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蔚蓝之巅》姜芋几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姜西的手牵在陈鹤予前面，领着他进去。

　　整个宴会大厅的圆桌摆得紧凑，好不容易回到席位，没等坐下，两个人已经迎来了姜西满桌同事的注目，一个个的格外热情，像主人一样举着手招呼陈鹤予快坐。

　　早在看见二人牵手过来的第一眼，一帮人就开始起哄了，他们第一眼是八卦，第二眼是惊讶。

　　穿着一身低调黑色运动打扮的男人在宴会厅涌动的人流中不看到脸并不起眼，只会觉得这个人个子高，衬得边上他的女朋友人格外小巧。再往上看到脸就要在心里低吁一声了，这人长得好看得一下让人联想到“高级”两个字，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两秒，他身上的淡然气场也随之而来。

　　姜西早料到同事们会如此，并不在意起哄，只是怕陈鹤予认生，所以自进门开始就握紧了他的手没有放，一直到他在预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了，她的手还在他手背上。

　　陈鹤予倒是比姜西想象中坦然很多，和同事问好是他主动的，又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这桌同事女孩子居多，七嘴八舌地开始追问两个人在一起的事。陈鹤予知道是在好奇他，于是回答得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半点没有他们在一起之前他在姜西面前高冷的样子。

　　“几岁了？”

　　“今年二十八。”

　　“怎么和我们小姜认识的？”

　　“其实，是个意外。”他讲了码头的经过。

　　“那后来呢？又见面了？”同事一下全瞪圆了眼。

　　他点头，又说了很多。

　　姜西看着陈鹤予讲话的侧脸，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不说话的时候就抿着唇仔细聆听同事的提问。

　　姜西忽然觉得这有点不像平时的陈鹤予。好像印象中，陈鹤予除了讲解工作，从来没有讲过这么多话，回答那么多该是女生之间的八卦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努力地在她同事面前给足她面子，一点不敷衍。

　　“少问两句啦。”姜西劝了句。

　　同事当姜西是害羞，一点都不肯放过，继续追问：“你们两个，谁追的谁？帅哥，不会是我们小姜追的你吧？”

　　姜西哼唧了声，正要笑着反驳这个问题没有营养，是她追的又怎么样，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主动。

　　放在陈鹤予腿上的手指却突然被他握了握，他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比她先开口：“当然是我追她。”

　　同事的表情变得更加暧昧。

　　“好幸福啊，姜西，男朋友真帅。”

　　“我们小姜要么不谈恋爱，一谈就谈到个宝。”

　　“看来小莫订婚了，小姜也望得到头了？”

　　姜西第一次受到这样高的关注度，一时有些兴奋，等同事们高涨的情绪降下来了，姜西这才发现右边位置是空的，疑惑问了句：“灿灿呢？”

　　有人回答：“你前脚刚走她就上厕所去了，奇怪，怎么还没回来。”

　　她和陈鹤予在这坐了都快有半小时。姜西不放心，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灿灿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了帅哥，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同事像是忘了问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陈鹤予唇角敛了两分笑意，“在艺术馆。”

　　大家听到答案都各自顿了一顿，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姜西的姑婆在塘东老街就经营着一家非盈利性质的艺术馆，平时里大家也都爱去塘东老街逛街，同事几乎都去过那家艺术馆。

　　提问的那位同事略微诧异道：“不会是姜西家开的那个吧？”

　　他沉默了片刻，周遭无形的哄闹声都在变大，像是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短暂地将他们这一桌人围了起来。

　　一旁，姜西把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地拨着电话，嘴里嚷着电话那头的人怎么不接，另一只手始终在他手心里放着，感受了下，已经出了汗。

　　放以前，他会嘴上说自己的工作只是搞环卫的，跟谁说都好，别人信不信，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他孑然一身，一个人早就糙惯了。

　　现在，他也不觉得一个区级私营艺术馆的讲解员是上不了台面的职业，即便这一桌上的男女都来自于世界排名前500强的企业，是白领精英，年轻有朝气，是城里人有的样子。

　　唯独担心的是这群人清晰地将自己的功利心画在了眼里，吐在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里，他担心他们在背后谈论的时候，会笑话姜西找了他这样一个看似没有前途、生活一眼望得到头的男朋友。

