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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声鼎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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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当看着眼前盛大的场景,琉璃银光台上已经亮起了烛火,光亮无比,台下的人热闹喧嚣,站着的,坐着的,聊天的,打闹的,还有不少小孩子,追逐嬉戏。
正是中秋节前后,气候凉爽,清风袭人,金桂花瓣飘散在空中,浓重的香味扑鼻而来,银环兰草灯挂在支架上,足有1一百个,散落在看台各处,下面坠着的风铃传来错落有致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给玩闹的儿童打拍子一样。
二楼的包厢,窗户全部打开通风,以便招待即将到来的贵客,另有二三十个丫鬟端着各类水果,瓜子上桌,一派热闹繁荣。
步古在一旁兴奋的看着这一幕:‘阿当哥,好好看啊,走我们去逛逛。’
单当被步古拉着在人群里穿梭,却没有看到一个有可能是他弟弟的人,当初分开的时候,他弟弟是七岁,他是九岁。
如今过去了八年,他弟弟今年应该十五岁了,只比步古小一岁,其实他也想过弟弟真的活着吗?
当初那般的情景,哀鸿遍野,他弟弟死在了半路上也是可能的,但是他拒绝考虑这样的可能,既然他都能被师父收养,活了下来,弟弟一定也可以的。
师父说当初收养他是因为他长得乖巧可爱,可他的弟弟长得比他还要好看,右肩锁骨上有一块红色胎记,这世上一定不止有他师父一个这样的好心人的,都是因为他,弟弟才会被他娘卖掉,若是找不到他,不能知道他过得安好,他实在是余生难安。
八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执着的想要找到弟弟是因为想要知道他好不好,还是想要让自己不再受良心的谴责,他只知道要找到他,要用尽全力对他好,要补偿他,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
俗话说,能够放下的执念,那就不能够成为执念了,所以他才放不下。
单当被步古拉着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刚想要说声不好意思,转头就看到被他撞到的人是熟人。
这个熟人有多熟呢?就跟他跟步古这么熟差不多,因为被他撞到的这个人就是步古的哥哥,步弓。
这下遭了,他跟步古逛蓝米楼被步弓抓了个正着,步弓也看到了他弟弟,只见他的小白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青。
步弓大声呵斥:“步古,你竟然敢到这种地方来?!~”
“你不是也在这里?!”步古大声反驳“还有脸说我呢!”
步古并不怕他哥,他哥也就是吼得凶,但是他吼得在凶,配上他哥那张小白脸,也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在这里是谈生意的,我有正经事,你呢?你就是在瞎玩。”步弓理直气壮的道。
步古“(ˉ▽ ̄~) 切~~”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找个正当借口来玩的。”
说完拉着单当又到处乱窜,气的步弓在后面跳脚大骂:“步古,你给我等着。”
其实步弓就是嘴上硬,回到家任凭他想怎么教训步古,只要步古一撒娇,这件事指定就不了了之了,单当和他们两兄弟相交多年了,早就对他们两兄弟的相处方式心知肚明。
单当任由步古拉着他把整片场地逛了个大概,顺着一条大路往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的方向而去。
尚淳亭大概可分为三块,一块就是之前说过的琉璃银光台还有花园水榭,还有一块是供护卫,丫鬟之类仆人住的地方,同时还有厨房和洗衣房并在一块,剩下一块才是尚淳亭的重中之重,就是平时蓝米居住的地方,也是他们接客的地方。
空心阁,这个名字时刻提醒着住在这里的蓝米,只要在这里一天就要保证自己的心是空的,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工具,使用工具赚取钱财,就是他们还活在这里的意义。
空心阁建的宽阔无比,就像一个迷宫,若是不记得自己要去的房间的号码牌,可能你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找你了。
一共两栋楼,六层高,每栋呈半圆形,相对而立,分座南北,两栋楼之间有一条过道,中间有一片圆形的花架。
蓝米们分有等级,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等级越高住的楼层越高,甲乙丙丁分别住在中间四层,最下面一层住的是老鸨封妈妈,还有账房,茶水间,和买来的小蓝米学习技艺的地方。
