱，可现在他没心情，抱着被子露出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在床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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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深，木长摇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许久未见的母亲。正当他开开心心跑过去拥抱时，母亲却将他推开，严肃地对他说：“世间万法皆有所循，法则决定的事无法改变，是死劫，你逃不掉。”
　　“可我不想死……”木长摇委屈抽泣。
　　母亲无奈摇头，身影渐渐变淡，“天命不可违啊，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天命可不可为？
　　不可违！
　　“我不想死！”木长摇猛地从床上惊起，剧烈喘气，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一根根粘在脸上。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既然天命不可违，那他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让他再体验一次死亡吗？
　　真烦！
　　抬手撇开额头凌乱的碎发，一个金闪闪的东西从袖口甩出，掉落到地板上，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红光。
　　是冷暝送的发扣，也不知道上面镶的是什么宝石，自从冷暝离开后，它就一直亮着。
　　木长摇掀开被子下床，拾起发扣，端详着它自言自语道，“小屁孩就是一个大笨蛋，我都这么怕死，他还赶着回去等死……不对不对，万一他真死了，将来妖界怎么办？”
　　反正无路可走，要不然赌一把？就赌以后冷暝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让他去打仗，放他回家，那样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也不会死了。
　　好主意！
　　关于跑路这件事，木长摇可熟练，果断走窗。
　　魔界，魔宫正殿。
　　珑姬坐在王座上，翘着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冷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对你来说有区别吗？”冷暝摊开手，红光一闪，一本破旧的书出现在他手中，他把书丢到珑姬脚边，“他是从山海涧出来的妖，你觉得我能得手？”
　　珑姬搭在王座上的手指一勾，书悬浮到她面前，扉页上写着几个古老的文字，“十大神树？”
　　十年前，冷暝从人间回凤栖山后就一直在调查木长摇，翻遍了所有植物系妖怪的图鉴，都没找到木长摇给他的那种花，直到红竹给他找来了这本书，“接近半神的妖，我可惹不起。”
　　有吗？你没给人家甩脸？
　　珑姬冷哼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我没拿到五彩石，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我没办法和手下交待。正好，他们都嚷嚷着魔界环境太差，想换个地方住，要不拿你的凤栖山作为补偿，如何？”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杀了你派去凤栖山的人。”冷暝翻手拿出一块带血的令牌，丢在地上，“明人不说暗话，想杀我，何必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在这里，杀我取走火髓，顺便拿我的尸体和仙族换另一块五彩石，这两笔买卖不是比凤栖山更划算吗？”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珑姬伸出舌头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傲慢地抬头望向冷暝，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你知道吗？我不讨厌聪明的男人。”
　　只要长得好看你都喜欢。
　　冷暝淡然一笑，似乎认同了珑姬的话，“成王败寇的待遇罢了，我接受。所以你要撤兵凤栖山还是看我当场自爆？”话锋急转直下，显然他不想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你在威胁我？”珑姬柳眉倒竖，手指一弹，悬浮在空中的书被炸成粉末。
　　“是又怎样？”冷暝还在刺激她，“要不你自己派人去杀树妖夺五彩石？看看他的伙伴会不会端了魔界？”
　　“把他拉下去，关起来。”冷暝平时看起来挺高冷，不爱说话，珑姬还以为他不会说话，真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是暴击，真是气死她了。
　　冷暝转身离开，珑姬坐在王座上不停揉太阳穴，“魑，拟书一封，送去给姝桦公主。”
　　站在她身后的黑衣人颔首，“遵命，那凤栖山……”
　　“撤兵。”珑姬并不是怕冷暝威胁她，能只身来这里说那番话，冷暝一定有十足的准备，估计凤栖山已经空了，去了也没用。
　　不愧是做了九千年妖王的人，预判能力真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