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考据集》绿窗寓客

5、再谈华港生码头弃尸谜案

　　今天谈一桩让不少《天》剧观众颇为意难平的公案，就是：Julian魂断白沙湾码头之后，华港生——不论是出于主观故意，还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究竟有没有将他的尸体留在原地，任由他被警方找到？

　　之所以说这个问题让很多观众意难平，很大一个原因是港生对待Julian尸体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剧中的两个设定，一是港生自己的角色设定，毕竟把亲弟弟的遗体抛下不管实在有悖人伦道义，不利于港生在剧中根深蒂固的善良重情人设；二是会影响到港生对Julian的情感厚度，毕竟不管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何种情分，一旦港生真的放任Julian死后曝尸荒野，那他对后者的感情也免不了要大打折扣了，对于很多观众来讲，这一点也是难以接受的。同时认为港生把Julian的尸体丢在了码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当时他们三兄弟都已被警方全力通缉，时间紧迫，如果Julian死后警方便迅速追踪至码头，港生、京生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弃尸逃走也不失为一种解释。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呢？

　　尽管原剧中并未给出确切答案，但是若要抽丝剥茧细细分析一番，倒也并非全无线索可寻，最起码按照剧里呈现出的情节，从“港生弃尸”的时间、能力和动机三个方面入手，我觉得对于这桩谜案，存在三大疑点：

　　其一，以“作案时间”而论，港生是否真的没有时间把Julian的尸体带走？疑点所在：广播里的女声vs李sir，到底谁口误了？

　　纵观全剧，关于港生弃尸的说法，全是通过车载广播里的那个女声和李sir的对话推断出来的，根据视频下方的字幕以及国语版配音的台词，广播里女声说的是“警方在晚上一项突击搜查行动中，围捕一个怀疑是国际犯罪集团主脑华夏中心四海国际投资公司董事兼总经理鲁德培”，李sir说的是“我们警方今天晚上在白沙湾码头附近找到一具尸体”，听上去似乎对得上，但其实你听粤语版就会发现，广播里的女声说的是“警方在今夜一项突击搜查行动当中”，李sir说的则是“我们警方今天傍晚时分在白沙湾码头这边找到一具尸体”，而这就很有意思了——谁都看得见李sir带队围捕Julian的时候天可还大亮着呢，甚至Julian在被港生拖上车后还有阳光照射进来，怎么也不能算作是“今夜”吧？再者以Julian当时的伤势，他也不可能支撑太久，加上剧中又有京生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将车速飙到最快的镜头，足以证明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并不多，撑死十几分钟也就赶到码头了，就算警方随后便追到，那也谈不上“今夜”啊？

　　再看李sir的那句话，信息量就更大了，先说既然他们找到尸体时已是“傍晚时分”了，也就是说当时已是日落月出，可剧中Julian死时明明天色尚亮，那你要怎么解释这其间至少1-2小时的时间差呢？还有就是李sir对于发现尸体地点的描述也很有可疑，如果按照国语版的“码头附近”，那重点就落在了“附近”，说明港生和京生还是移动过Julian的尸体的，并没把他丢在原地；而如果按照粤语版的“码头这边”，那就更值得怀疑了，因为一句“这边”就暴露了李sir说话时所在的位置，也证明了他彼时并非像当初在电视上公开征集金铺抢劫案线索的陈帮办那般，坐在演播室内与女主播进行对话，否则他为什么要说“在白沙湾码头这边”而不是“在白沙湾码头那边”呢？这一字之差语义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不信你设身处地试想一下，假如是你对坐在你身边的人描述起某个距离你们千里之外的地点，你会本能的用“这里”还是“那里”？

　　综合上面两点，由不得我不怀疑，那个广播里的女声和李sir，他俩要么是都口误，要么就是有一方口误，而在这个问题上我倾向于相信李sir，毕竟一来剧中有实景可破那句“今夜”，二来李sir身为堂堂皇家香港警司，论文化水准、思维缜密程度和语言表达能力应该都不比你我差吧，更不要说剧中的他本来也不是那拙嘴笨舌的人设，相反人家作为领导是相当有水平的，你看他和港生进行过的每一场对话，那真叫一个滴水不漏，正说反说都是理，让你几乎找不出破绽来，何况又是面对着几百万香港市民介绍如此大案要案的重要场合，李sir说错话的概率可说是微乎其微，而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我的一个推断，即李sir当时应该就是在白沙湾码头处，也就是发现Julian尸体的现场接受电台或者电视台的采访，那个广播里的女声应该就是负责采访他的记者，所以李sir才会那么自然地说出“我们在白沙湾码头这边找到了尸体”云云，唯有这么解释才能消解掉最多的BUG，可这也恰恰证实了警方找到Julian尸体时天色已晚，等再接受媒体采访时天都已彻底黑了，剧中同一时段京生在超市买食物以及港生在车里听广播的两幕场景中，二人头顶那漆黑的夜色都是明证，更进一步印证了“港生因为警方迅速追来而不得不弃尸而逃”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你总不能说从Julian死到他被警方找到这少则1小时多则2-3个小时的期间内，港生就光顾着坐在码头嚎啕大哭了，一直哭到警方找来才想起赶快逃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真的犯了糊涂，那不还有京生在吗，京生能坐视不理，由着这唯一的亲弟弟胡闹吗？

