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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绿杨荫里话童年 ...

  •   盛夏黄昏时的黑山镇并不显得燥热。
      阵阵凉风从姥姥家小小的四合院墙上吹来,丛丛一人来高的鲜花,还有伸展着浓密绿叶的杏树枝丫,哗啦哗啦地响着。
      站在树底下或是花丛里,斑驳的黑影在脚下晃动。
      抬头望去,隔着墙外高低不等的房檐上冒着灰色雾气的烟囱。
      一轮红日寂寥地挂在黑山的肩头,释放着最后的余晖。
      我像神话故事里的夸父,追赶着暗淡的光。
      滑过西厢,略过三屋,顺着房檐下面的小路直拐到后园子里去了。
      后园子的门,是一米高n形的灰色栅栏门。
      它被右边的露天蹲厕和左边三屋的东面土墙(没错,确实是土墙!与西面和正面的红砖砌成的墙格格不入)挤成狭窄的过道尽头。
      打开这扇门,仿佛就会进入一个美丽新世界。
      它带给我童稚心灵的诱惑,比获得一个新奇零食玩具还要多的多。
      不过这扇门长年锁着,姥爷只有在倒脏水的时候才会从东屋的茶盘里抓过钥匙打开。
      根本不要想趁机溜进去,在嗑几颗瓜子的当儿,坐在屋里就能听到铁链子锁门的声音。
      遗憾的是锁和钥匙对我而言,形同虚设。
      仗着还是小孩子这个优势,我可以将木门拽个缝,轻而易举地爬了过去。
      那是我钟爱的菜园子啊!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借着夕阳的余光,跳上左边的长台子上。
      台子背靠三屋土砌的后墙,台身被杂草和柴枝环绕,一派破败凄惨的老屋模样。
      墙角一棵瘦弱的樱桃树,贴着后墙和张家院子的高墙根隐藏着。
      它也会在夏季结一些带泥的小红豆,灰突突,好似明珠蒙尘。
      不过姥姥说这棵树的果子是酸的,无人去吃。
      任由它随意生长,无人去管。
      久了它就与这些疯草混为一谈,看上去太过卑微了。
      俗话说“上台容易,下台难”。
      一米高的台子,借着藤蔓,抓着草根就能爬上去。
      可跳下台子,还得防着被杂草刮倒,这倒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了。
      多亏台下挨着一棵三四米高的杨树。
      只需环抱住粗壮的树干,就能像树懒似的滑下地来。
      到了地上,脚前便是很多整齐四方的池子。
      由栅栏门为中心,一条陇道把池子分为左右两边。
      左边习着一池子小葱,一根根绿尖直直向上戳着。
      它边上是香菜池子。
      虽只有小葱池的一半大小,却也密密麻麻的长满了。
      它们的前方,是一大块没有再细分的领域。
      里面混种着卷心菜和一些早白菜。
      陇道的右边划为三块长方地。
      分别种着黄瓜,西红柿和圆茄子。
      黄瓜和西红柿的架子赶得上一个成人的高度。
      让我这个小孩子像钻帐篷似的,快乐地在里面来回的穿梭。
      直到玩的里面没有了光线,才依依不舍的钻出来,顶着几片叶子或是黄花跑到院墙根下面,扒拉几粒隐藏的山茄子。
      一边吃着,一边踩上两块砖头翻墙而去。
      外墙实在不高,半米都不到。(难怪后园子常年锁门,不然外人想进园子一跃便是。)上了墙头就是一个垃圾堆成的斜坡。
      踩着破烂瓶罐和飞扬的尘土一路冲下来,就到了林子里。
      里面种的都是挺拔的杨树,个个两层小楼那么高。
      盛夏的午后,浓密的枝叶相互交错,遮天蔽日。
      要是搬个凳子坐在里面乘凉,听着林边流水潺潺,看着绿色缝隙泻下的点点亮光在周身婆娑起舞。
      这,应该是一处绝佳的清凉胜地了。
      不过我当时还小,体会不到它们的好处,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出。
      只是因为里面没有光亮,而我是追着光明的。
      出了林子就是长长的河套。
      老班家的小铺,就在河边一块小土丘上面。
      孩提的我,兜里总是揣着姥姥给的零八毛。
      实在捂不住了,就会硬着头皮一头扎进小铺里。
      铺子里不过三个透明玻璃地柜,可里面一层层的都是孩子喜欢的好吃玩意儿。
      我最喜欢买五毛钱一袋的麦圈。
      并不是它有多好吃,而是能从里面翻出惊喜小玩具来。
      记得有一回得了一个塑料小龙人,它使我高兴坏了。
      像珍宝一样攥在手里,吃饭要放桌上看着,睡觉更要一个被窝才行。
      以致回城里和邻居小孩打架,也要把它摆出来当作前锋。
      不过话说回来,我性格还是比较内敛,非常惧怕抛头露脸的事情。
      很怕出去转悠,买东西时会被陌生人打招呼。
      “诶,那个云老师的外甥女?”
      “老七你几时放的暑假嘛?”
      “城里有咱儿乡下好玩吗?”等等问话。
      还不是仰仗姥爷的名声,左邻右舍的街坊都认识了我这个城里孩子。
      可我却记不住他们每个人的面孔,很多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在者,我也很怕听到“城里”两个字。
      因为我实在没有城市孩子应有的样子,满眼满身都和这块乡下土壤融为了一体。
      所以在班家小铺独自买零食的事情不常有,怕被盘问。
      要买,也是看机缘巧合。
      恰巧哪天胆子大了或是遇到什么增加精气神儿的事就去里面转一转。
      但大多时候,都是磨着姥姥买回家给我吃。
      如今,看天色已晚,日已西沉。
      周围再也寻不到一处光亮,靠在一棵树后瞅着小铺亮起了灯泡。
      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的当,老班媳妇抱着几块木板从屋里走出来,丁零当啷把小铺上了板子。
      我只得从兜里松开攥钱的手,怏怏地返回墙头,钻回前院里。
      “干嘛去了?”五姐从台阶上走来,差点撞个满怀。
      我面露惊喜:“上厕所去了!”说着向西厢房檐底下张望。
      两个黑色二八和一辆公主自行车停在那里。
      “大丫头(大姨),你家麻小子(老六外号)出息了,都能骑他叔叔(为了好养活管父亲的称呼)的车子了。”东屋传来姥爷的声音。
      “五姐,大姨和小哥也来啦?是不是接我去你家呢?”
      “你想的美,老实在姥姥家待着。不过晚上咱们可以去看露天电影。”?五姐瞪了我一眼,转去厕所了。
      我努努嘴,拍拍脑袋,拉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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