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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龙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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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十六年,大庆迎来了两件大事,这第一件就是太子李承迎娶太子妃,举国欢庆,皇族也十分重视,许了太子妃十里红妆。
这第二件大事,和太子一样,也是娶亲,不过是个王爷,皇族并不重视,娶亲之事也并非世人皆知。
为何说这王爷娶亲大家都不曾知道,那就要从皇帝和丞相间的误会说起。
当然,既然是误会,那么这个锅也只能由丞相背了。
然而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太子娶的太子妃,更不是太子,而是那个王爷,英舒王李愿。
可能大家还在疑惑,为何太子妃是吏部曲侍郎的女儿。而丞相之女沈秋,竟然要嫁给李愿?
多稀奇的,太子竟然娶的不是沈秋?当然这还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最让人惊讶的事,是有人想截了太子妃的花轿,把自己送进宫去。
而这个人,还在赶来路上。
京都长街处,一个小酒馆里,酒桌上两人喝着酒,其中一人道:“听说今日英舒王也成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谁会那么倒霉。”
“如今英舒王不受宠了,陛下又没下圣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再说要是和太子同一天成婚,那不就更没人知道了,又或许是上面那位,想下英舒王面子!”
旁边的人立刻低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掉脑袋的。”
“哎呀知道,走吧,迎亲队伍快来了,去瞧瞧。”
太子娶亲阵仗就是大,就迎亲的队伍大概就有上百人,仪仗队吹吹打打的绕到曲侍郎府,喜婆扭着腰提着裙,欢快的领着人进了府,留着迎亲的队伍在外等候。
皇帝挑选了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陈冶,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护军四十人,一同迎娶太子妃。而太子则在东宫,侯着便是。
人数过百的队伍停在长街,看热闹的人也一多再多,若不是有护军震慑,这些人指定会挤进迎亲队。
底下有人悄声道“曲侍郎有什么功绩,还能把女儿嫁给太子?”
旁边的人回道:“这谁知道,咱就看个热闹别惹麻烦。”
陈冶立在门口念完圣旨,瞟了人群一眼,人声立马低了下去。
喜婆背着太子妃上了花轿后,随着陈冶一声起轿,迎亲的队伍才又开始热闹起来,吹吹打打的绕京都半圈后向皇宫走去。
“快,都让开,别让那牌子砸到轿子。”护军大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人太多,挤到了长街边的牌匾,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倒下来了,护军顾不得其他,立马安排了人去扶牌匾。
相比这次娶亲,看的出来影刃还是对扶牌匾比较感兴趣,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花轿旁的一幕。
“姑娘失礼了,头冠本公子借用一下,还给你怕是不可能了。”赵歌身形高大,知道女子的婚服自己穿不了,就自备了一套合身的,一看被打晕的女子如此娇小,简直觉得自己不要太聪明。
他很快拖走被打晕的人,一点不害臊的坐上了花轿。
护军整理队伍后,大声道:“起轿。”
迎亲队又恢复刚刚热闹的场景,有条不紊的继续走。
赵歌带好头冠,盖好盖头,扭捏的做出端庄的样子,虽然别人看不见,可样子得做好,就是好像哪里不对。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有点太顺利了。
“一拜天地”
众人:好好好!!!
“二拜高堂”
众人:好好,恭喜恭喜!
“夫妻对拜”
众人:恭喜恭喜,好好好!!
赵歌嘴里念叨“太子娶亲怎会如此喧闹,竟如此草率。”
反正就是怎么感觉怎不对。
最后司仪道:“送入洞房”
司仪高声喊完,赵歌腿都一软。
毕竟等会儿要见太子,还要告御状,怎么想怎么怕,他这回算是搭上了生家性命来赌的,若不成功,他也没可能再进行下一次计划了。
赵歌被随身婢女带着要去婚房,在众人的呼声中夹杂着司仪高亢的声音“诸位贵宾来客,今日是英舒王与丞相之女沈秋的大喜之日……。”
转弯的时候他听到英舒王三个字时后背顿时一凉。
截错婚了!他截错婚了!
