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看热闹不嫌事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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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没有达到自己目的，也没有表现不满的神情，甚至在秦盛公给他敬酒时显得诚惶诚恐。
秦丝竹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道：“父亲，让雁歌堂姐跟我一同住好不好？”
话一出别说秦江和常婉云愣住了，就连秦盛公夫妻都有些不明白。
“丝竹啊，雁歌不比你们，她野惯了，我们是做生意的，也没有好好教习雁歌礼仪，跟你住在一起怕是方方面面都合不来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常婉云，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又转头对秦盛公道：“再说我们住的千福院有这么大，实在不用跟丝竹挤在一起。”
“是呀是呀，雁歌不喜欢跟人相处，性格有些乖张，还是不打扰丝竹的好。”秦江不知道怎的，语气竟有些着急。
秦丝竹心底冷笑，看着常婉云身上上等的绸缎料子，是当下贵族夫人圈里最流行的款式，就连秦江头上竖头发的玉冠，都是用的明尺山惊魄玉做的，这玉一年也就能挖出不到五六块，再看看秦雁歌穿的，外面一层是崭新崭新的衣衫，可是秦丝竹坐的离她太近了，仔细一看就看到秦雁歌这身衣衫上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块补丁，里面露出来的一点破旧衣领，而且外面套着的这件衣衫尺寸非常不合适，穿在瘦小的秦雁歌身上像一个麻袋，秦丝竹刚刚摸了摸，是最差的夏季做凉衫的料子，薄薄凉衫还是前几年的做样，在这样到了傍晚就寒凉的秋天，能抵什么用。
秦丝竹握紧了手，她别的本事要说不上厉害，撒娇赖皮的本事在都城世家小姐里还没见过哪个能比得过她，眼下正是自由发挥的好时候。
秦丝竹瘪起小嘴，眼睛一眨一眨看着秦盛公，委委屈屈道：“父亲，姐姐喜欢书画弹琴，可是我却不喜欢，所以不想跟姐姐住打扰姐姐清净，现在来了一个跟我聊天这么投机的堂姐，父亲就不能满足一下女儿的心愿吗？”
秦盛公表情有些松动，实际上心里早就软成一团了，哎呀女儿怎么这么可爱，真想过去抱着亲一亲。
秦丝竹心里很清楚，秦盛公非常吃这套，秦曼舞从小性格就与自己是两个极端，虽然秦曼舞自小修习琴棋书画，性子沉稳安静，让秦盛公夫妇很是省心，但是少了女儿家的娇憨与灵动，秦盛公这个女儿奴的保护欲在秦丝竹这，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大哥，你看小女孩子喜欢在一起玩就让她们住一起吧，丝竹的院子也不小，我记得还空着几间房，丝竹性子活泛，也能带着雁歌活泼起来，我瞧着雁歌话也太少了……”这边秦盛公夫人自然也是个女儿奴，秦丝竹一撇嘴，就立刻偏心偏到天边去了。
“不可以！”两道声音突然响起来。
一个是常婉云，另一个却是秦曼舞。
整个大厅静的可怕，侍女在外面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曼舞刚喊出口就后悔了，慌乱道：“我……我……”
这顿饭从一开始秦曼舞就吃得没滋没味，秦丝竹的异常表现让自己非常不爽。这个蠢货平日里话虽然多，不过都是废话，怎么今日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一句话就能惹起事情，不过惹的事情却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刚才秦丝竹说要跟秦雁歌一起住，秦曼舞心里一慌，脑子一热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了，现在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收场，满脸通红的看了一样常婉云，突然又立刻低下了头。
