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蔚蓝之巅》姜芋几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同学会不至于穿什么礼服，但姜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风头，那晚和伍清越电话里信誓旦旦的话也是空口说的，其实她一点底气都没有，只知道把自己最贵的衣服往上穿，是那套知名奢侈品牌的高定，裙子很短，只够遮住屁股，往下一蹲就要走光的那种。

　　好在她这双腿足够漂亮，足够她撑个脸面。

　　地点定在AC酒店，中午午宴，姜西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片小小的轰动。

　　有人竟然认不出她了：“姜西，真没想到你会来。”

　　姜西一个一个打招呼过去，最后坐到了伍清越身边，说：“好久没见大家了。”然后她看到了圆桌对面的韩域和莫壁微。

　　莫壁微今天又是一身高调的正红色连衣裙，只差亮起一束追光就像个新娘子了，人家头发随便一挽就漂亮极了，姜西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唇膏，指腹是蹭下来的颜色看起来很像莫壁微同款。

　　莫壁微自始至终挽着韩域，即便同学们看得鸡皮疙瘩连连，可谁不想和韩域套个近乎，整场饭局的话题几乎是聊几句就往莫壁微身上引。

　　班长说：“听说韩总和小莫准备回临州发展了，怎么，北京不好？”

　　韩域在圆桌那头朝姜西看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笑了下说，“本来就没想过留在那里，回来是迟早的事。以后有空，大家多聚。”

　　酒还没倒，桌上的同学纷纷以茶代酒干了个杯，说以后必须聚得勤快些。

　　“莫校花，打算什么时候和域哥把婚事定下来？我们老同学还等着喝一杯喜酒呢。”一位女同学道。

　　“就是啊，你们谈了也有一年多了吧？早点定下也好啊。”

　　莫壁微从容得体，半分窘迫未露，只道：“我和韩域还是以事业为重，有好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AC酒店是韩域家的自家酒店，韩域也早就说过这年的同学会他来做东，上菜之后满桌都是稀奇菜色，姜西和伍清越默契地对每一道上来的菜都挑了下眉。

　　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喝酒敬酒了，姜西以开车为由拒绝了酒，有老同学不买账，伍清越就给姜西挡酒，她酒量一般，没喝多少就有醉意，人晕晕乎乎的，到后半场菜都没怎么再吃。

　　“没事吧，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姜西在伍清越耳侧轻声问。

　　“我没事，你不许走啊，你走了指不定留下的人怎么议论你。”伍清越按住姜西放在桌面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跑了。

　　姜西嘴角抽了抽，看了眼和同学谈笑风生的莫壁微，笑说，“议论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议论的，没和韩域在一起还成我的错了？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对韩域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何况我觉得莫壁微和他在一起也挺好的。”

　　伍清越喝的脸都红了，“我没醉，我不走，我要high到下一场！”

　　这一场饭局姜西还是吃的不自在。

　　虽然她全程没什么存在感，但也感觉到了对面韩域和莫壁微二人时不时投来的炽热目光。
　　饭局结束，一帮人来到车库，提议开谁的车去下一场局继续玩，姜西悄悄和班长说了声她就不去了。

　　韩域也有事，说把他们送到地方就走。

　　班长说：“姜西，难得一聚，你真要走？”

　　姜西找了个借口搪塞，班长说，“行吧，那以后多聚，叫你的时候可别不出来。”

　　姜西淡笑道：“没事我就来。”

　　“那这样，我们喝酒的就别开车了，能搭车就搭个车吧。”他又对姜西说：“姜西，那我们搭个你的车吧，正好你也没喝酒，你回塘东也顺路，不耽误你时间。”

　　姜西答应爽快：“当然没问题。”

　　几十个人聚在车库，班长招呼了一声：“来，要搭我们姜大美女车的快过来啊，先到先得！”

　　几个男生凑过来，说是要搭车：“姜西，你车在哪儿呢？”