最上面一层住的是头牌,不属于四个等级的任何一个,所以六楼的两栋楼之间架有两条过道,其他楼层之间是没有的,这么大一层楼头牌只有一个人自然是住不了的,分为四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住,还有一间是给客人带来的仆从护卫休息的地方,还有一间是给头牌放衣服首饰和学习技艺的地方,最后一间是给下一任头牌住的地方。
尚淳亭的每一任头牌都叫风华公子,是上一任头牌手把手带出来的,他们一起练琴,一起跳舞,一起学习怎么讨好客人。
几十个从小被买进来的男孩子,在一楼跟着老师学各种才艺,基本上什么都要学,学的最好的那一个,或者有突出才艺能够碾压其余人的孩子,会被封妈妈做主送到顶楼跟当任的风华公子一起培养,每一任的风华跟下一任的风华都能算是同窗,也能算是老师。
当然被送到顶楼的孩子也不能算是安全了,若是哪一次的考核没有达到封妈妈满意,被毒打一顿不算什么,还有可能会被送回去,换另一个优秀的孩子上来,被送下去的孩子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经常会受到其他孩子的排挤,时间久了也就泯然于众人了。
这座空心楼里的竞争是如此的残忍,被送进来的孩子只能用尽全力向上爬,爬到最顶端才能好过些,但那样又能改变什么呢,依然还是被玩弄破碎的命运,不过就是多接一个客人和少接一些客人的区别罢了。
最好的结局就是过个几年身量张开了,不适合接客了,就教教那些新进来的孩子,给正当红的蓝米端茶倒水而已。
由于在培养期间,会被要求喝一些印制身体长高的,扩张身体内部的药汤,大多数的蓝米身体都不太好,被利用完最姣好的那几年后,最多病痛缠身的活到三十岁,就像一朵昙花,只能盛开那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时刻,等到花开败了,大多数人会把蔫了的部分剪掉。
可是被剪掉的部分有多难过,有多伤心,不会有人去在意,人们欣赏了他最美好的时光,却没有人管他以后会如何。
此时,空心楼最顶层的房间里,一群人围着今天要上台亮相的风华公子打转,他们给他穿上早前准备好的衣服,发冠是由银铸成的,外侧贴着两根白色羽毛,羽毛很宽,排列在发冠四周,戴在风华丝绸一般的发丝上,马尾后面还垂着两根冰蓝色的发带,和漆黑如墨的发丝交相重叠,脸颊两侧放下两缕发丝,衬的脸颊莹白如玉。
封妈妈急急忙忙的进来催促:“收拾好了吗?快点,时间要到了。”
众人这才停下手,站到一旁,给封妈妈让出一条路来,封妈妈看着镜子里,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少年,心里实在满意极了,连连夸赞道:“妈妈我呀,带出过那么多任的头牌,还是你最出类拔萃啊。呵呵呵”
说着还捂着帕子笑起来,□□半漏,花枝乱颤。
领头的男人说:“妈妈,已经准备好了。”
说是男人也不准确,他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今年十八岁了,他就是上一任的风华公子,从今天开始他不是了,恢复了本来的名字,汲井。
封妈妈开心的说:“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到琉璃银光台那边去,我先去招呼客人。”
“是,妈妈。”汲井回道。随后又对周围的仆从说:“你们先去琉璃银光台准备,我陪着风华过去。”
“是。”众人退出房间,朝着楼下走去。
汲井看着众人出去,回头看到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着衣物,咬着下唇。
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可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是没反抗过,最后又有什么结果呢?不就是被抓回来毒打一顿,你要知道自从你签了卖身契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你了。他顿了顿又说:“你就再也不是齐从了,这就是我们的命,只要熬过这三年,你就解脱了。”
少年看着眼前的人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会很难过,很难过。”
汲井把单薄瘦削的少年揽进怀里:“等会好好表演,就像平时练习一样,不要搞砸了,我不想看到跟上次一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你,还要费劲心思照顾你,我身体不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少年感受着此时被拥抱的温暖,沉默良久,才小声的:“嗯”了一声。
“那走吧。
两人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拉开门,看到一轮弯月和满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