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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五章

      宾利欧陆稳稳停在塘东老街尾处一幢淡青色的建筑外。

      陈鹤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感觉到车子停下,他懒洋洋地睁眼,透过车的挡风玻璃看到前面的房子,眉眼之中有迷茫。

      徽式建筑的新房子,青砖黛瓦马头墙,墙线分明,错落有致。大门是上等木制,从外看似仿古的木栓作锁,其实在里侧已安装了智能密码锁。入院,面阔三间,中为厅堂,上头的长形匾额上刻有“桑梓必恭”四个字。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桑梓”一般指代家乡。

      崔栩仟的父母把生意做到了全国,人却是不怎么着家,但都是念家的人,于是夫妻断断续续抽了半载时间做了副设计图,砸钱在塘东老街的旧家址上建了这套房子。

      “造好了他们就没回来过,一点人气都没有。”

      崔栩仟带着陈鹤予进门后关了锁,才把口罩和帽子都摘下来。

      房间事前请家政来打扫过,都是干净的,放下行李,两个人各选了一间,然后崔栩仟去厨房烧水,也打算把桌椅板凳都擦一遍。

      今天一早,崔栩仟为避人耳目,天刚亮就去了医院接人。

      病房里的人睡得正是沉的时候,猛然被一双手硬生生推醒,陈鹤予睁眼就见一个帽子口罩墨镜俱全的脑袋,吓得差点没把他送上天。

      到了崔家,陈鹤予还是不清醒,去洗了个澡,被热气熏过后又有些头晕,身体轻飘飘的。

      他用手抖了抖吹得半干的头发,从长廊一头走过来,路过厨房见崔栩仟在里面擦椅子。

      陈鹤予没见过崔大公子这幅样子,抽下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拿到手里,靠在门框上笑了下,难得赞他:“还挺勤快。”

      崔大公子手里的抹布没停下,更加卖力,“还不是你讲究,不擦一遍你能坐吗?”

      什么?
      陈鹤予一开始没懂他意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在说他洁癖。

      两个人多年没见,难怪崔栩仟的记忆还停留在以前,他还是小少爷的时候。

      陈鹤予那会儿还没去欧洲,父母全球跑,管不着他,就把他丢在上海的爷爷奶奶家里。那会儿的他,真真矜矜贵公子小少爷一个,水只喝维提岛底下产的,饭只吃家里营养师做的三餐,衣服只穿陈老爷子的早年成衣起家的老牌子。什么都挑剔得不行。

      那年崔栩仟的父母做生意正好做到上海,租住在陈鹤予家隔壁那栋楼,小区里的小孩子能玩到一块,两个人很快就熟了。周末,兄弟两个一同在Thomas老师家上外语课,那会儿崔栩仟调皮,又比陈鹤予小上五岁,削过铅笔的脏手总是挑战极限般要去碰陈鹤予的手背一下,只一下,陈鹤予他能黑着脸挪开椅子离人半桌远。

      “早就不讲究了,桌上铺层泥也能照常吃饭。”

      陈鹤予面不改色说,跨了一步过门槛走进厨房,古色古香的桌椅,看起来像请木匠自制的。

      他大咧咧坐了下来,坐的正好是崔栩仟没擦过的那把椅子,明显有层小灰,崔栩仟惊讶地举着抹布对着人:“你……”

      “我爸妈把我接走的第一年,有半年我都跟着他们住在船上,”他靠着椅背,白毛巾往肩上一挂,神色淡然地看着地上,“天气恶劣的时候漏雨漏得厉害,被子床铺都是湿的,睡床还不如睡地上。灰算什么,那时候我只希望可以快点接受鱼腥味,因为到最后天天吃的只能是这个。”

      意思是哥风里来雨里去地在海上漂了那么多年,早没什么公子少爷的臭毛病了。

      崔栩仟这么一听,索性不擦了,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抹布往桌上一丢,略显感慨地看着他:“哥,你这几年过得挺辛苦吧。”

      陈鹤予眉梢一挑,死要面子正想说还好,崔栩仟紧接着抛来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又意味深长地悠悠来了一句:“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瘦了很多,皮肤病态苍白,说话似乎都要提着一口气。看一眼就会觉得,这是个病人,已经生了很久的病,那双看人的眼睛里毫无求生欲望,生死看淡,好像得过且过地给自己留着一口气。
      陈鹤予不经心笑了下,手里的毛巾丢过去,“你才鬼样子。”

      中午点了外卖解决,两个男人都不会做菜,陈鹤予倒是会蒸鱼,只是现在他眼里见不得这类东西。

      吃过饭,陈鹤予把几个打包盒收起来,问一旁咕噜咕噜灌可乐的人:“你什么时候走?”