　　来的时候图方便，姜西就把车停在了出入口的位置。

　　也是在她停好车之后，她才发现韩域那辆百万豪车就停在她正对面的位置。

　　莫壁微自然也认得姜西的车，她早就瞧见了，见姜西一时没搭，莫壁微热心地说：“临A835G1，姜西，我记的没错吧，你车就在你后面啊。”

　　一帮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临A835G1，绿色牌照。

　　班长看着那辆一看就有些年代的新能源小白车，略有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高中的时候姜西明明是个有钱又高调的小公主，现在居然只开一辆撑死二十万的新能源汽车？

　　即便都知道她在众达工作，也疑惑她为什么不置办一辆众达的豪华高配车型，她又不是买不起。
　　有人半开玩笑道：“姜西，你品牌忠诚度挺高啊。”

　　姜西眯起眼睛微微笑着打趣：“那当然啦，这辆是我们公司的老款新能源车，各位同学开惯了豪车可能不了解，我们众达的新能源车还真不错，我这还只是第一代。你们谁要搭我车？难得有机会带你们体验一下，车是上了些年头，可舒适性还是不错的。”

　　立马有几个男生凑过来，争着位置说要体验试驾。

　　伍清越有要回家奶娃的女同学顺路送回去，姜西对同学说了声麻烦了。

　　坐她车的同学们上车之后，姜西启动车子，最先离开。

　　到了娱乐会所门口，副驾和后座几个人相继离开，临走的时候还问了姜西恋爱没有，问话的这三个人都已婚。

　　姜西笑笑说还没有。

　　“不小了，早点结婚！”班长下车前语重心长道。

　　后车飞快朝他们的方向而来，是韩域那辆豪车，姜西原地停了一会儿，透过后视镜看见韩域贴心下车为莫壁微开车门，临走前，两人旁若无人地靠着车门深吻告别。

　　姜西看了后视镜一眼，摸出手机删了韩域那条“结束后喝一杯？”的短信，心想谁乐意当你的小三？不，是谁乐意当小三。一脚油门瞬间把他们抛在车后。

　　高架桥上，车镜中的路灯无限倒退，下午的温风伴着潮热吹进来，吹得她有些心烦。

　　架在支架上的手机忽然屏幕闪烁，姜西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键：“喂，妈。”

　　姜母顿了顿，说：“西西，你那里怎么有风声，家里风大？”

　　“我在开车。”姜西说。

　　“开车你接什么电话！”姜母挂了电话。

　　很快又收到一条短信，姜西没急着看，直到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把车停好，她才去点开短信。

　　“西西，见信安。妈妈和爸爸还有小戈在美一切都好，希望你和姑婆也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特发此信，是因妈妈有一事：露露阿姨大儿下周新婚，邀请一家前去喜酒，只是近期归国不便，妈妈烦请西西代表出席。”

　　看完短信，姜西手撑在车窗上，不由扶额。

　　妈妈又来这套。
　　每次短信都文绉绉的，是想稳住姜西的心态，可好巧不巧，她今天的心态已经不好了。

　　姜西直言，回复道：“露露阿姨家的二儿子不帅，我不去。”

　　姜母：“……”
　　姜母：“西西怎知？”

　　姜西：“因为姑婆已经跟我说过一遍了。”
　　姜西：“别熬夜了，早点睡。”

　　姜母：“……”

　　收起手机，她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年纪和男人绑到了一起？她明明只有二十五岁。

　　前几年，她觉得韩域虽说花言巧语了一点，可现实点来说，他追她很久，想必是诚心的。

　　就差一步，姜西就要松口说答应在一起了，却被她知道了件恶心事。

　　莫壁微趾高气昂的表情姜西到现在还记得，校花终归是校花，连得瑟的样貌都是极漂亮的，她殷红的嘴唇性感地说出“我和韩域上过床了”的时候，姜西并没有任何惊讶，只记得自己说了句：“他没让你失望吧？”