　　如果真的笑她怎么办？他舍不得别人说她。

　　“是塘东艺术馆。”陈鹤予最后说。

　　边上忽然来了阵更大的起哄声，前面几桌的人突兀地站了起来，这边的人没来得及反应陈鹤予在艺术馆的具体工作，一下也被吸引过去。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啊！”后台工作人员拿了个话筒提醒，可惜没什么效果。

　　原来是来了个女明星，被安排坐在舞台前的第一个位置。

　　再是看到一身酒红色礼服的莫壁微从后台的转角出现，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设备电线走了出来，直奔女明星所在的席位而去。

　　“谁啊？”他们这桌上有人在问。

　　“是帕夏。”那个少数民族异域长相的当红女演员。

　　“我去，小莫和女明星都认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想想人家订婚的对象是谁，你现在坐的这家酒店，可是人家未婚夫手里上百家酒店中的一家！”

　　莫壁微和女明星帕夏交头接耳了一阵，莫壁微忽然抬头朝姜西的方向看来，似乎是看准了她在的位置，又低头和帕夏说了什么，然后朝着他们这一桌走来。

　　莫壁微今天妆容精致，漂亮得不行，大方得体地过来招呼：“让大家久等了，再半小时我们仪式就开始，到时候抓紧时间结束，给大家上午宴。”

　　“小莫，你这什么话，当然是你和韩公子的订婚仪式重要，我们都期待着呢。”

　　莫壁微笑笑，她站在姜西身后的位置，把手覆在陈鹤予的椅背上，挑着眉问：“姜西，这位是你男朋友？”

　　莫壁微到底是今天场合的女主角，站在这里总有人频频看过来，姜西挽着陈鹤予站起来和莫壁微打招呼，一时之间隔壁桌的其余同事和高中同学都注意到姜西今天居然是携伴参加。

　　“陈鹤予，我男朋友。这位是我高中同学，准新娘，莫壁微。”姜西介绍完，甜甜地仰头冲陈鹤予笑了笑。

　　莫壁微歪着脑袋打量了陈鹤予一会儿，问：“陈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KTV就见过，那会儿闵允歌还想回头去找他要微信。后来莫壁微和灿灿去逛艺术馆的时候也见过他，只是那时陈鹤予戴着口罩，莫壁微没太注意到他。

　　莫壁微想起来了，但只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是在KTV。她回忆起当时闵允歌在楼梯间和她说话的时候聊到了姜西，闵允歌还嘴碎说了姜西几句不好的话，不知道他那会儿听见没有。

　　陈鹤予想了下，实在没想起来。“抱歉，我不太记人。”

　　“咳。”莫壁微掩面轻咳了声，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心酸，从小到大，她怎么着也算个夺人眼目的人，那天在楼梯间明明也眼对眼打过照面了，难道他是故意这么说？

　　面上莫壁微只能笑笑，没点破。

　　另一端，灿灿握着手机滑动屏幕越过一桌桌人走回来。她去AC酒店的网红打卡点拍了几张照片，手机莫名黑了屏，想着是不是没电了，跑到前台借了数据线在大堂充电，等到手机开了机才看到姜西给她打过许多电话。

　　“西姐！”灿灿眼尖看到了姜西身边站着的高瘦挺拔的男人，欣喜小跑过来。

　　“灿灿，你怎么不接电话？”姜西看到灿灿人才放下了心。

　　“手机没电了，我在大堂充电呢，”灿灿挤眉弄眼，“西姐，这位就是我姐夫吗？”

　　姜西觉得她这一天都在向人介绍，她笑：“是你姐夫没错。这是灿灿，我手下带的实习生。”

　　陈鹤予说：“见过。”
　　这位他记得。

　　灿灿第一眼也觉得眼熟，可是她没敢认。很像艺术馆的帅哥讲解员啊，她还偷拍了照片呢。

　　陈鹤予提醒：“周末，在艺术馆。”

　　灿灿恍然大悟：“啊啊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戴着口罩的大帅哥！真的是你！我当时走了还和小莫姐姐说你帅呢，没想到你就是西姐男朋友！怪不得怪不得，我偷拍你照片发给西姐夸你帅，西姐说你摘了口罩更绝，原来——”灿灿说着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莫壁微也想起来了。