      早上的时候崔栩仟提了一嘴,明天晚上在北京有个商务性质的活动。

      进演艺圈后,崔栩仟一直很忙,这次的假期也是两次无缝进组剧组杀青之后才休到的,不过后面的工作还算轻松,断断续续的品牌站台活动和综艺录制。

      “其实推了也可以,我给小岳哥打个电话。”说着,他放下可乐罐,从裤袋摸出手机准备拨号。

      五秒后。崔栩仟:“哥?”

      陈鹤予将垃圾袋一拧,抬眼皮:“干什么?”

      “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北京?”

      “不去。”陈鹤予垂眸,想也没想地利落拒绝。

      “在酒店里,高奢酒店,晚上全亮着灯,保证不会有暗的地方。”

      陈鹤予看了他一眼,气急喉咙一痒,咳了声说,“我没兴趣,你也不用担心我,过两天我就去姜老太太那儿了,人答应给我一份工作,到时候我也会住那里去。”

      崔栩仟一愣,“你不住我这里?”

      陈鹤予说:“不住,老太太在艺术馆里收拾了间屋子给我,也省得我跑来跑去了,否则晚了天黑了踏不出门,恐怕会回不来。”

      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崔栩仟又问:“姜老师的艺术馆就在这条老街上吧,你干嘛还等两天?今天不过去打声招呼?”

      陈鹤予顿了顿,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人都站不稳,可不得修养两天?”

      桌面上的残余都收拾了个干净,崔栩仟把喝完的可乐抛进垃圾桶里,突然抬步往门口走。

      陈鹤予看着他背影,问:“你干什么去?”

      崔栩仟没回头,走路嘟嘟囔囔,语气挺委屈,还有点惆怅。

      “检查一下拿完外卖锁门没有,最近私生挺多啊,那天在码头就是为了躲一女的才错过你。”

      AC酒店集团创始于上世纪90年代,业务涵盖酒店设计、酒店建设、酒店管理三大核心板块,旗下拥有奢华酒店、豪华酒店、高端酒店等多项品牌,目前已覆盖全球一百余座城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奢酒店品牌。

      此次闫青山要姜西陪同参加的战略伙伴的高层峰会就是由AC酒店集团主办。

      AC酒店的小公子韩域,亦是AC酒店集团的执行总裁,也是姜西的高中同班同学——这位韩公子喜欢过姜西在他们的高中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他们念的是私高,身边一帮富家子弟,临州的富商也就那么几位,韩公子喜欢且长情于高中同班同学姜西这件事被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同圈的人很快都知道,难免也进到几位长辈耳朵里。

      自然,也进了闫青山的耳朵里。

      隔天上午,姜西陪同闫青山抵达北京,韩域人虽然没出现,但是专程派了豪车来机场接。中午吃饭,韩域又安排了具有北京特色的宴席给二人接风。

      吃过饭后,闫青山对韩域赞不绝口,向姜西问出心里疑问:“韩家公子专情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答应他?”

      “什么?”姜西没想到闫青山会问得这样直白,微微一怔,才打趣说:“配不上,配不上。”

      峰会开幕式安排在下午,姜西这位不重要的小嘉宾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位置,她全程听得一知半解,昏昏欲睡。

      晚上的时候,听说韩域组了个商务局,办在AC酒店的宴会厅。
      也是到了晚上,在宴会厅里,姜西才见到阔别且失联已久的韩域。

      闫青山与姜西都是礼服加身,姜西这套水蓝色礼服还是闫青山准备好了送给她的,穿上之后居然大小正好。

      “不去打个招呼吗?”闫青山晃着手里的香槟酒杯,神色不明地斜睨了她一眼。

      偌大的宴会厅,来的都是各集团的商务精英人士,韩域正在宴会厅的中心位和人热络攀谈。

      他今天一身黑色西装,意气风发,人模狗样,身旁站着一位红衣礼服美女,几乎要靠到他的肩膀。

      姜西抿了抿唇,说:“他在忙,晚点吧。”

      闫青山勾唇,问道:“姜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吗?”

      姜西坦白说:“知道一半。”

      “哪一半?”

      “下月上海车展,AC酒店门口的展位私下给了驰腾。”姜西轻声说,“您也想要那块地方。”

      国内汽车的竞争一直是明里来暗里去,驰腾是众达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

      姜西甚至从小道消息听说,驰腾那边也在竞争崔栩仟作新一代汽车的形象大使。

      闫青山嗯了声,“还算聪明。”又道,“不过区区一块展位的场地并不值得我跑北京一趟,我来另有目的,稍后你就会知道。韩域也许在那边等你,真的不过去打个招呼?”

      姜西一脸为难,看着韩域身边的红衣美女,不免叫苦:“闫总,人未婚妻在那儿呢,我现在过去不是让韩公子为难嘛!”

      闫青山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勾唇满意笑道:“不会为难。”

      她说:“那位女士充其量算个女伴。姜西,知道吗,韩域为了你,今天把崔栩仟给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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