　　莫壁微倒是怔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堪堪恢复骄傲的模样：“比我想象中厉害更多。”

　　在那之后，姜西还是继续收到韩域订给她的花，导致她现在看到包装过的花束都心生厌恶。

　　姜西也是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莫壁微才是韩域的女神，姜西注定只能做一处不识趣的白月光。

　　好在没对他动心。姜西那时这么安慰自己。

　　市中心的博物馆有场交流活动，姜馆长便让小达在艺术馆门口贴了“暂停营业”的标志，把当天值班的讲解员都带去了市博，唯独留下陈鹤予。

　　彼时，陈鹤予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秋千上的姜西。脚尖点在地上，一蹬一蹬，脚边还有两打破了塑封的啤酒。

　　这女人是疯了么？大白天在这里喝酒？

　　姜西手里拿的不是啤酒罐，而是一瓶瓶身雕刻精美的玻璃酒瓶，她刚刚灌下酒瓶里的第一口酒，才那么一小口，就烈到她喉咙口发麻。

　　真刺激，姜西又往嘴里灌了两大口。

　　正当她呲牙咧嘴的时候，陈鹤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底，姜西愣愣地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一下惊喜：“陈鹤予，你没走？”她咧着嘴，吐着舌头，就像一只小狗，从脚边的啤酒堆里捡出口味最好的给他：“来一罐吗？”

　　“大白天的，你来这里喝酒干什么，发酒疯给我看吗？”陈鹤予看着她手里的酒瓶，莫名有点躁。
　　“我来喝酒的。”姜西见他不接，收起手说，“以前晚上关馆了也会溜进来偷偷喝，今天我以为所有人都去交流会了，没想到你还在啊。”

　　她解扣的动作熟练，开了扣后又将那罐酒递道他面前：“你就陪我喝一罐。”

　　她的目光是湿润润的，陈鹤予接过，抿了一口。

　　这酒是苦的。

　　“怎么样？”姜西目光盈盈，期待地看着他：“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了，如果你喝不惯，厨房里还有别的三种……不过你可不能把我藏酒的事情告诉我姑婆，她会倒掉的。”

　　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酒珠，很小声地说：“钱买的，很贵。”

　　陈鹤予随意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低头看见自己脚上套的是拖鞋，脚边是杂草乱长的泥地，他到底不是穷讲究的人，无所谓地轻笑，看着秋千上晃来晃去的女人，说，“你还真是酒前酒后两副样子。”

　　姜西用脚尖刹住秋千，摇了摇手里的酒瓶：“你想说我喝醉了吗？我没喝醉，我喝不醉，我酒量好着呢。”

　　陈鹤予突然不笑她了，屈身从她手心里套过那个酒瓶，隔着空气一闻。

　　他皱眉，顿时冷着脸把酒瓶放到了身后的石桌，斜着看她，语气不悦：“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西弯了弯唇，有些苦恼地在想。

　　她脑子里混沌的，都是在那家娱乐会所门口，她和韩域的车一前一后停下，而她透过后视镜看见韩域和莫壁微靠在车身拥吻的场景。

　　莫壁微整个身子都软在韩域身上，那样娇气，娇柔，娇媚。

　　拥吻是什么感觉？
　　嘴唇相贴是什么感觉？
　　气息交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她笑自己，活了二十五年，居然连一个真正的吻都没有过。怪不得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替她急成这样。

　　陈鹤予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语气古里古怪，姜西很想忽略，但却觉得陈鹤予今天的声音格外好听，清澈、明朗，像浪打前潮，隔着海雾传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双手各抓住她两边的秋千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喝酒还不如睡觉，回去好好睡一觉，”他很轻微地叹了口气，“这世上连条鱼都不一定比你好过，你在这里为男人喝酒，犯得着么？”

　　“陈鹤予，你接过吻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西身后这颗古树上的蝉应景地发出了一声低鸣，拖着长音，轰然炸开在陈鹤予的意识里。

　　“你说什么？”

　　姜西说：“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