一路上赵歌后背直冒冷汗,还要走的从容淡定,可真是难为他了,被婢女搀扶着坐到婚床上,脑子都要想炸了,怎么才能让这这些人出去呢?他透过盖头下的缝,不过窸窸窣窣一会儿,喜婆便带着两人下去了,似乎只留了一人。
“姑娘,王爷要等到傍晚才会来,饿了就忍一忍。”
赵歌点点头,清了清卡痰的嗓子。
婢女见状很快的倒了热杯水递给赵歌。
他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情愿的接过热水意思了一下。
现在情况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所以得马上想办法出去,不然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得把这个丫头弄出去才行。”赵歌嘟囔道,不然他怎么跑。
他都没听人说过英舒王要娶亲,娶的还是沈秋!丞相的独女。
人算不如天算啊。
本来天时地利人和,算的好好的,结果一耽误时间一着急,截错了人还嫁错了府,现在好了,事没办成半条命已经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贴身侍女眼睛不太好使吧,他明显和沈秋不是一个身高啊,走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简直了。
王府虽不比皇宫,却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赵歌悄咪咪地打晕贴身婢女,开了好几扇窗,结果外头都有守卫。
“跑不了躲起来总行吧。”赵歌四处扒拉,床底下夹缝太小他进不去,隔帘更不用说了,看的见。
“哎?这个柜子就挺适合我。”
他收起婚服轻手轻脚的钻进去,还检查了婚服有没有夹在柜子外头,轻轻关上柜子,就等着李愿找不到新娘子趁乱再跑出去。
赵歌大概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要睡着了,才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
“哎呦王爷您终于来了。”一听就是喜婆那谄媚的声音,赵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哐一声,门被打开了,喜婆领着几人开开心心的进来。
“哎呀,这这这……王妃呢?”,那喜婆四下一看别说新娘子,就连那婢女都不见了,“王妃去哪儿?你们怎么看着的?”旁边两个婢女吓的颤颤巍巍,不停地摇头。
“王爷恕罪,奴婢该死,这,这这就让人去找。”喜婆和两个婢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等李愿发落。
英舒王李愿看着空荡荡的喜床,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冷声道:“滚起来把帘子后面的人拖出去,跪在主院。”
喜婆一听自己暂时不用死,连忙应道:“是是是,奴婢该死,这就滚出去。”她领着两个婢女把帘子后的人拖出来,一看确实是刚刚留下来照顾王妃的奴婢。
三人拖着一人麻溜的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赵歌透过纹眼,忽然觉得李愿的目光停在了自己所在的柜子,赵歌低头看了看,衣服没有夹在外头啊。
噌一声,一把长剑穿过柜子直逼赵歌那张帅气的脸,赵歌吞了口口水一动不动。
“出来。”李愿手握长剑,泛白的指节就说明那一剑真的刺过去,赵歌就穿了。
他推开柜子从里头狼狈的爬出来,“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愿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瞟了一眼跌
落在地的头冠,一剑扎在了赵歌胸前。
赵歌来不及躲,只能一手握住长剑,避免李愿把自己扎个对穿。
他还没来的及狡辩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总得给他个机会吧。忍着疼道:“王爷也不用这么快就痛下杀手吧,也不问问我有什么意图。”
李愿最见不得到死还嘴硬的人,手下的力道也渐渐加重。
剑划破了赵歌的手,鲜血吧嗒吧嗒的滴在了地毯上。
“意图?丞相的意图众人皆知,难道要本王重复?”
“王爷误会,嘶……,我和丞相一点关系都没有。”
人都到王府了,现在说没关系?未免太不把李愿放在眼里了。
赵歌捏着剑抬头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我不是丞相的人,沈秋被我打晕放在了兰亭苑的厢房,你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看,还有,如果我说我是要打晕太子妃进宫,您信吗?”