　　最后就是关于那广播里女记者的“今夜”口误，实在要解释的话，我觉得也许跟她赶到现场的时间有关，她很有可能是在天黑之后才突然得到消息，匆匆赶赴白沙湾码头进行连线采访的，到了现场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在夜幕下忙忙碌碌，又是拉警戒线又是拍照取证的，气氛十分紧张，那在她的视角看去，自然而然就会认为警方的搜捕行动是在“今夜”，这才会混淆了时间。换言之，她也是因为视角和参与度有限而忽略掉了从“警方开展搜捕行动”到“发现嫌犯尸体”之间存在的时间差，就像我们只看到剧中Julian死在码头和下一幕李sir宣告警方发现他的尸体，便会不自觉的以为这两件事是接连发生的一样。

　　所以，“港生没有时间带走Julian的尸体”一说不成立。

　　其二，以“作案能力”而论，港生是否真的没有能力把Julian的尸体带走？疑点所在：两个大男人能把一个丧失行动能力的活人背来，死人却背不回去？

　　关于这一疑点，剧中也是有实锤的，第一京生和港生有车，不然何以逃脱警方的追捕且带着重伤濒死的Julian快速赶到码头？第二他们两个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下了车能把已经动弹不得的Julian合力背到海边（注意这还是在他们怕加重Julian的伤势，不敢跑得太快动作太大的前提下），反过来人已经死了，已经不必担心搬动他会给他造成什么痛苦了，结果这咋反而还背不回去了？在警方并没有马上追来、时间还很充裕的情况下，再原样把他背回车上，然后开车带走，这貌似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吧？连我都能想到的事，京港兄弟难道就想不到吗？

　　所以，“港生没有办法带走Julian的尸体”一说不成立。

　　其三，以“作案动机”而论，港生是否真的没有意愿把Julian的尸体带走？疑点所在：剧中的港生，是那种“管死不管埋”的人吗？

　　再来说说港生是不是主观上不愿意把Julian的尸体带走，觉得一死百了，对一具臭皮囊没什么可留恋的，我认为答案也是否定的，因为港生对待亡者的态度是可以在剧中找到参照物的，一个是他的父亲，另一个是夏青，前者死时港生即便未能陪伴在旁，之后也照样和大哥一起为其操办后事，下葬后还跑到坟前守墓哭泣；对于后者那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了，自己才刚从魔窟里逃离，身心饱受摧残，明知她凶多吉少，却仍不忘冒雨跑去她坠楼的地点查看，对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痛哭，更在她的葬礼结束后偷偷前去祭拜……对这两位亲人or曾经爱过自己且因自己而死的人港生能够如此，那对待既是亲人又同时深爱自己、为自己丢了性命的Julian，难道他就能例外，就能人一死便抛开不管了？

　　还有就是，在Julian死前港生既已目睹了阿标被捕的一幕，Julian死时他又亲见母亲已弃他们远走，那他不可能不清楚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已无近人可为Julian料理身后事了，在这种情况下港生怎可能选择逃避呢？母亲已经抛弃他们了，难道还要他再抛弃自己的弟弟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彼时的港生都不可能丢下Julian的尸体，只顾自己逃命——港生若真是那种能在感情上狠得下心、说割舍就能彻底割舍的人，他还至于被一个情字虐到那地步么？

　　所以，“港生主观上不愿带走Julian的尸体”一说，同样不成立。

　　综上，结合时间、能力以及动机三个方面存在的疑点，我个人认为，所谓的“港生弃尸”很有可能是桩冤案，即使当时的港生确实无法将Julian送去殡葬机构，为他光明正大的收殓，但既然有京生帮忙，在码头附近埋了尸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既不用担心被警方发现（至少当时他们是这样以为的），也不用担心Julian无法入土为安，可惜那车载广播里的内容却无情击碎了港生的这点指望，Julian还是被警方排除万难找了出来，这一世兄弟一场，他已拼尽全力，却终究没能护他周全安稳，甚至连他死后的体面都不能为他保存，私以为比起“故意弃尸而后战战兢兢听到弟弟遗体终于被对手找到”，还是“已竭尽所能葬了弟弟却依旧未能阻止他落入敌手”更能令港生崩溃，否则假如他真的是把Julian就那么留在了码头，那他还崩溃个啥劲？要知道相比曝尸郊外白骨无人收，还不如被警方收尸带走对Julian更好一些呢，港生若真有此意，听到李sir的那番话，他做哥哥的理应大感欣慰才对呀，怎么还反倒悲痛升级了呢，这能说得通吗？

　　而且，我个人还认为，其实剧中港生从坐在车里听广播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正常了，你注意看他的双手，一直一下一下的在蜷起的左腿上乱抓乱碰，虽然那时的动作还不是很明显，直到后来听见李sir说话、彻底陷入疯癫并开始惨叫后才手抖得更加剧烈，但这也足够证明Julian的死对港生的刺激之深，即便他已将他亲手安葬，也抚不平内心的伤痕，更别提他连这唯一一点安慰也终究被现实毁掉，只落得一身骂名——说真的到了这一步，他要再不疯，那我都得疯了。

　　所以呀，分析了这么多回头再细品品，还是想对鲁德培同志说句你丫知足吧，尽管你生时的那场爱恋和追求并没得到什么结果，但冲着你哥在你死前死后的这一系列表现，也算是用他的数载疯癫偿还了你的一片痴念，甭管他对你的那份感情究竟是不是纯粹的爱情，能为你做到这份上，都算不负你了。本来就是一段有悖伦理、不能见容于世的情感，能有如此收场，已然可谓圆满，你还要啥自行车啊？咱别太贪心了，OK？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