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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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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仅是谢献明确地感受到了崔仪的漫不经心,在场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崔仪的敷衍。
除了崔仪。
她对垂天府的人也算是要什么给什么,虽然崔仪并不理解为什么秦寻观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过这也不难。给他看就是了。
谢献心累地崔仪挡到身后,他不得不陪着崔仪演下去。
谢献先是对崔仪柔情似水,关怀体贴:“三娘不怕,兄长在呢。”
然后他对着秦寻观还是一副好人的表情,不过声色中带了几丝愠怒:“舍妹胆小怕生,还请少侠不要纠缠。”
垂天府的弟子简直是在看着这两人睁眼说瞎话。
秦寻观莫名地察觉到此刻面前的少女无比熟悉,不是面容,不是声音,是那种说话的方式。要是换成崔平平的话,大概也会这么说。
他不说话,但也站在原地不肯动。
师弟在一边打着圆场:“我们也是丢了师妹心急,这位公子能不能让我师兄细细看看令妹的面容。师兄看过之后不会就没了误会。”
谢献:“他眼上蒙着白布,如何能看见?”
师弟:“呃。”
其实他也不知道秦寻观为什么要蒙着白布。从他入府开始,秦师兄就是这副模样。至于秦寻观是否能看见,师弟不清楚,但他觉得是不能的。不然为什么刚刚那姑娘嫩生生的脸就摆在哪呢,师兄还是不肯收手。
“我兄妹二人还要赶路,不便久留,在此告辞。”谢献在他人眼中还算是好脾气,有礼地告辞一番,携崔仪要走。
在场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兄妹两不是垂天府的人,看到白布蒙眼的秦寻观自然会当做他双目有碍。而这样的秦寻观分辨不出人面,周围的人都说他是认错,可他拦着他们的去路不肯放人,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恼怒。
然而谢献带着崔仪还没走出两步,一柄带鞘的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垂天府师弟尴尬地真想回到山上去。
秦师兄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硬是要挡在这凡人兄妹身前。别说这小姑娘一点不都不像崔平平,就算有些相似,人家身边站着芝兰玉树的兄长呢,又不是人高马大的徐山,怎么会有假。这少女要真是崔平平又如何会不认他们?
怎么想都不对啊。而且再怎么说也不能强硬把人家堵在这里吧。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又不是人犯。秦寻观那张冷脸连他看了都觉得怕,难保兄妹二人不会多想。
谢献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被人冒犯的神情。
“这位少侠,”谢献叹了口气,“要是有什么事,还请说来,把我们拦在这里是什么道理。否则,就恕我无礼了。”
崔仪点头:“对!”
谢献:“少侠目不能视,担心认错人,不妨令你的师妹来辨认舍妹面容。”
崔仪鼓掌:“是!”
秦寻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片刻过后,他的手伸到背后,竟然真的慢慢取下脸上的白布。
天空放晴,有阳光却不刺眼,秦寻观因为太久没有用眼视物,一时间只能眯着眼睛。
他走上前来,被谢献抓住了手臂。
崔仪对上了秦寻观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毫不心虚。
秦寻观盯着崔仪看了许久,就到师弟都拉着他的袖子。
师弟讪讪地小声道:“秦师兄,这样盯着姑娘不太好。”
再看下去,人家哥哥真的要怒了!
要不是知道秦师兄无心风月,他都有点怀疑秦师兄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小姑娘。
“崔平平,是不是你?”秦寻观从小到大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给他指引道路。现在,他的直觉认为面前的人和崔平平有所关联。
不过也可能是他真的太迫切地希望面前得人是崔平平了,因而导致了幻觉。如果面前人是崔平平,她就不会落到被徐山杀死的地步。
秦寻观敛眸。只要一想到崔平平会浑身浴血而死,他就控制不住地觉得浑身都冷了。秦寻观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原因,但他依稀可以辨认这种情感与对同门的责任有些不同。
崔仪从谢献身后探出头来:“你认错了人了。”
师弟气得一拍脑门。
秦寻观这样冷硬的问话,放在谁身上都会怒火中烧吧!人家小姑娘又不是偷!
果然,看人家的兄长直接牵着她走了。
这一次,秦寻观没有再犯傻拦住两人的去路。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布条,不管是用感知还是双目,眼前人的面容都与崔平平截然不同。
“走,”秦寻观慢慢把布条系好,“继续找人。”
师弟松了一口气。
……
崔仪没事人一样,半路还停下来买东西。
谢献觉得自己像个付钱的随从,即使这些钱就是从崔仪那里得来的。不过从他和崔仪的关系上来说,他确实是崔仪的信徒。
摆烂神的信徒。
他看自己手中拎着的一大堆包裹,目光又挪到崔仪的后脑勺上。
真不知道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崔仪好似发现了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转过头来,一顿,随后问:“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不等谢献回答,她又甩给谢献一个荷包。
“随便花。”
谢献掌心的荷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都是小块的金子。
但是这荷包中的分量就够普通人过一辈子,更别说崔仪的包裹里还有大量的银票和金条。
她真的是被徐山抓下山的吗?谢献握紧金子,越发觉得事情真相是崔仪算计了徐山。崔仪日常都生活在垂天府中,弟子们能去花鸟峰,寻得的宝物都是留着自己修行用,怎么会去换凡俗之物。垂天府的人几乎一辈子都用不上钱币。如果不是崔仪早就盘算着下山,怎么会想到把之前花鸟峰薅到的东西都换成钱财?