李愿脸色更加难看,“怎么?你一个男子也如此不顾名誉的想攀龙附凤?”
赵歌苦笑,攀个屁,他又没有失心疯,要不是背负仇恨,也不至于他冒着送命的危险去告御状。
“王爷可是话本看多了,本公子一表人才,啊啊啊啊,疼疼疼,告御状告御状,我去告御状。”
李愿皱着眉头,手上没了动作,眯了眯眼:“告御状要么击鼓申冤,要么拦驾喊冤,两样都行的通,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赵歌也不是没想过击鼓申冤,但是他要告的人,若那些知府知州能受理,自己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打晕太子妃进宫告御状。拦驾喊冤,更不用说了,但凡皇帝能让他拦到,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王爷可真当那些官员都能为了黎明百姓掉脑袋?”赵歌反问。
他若去击鼓鸣冤,无人敢接,若有人接了,那死的人可就不止他一个了。
李愿盯着坐在地上的人,赵歌眼里透露出的冷意,让他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官场,没有几个不为名利,为官清廉的人。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不顾自己的生死的为别人冒险,过了许久,李愿冷声道:“手拿开。”
忽然拔出剑让赵歌的胸口被扯的生疼,像是被扯走了一块肉,疼的他眉间皱成了一团,若今日死在了王府,那便是天妒英才,他就认了,可李愿并没有杀他。
“谢王爷不杀之恩,王爷恩情来日在报。”赵歌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
李愿现在虽不想杀了他,可还没有见过如此大胆之人,当王府如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赵歌还没站稳剑又架在了脖子上,他身体一僵,有些委屈的抬头看着李愿,“王爷,本公子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李愿冷笑道:“打晕了本王的王妃,偷梁换柱,还想轻松的踏出王府,你当王府是什么,你们家的后花园吗?你到底是何人。”
看来王爷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脑袋却是清醒的。
赵歌疼的一皱眉,都这时候了还让他自报家门,而后有气无力道:“姓赵名歌,字意清。”
李愿眯了眯眼,一招手,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两个黑衣装扮的人,“王爷。”二人齐齐下跪。
“南或,把他关进大牢。”
叫南或的人到是应的快,起身的瞬间瞄了一眼赵歌,眼里露出疑惑。
赵歌的伤口很深,也很疼,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挣扎,很自觉的跟着南或往大牢走,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他也不怕,只是才走到半道就两眼一抹黑的晕倒了。
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南或自然看的出来,便找来两个守卫把人抬进牢房。
李愿带着另一个人去了书房,“太子那里怎么样?”
江毅边摊开桌上的宣纸边道“太子殿下娶亲并无异常,也没有表现的不高兴,江棋来报,在兰亭苑西厢确实找到了沈姑娘,人还未醒,便带了回来。”
话间李愿便写好了书信,装进信封用蜡封好,盖上属于英舒王的印章。
“还有呢?”
江毅接过书信道“今日婚宴上有人鬼鬼祟祟,已经被抓起来了。只是刚刚那人……”
李愿揉揉眉间道:“他在本王意料之外,暂时不用管。”随后又道:“打断那人一条腿,明日连同沈秋一并送回去,这信也一同给丞相。”
说的自然是鬼鬼祟祟的那个。
江毅犹犹豫豫的还是问了想问的话,“王爷,这婚虽不是陛下赐婚,可这……”
李愿摆摆手,显得很疲惫,“今日就算不是那个叫赵歌的人,也会是别人,这门婚事怎么来的丞相在清楚不过,去告诉南或,给赵歌包扎伤口,先别让他死,一日两顿饭就行了。”
江毅点头应下,虽然他们已经准备好娶一个不是沈秋的王妃,但也没想到,娶来的竟会是个男人,至于李愿为何没有杀了那人,他就不知了。
他拱手告退,而后去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