　　可是，这个人偏偏记得在艺术馆到处瞎逛的灿灿，却不记得认认真真看了半天画和摄影照的她是吧！

　　灿灿觉得应该道歉：“不好意思啊姐夫哥哥，当时没经过你同意偷拍你照片了，真对不起！”

　　“发给姜西了？”陈鹤予偏头看了一眼姜西，宴会厅有点热，她的脸有点红，额角出了点汗，几根发丝粘连着。陈鹤予抽了张纸巾随手递给姜西，面上正经地对着灿灿说：“如果只发给了她，那不要紧。”

　　灿灿：“绝对没发给别人！”说着，她重新解锁了手机打开相册，“照片我删了哦，西姐你记得保存，我抓拍的角度真的很好！”

　　姜西笑到没话说。

　　边上几个人终于散了，大家各自坐下。灿灿一回来，他们这一桌的话题开了新，全被灿灿掌握了聊天的主动权，也就没有继续聊陈鹤予。

　　宴会未开始，姜西喝了口面前陈鹤予给她倒的茶，又摸了摸肚子，扯了扯他的衣尾：“陈鹤予，陪我上厕所。”

　　陈鹤予点头：“走。”

　　客人太多，女士卫生间正在排长队，有服务生过来引导，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楼下上卫生间。

　　今天不止开了一个宴会厅，即使到了楼下也有另一个厅的客人在这里排队，不过队伍的盛况比楼上好太多。多是外国人，金头发，蓝眼睛，大长腿。

　　陈鹤予靠在卫生间外的走廊上等姜西。

　　“Hey？”有两个外国男人路过陈鹤予，一步三回头又掉头回来。

　　“Have we met？”其中一个黄头卷发，西装革履的男人惊喜道。

　　陈鹤予摇了摇头，用醇正的英式发音说了句sorry。

　　另一个人是法国人，语速飞快地用法语问他：“你是不是Cheney Chen？”

　　陈鹤予怔了怔，依旧说sorry。他警惕地看了眼卫生间出口的位置，姜西还没出来，但应该也快了。

　　法国人不依不饶，始终坚持和他对话，陈鹤予被问得无奈，于是用法语回了他几句。

　　另一个是英国人，法语对话他只能听懂一半，但这一半也够让他震憾，他动作夸张地作势用手虚捧住耳朵，用英文和陈鹤予对话，陈鹤予听他如此激动热情，轻松笑了下，礼貌性又用英文回应。

　　两个外国人得到了回应，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

　　宴会厅这边，姜西和陈鹤予一走，留下的人已经急不可待，果断切话题，追问灿灿：“小灿灿，你说你在艺术馆见过姜西那个男朋友？他在艺术馆做什么的？”

　　灿灿老实回答了。

　　“讲解员？！”
　　“你逗我呢？！”

　　整桌人都在唏嘘，邻桌的同事，还有边上两桌高中同学桌也纷纷侧耳偷听。

　　灿灿说：“是讲解员啊，西姐家艺术馆的讲解员都穿红马甲，姐夫哥哥也穿了。”
　　有位女同事听了，觉得很打破幻想：“我当是——我还以为在艺术馆做副馆长，居然只是讲解员？”

　　另一位女同事：“幻想破灭了，看人不能光看脸，姜西她怎么想的？”

　　又一位女同事：“别操心她啦，人家众达小公主啦。”

　　上厕所归来的邻桌同事正好听到了这一桌人在讨论姜西的男朋友，一句一句居然都是在嫌姜西找了个艺术馆的讲解员做男朋友。

　　于是他悠悠来了句：“不简单啊，不简单，我和你们说。”

　　他手上抹着卫生间里蹭来的贵妇级品牌护手霜，抹个不停似的双手交叠着抹，借着手上这股高贵的清香，他抬起下巴怼着那桌同事：“我说，你们见过英文法文说得贼溜，还被楼下那场国际交流会的两位大使恭维的小艺术馆讲解员吗？姜西这男朋友肯定没那么简单。”

　　一阵沉默。
　　这桌同事听了，除了灿灿，皆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有人听不下去，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全公司就你嘴里没句实话，瞎扯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