可崔仪要怎么算计徐山?
她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得见。
谢献在沉思间,崔仪发现了他的沉默不语。
于是她主动找话题:“你方才在秦师兄手臂上贴了什么?”
谢献这才回过神来:“一道符。”
崔仪:“哦。”
谢献发现崔仪没有继续问,就明白了崔仪只是和平常一样没话找话说,还是不在意他干了什么。反倒是谢献很在意崔仪对秦寻观的称呼。
秦师兄?
叫的好生亲昵。崔仪是他的神,可不是垂天府那群人的菩萨。他对崔仪有些不满和担忧,不过转念间自己就想明白了。以崔仪的性格,她估摸着就是叫顺口了。
秦寻观在她心中肯定是不能和他比的。
崔仪肯定是要借着他做一些事的。
“我对你有用,对吧?”谢献随口问。
崔仪愣了愣,解释:“没有!别多想,我可没有利用你的意思。救你就是因为你是个好人。”
谢献停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崔仪看到了。
崔仪狡辩加甩锅:“神普度众生怎么是有目的的呢?做人思想不能太污秽。”
谢献低头对着崔仪灼灼的目光。
她又在说谎。
她说的谎言越大,人就会越理直气壮。
谢献笑了一下,打散了心中的些微不安。
崔仪的立场必须在他这边,也只能在他这边。
如果哪一天有人妄想改变他们的关系,谢献将会抹杀一切阻碍,不择手段。
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在镇边找到一支愿意接纳他们的商队。
这商队在本国南北之间来往,贩卖南边药材。商队的主事人是一个身形佝偻却精神抖擞的老人,商队中人都叫他祁老。
先上去见礼的人是谢献。
“见过祁老。”
他虽然一身布衣,却是面容白净、俊美异常,一派霁月清风的做派。加上他背后的妹妹肌肤雪白柔软,头发乌黑柔顺。
祁老眼尖得很,看一眼就知道两人不可能是普通出身。
他坐在木椅上喝着茶,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我听阿敦说你们想随我们往北方去?”
谢献:“是。我们兄妹想去北边里寻父亲。”
他信手拈来,编了二人来历。说是他们母亲是梁国的富户小姐,父亲是齐国的书生,在外出游历时与母亲相识成亲。在母亲生下崔仪后,父亲收到了齐国来的消息,说是家中老人仙去,之后父亲就回了国,再没有消息。母亲半年前去世,他们在姨母和外祖的劝说下决定前来齐国寻父。
他的说辞编的完美,说出的口音也确实与梁国人一般无二。
祁老揣测二人身份不一般,加上没有惹上乱子,自然愿意与他们同一趟。镖队早就雇好,崔家兄妹又出了许多钱,对他而言只要腾出一辆马车,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他身侧那个被叫做阿敦的青年在祁老的吩咐下带谢献二人走到了一辆马车旁,祁老甚至还未为仪准备了熏香。
阿敦多看了崔仪两眼,很快他的目光被谢献发现,脸顿时烧起来。
谢献笑而不语,扶着崔仪上了马车。
阿敦快速跑了。
崔仪觉得有趣,眼睛弯了弯。
谢献觉得她恶劣极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商队启程。
谢献坐在马车前头当车夫,同队的娘子笑着给他递来一顶斗笠。
“小郎君面如白玉,莫要晒毁了。”
谢献作揖远远一谢。
娘子们觉得新奇,用袖子掩面,哄笑着走开。
谢献一开始驾车歪歪扭扭的,给崔仪颠得不轻。
她拉开帘子,探出头来:“你会驾车么?”
崔仪的声音简直就是擦着谢献的肩头耳边出来的,他躲了一下,但仍旧看着前方没有转头,生怕出了闪失。
能听得出来,自私的崔仪一开始是想要斥责谢献的。
可谢献等了良久,却没有听到崔仪接下来的抱怨。
“兄长驾车可要小心。”崔仪坐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谢献委婉地提出来不在人前的时候崔仪不用喊他兄长,他怕折寿。
崔仪挑了挑眉,很坚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对你很好的。”
“真的。”
谢献觉得崔仪有些不正常。他转过头,发现崔仪正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好。”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日暮低垂,已经快到晚上。
商队停驻在在一个小城的西边,众人要前往不远处的酒楼,阿敦来马车前带路。
“崔公子,前面就是落脚的地了,我们商队行经此处都住在这,”阿敦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楼阁,“这酒阁叫做彩绣楼,不仅住着舒坦,酒菜也是一绝,还有歌姬舞女相伴……”
意识到身侧还跟着一个崔三娘,阿敦顿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