“哎呀，还是曼舞懂事，弟妹，我跟你大哥就两个孩子，现在儿子留在岭南管理盐铺，没有办法跟着来，身边就带了雁歌，这女儿再不跟自己住，这不是更让我难受吗……”常婉云圆滑的应对让秦丝竹不由得有些佩服，到底是生意家的女儿，脑子转的确实快。
秦曼舞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去，继续沉默不语，好像刚刚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丝竹一笑，跟我比脸皮厚，还是太嫩了，“可是我也没有跟父亲母亲住在同一个院子，每天也跟父亲母亲快快乐乐啊！”
精彩，太精彩了！绿意在秦丝竹身后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的小主子喝彩。
一边的秦书峥都在捂着嘴偷笑，丝竹姐姐真是把优势利用的太到位了。
常婉云脸上的笑容出现了裂痕，有些扭曲的趋势，温柔地对秦雁歌说：“雁歌，你是不是想跟母亲住？不要紧，你想跟母亲住的话就跟丝竹说一下，不用不好意思。”
秦雁歌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常婉云，怯懦道：“堂妹，我……”
“大伯母，刚刚雁歌堂姐已经说了，想跟我住一块呢！而且我跟堂姐聊天，知道堂姐的女红做的好，不信你们看，我还想跟堂姐学呢！”
秦丝竹拿起秦雁歌放在桌上的随身帕子，淡粉色的帕子上绣了一株红色芍药，娇艳欲滴的花瓣，细长通翠的枝蔓，仿佛园中真的芍药花一样，非常精致。
秦盛公夫人有些吃惊，秦雁歌也才九岁，怎么针线做的如此优秀，如果不是时常练习或者经常摆弄针线，是没有这个功底的，忽然秦盛公夫人觉察到了什么，面上有些心疼的样子，转眸看向秦盛公。
秦盛公自然了解妻子的意思，温声道：“大哥，我家小女儿最是调皮，别说读书了，就连女子最应具备的女红，她自小也没有学过，你看雁歌的针线做的这么好，就让雁歌跟丝竹一起住吧，好教教丝竹女红。”
“雁歌还小，她懂什么教……”
“大伯，雁歌堂姐袖子上的这块补丁，是雁歌堂姐自己缝的吧。”秦丝竹的声音很冷，一点都不符合九岁的孩童会有的情绪。
但是秦丝竹的这句话让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开始不平静起来。
饶是头脑灵活的常婉云额角都冒出了冷汗，这是怎么回事，听曼舞说这个蠢丫头笨的很，怎么今天看起来性格这么刁钻，竟逼得自己数次吃瘪，不行，不能让秦渊他们觉得自己苛待了秦雁歌。
常婉云一脸自责，惭愧道：“哎，看我这个做母亲的，我跟秦江平日里真的是抽不开身，东跑西奔的，大儿子牧承也是无暇照顾妹妹，才让雁歌养成了独立的习惯，这些……我竟都不知道，现在好了，岭南有牧承看着铺子，我和你大哥也能多和雁歌享受亲子之乐。”
秦江更是个嘴笨的，幸好娶了个伶牙俐齿的媳妇儿，自己在一旁打着哈哈附和就够了。
秦曼舞放下心来，如果真让秦雁歌住进清竹院，脱离了常婉云的看管，恐怕会暴露些什么，之前计划的那些又要从头再商议，这秦雁歌绝对不能跟秦丝竹住在一起。
“这……丝竹，要不就不要为难你大伯母了，平时你可以去千福院找雁歌玩。”秦盛公听着常婉云言辞恳切，只得作罢。
秦丝竹也不着急，眼看着风向偏向了秦江一家，不慌不忙地转头问道：“雁歌堂姐，你想跟我一起住吗，我好喜欢你绣的花，能不能教一教我呀！”
餐桌底下，秦丝竹悄悄握紧了秦雁歌的手，秦雁歌有些吃惊，看着秦丝竹异常坚定的眼神，感到被握住的手传来安全的温暖和热度，心中一动。
“是，是呀，雁歌姐姐，你想跟丝竹姐姐住说出来就好。”就连一直不敢说话的秦书峥，也帮秦丝竹说了一句。
常婉云脸上很是放松，她对秦雁歌太了解了，秦雁歌怎么回答自己十分有把握，笑着想回绝秦丝竹，这个秦丝竹，真是难缠的很。
“我……我想跟丝竹妹妹住……”秦雁歌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踌躇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秦江大惊失色，秦曼舞也慌得脸色发白，二人看向常婉云，常婉云此刻气愤已经写在脸上了，突然抬了抬手，似乎是一副要打秦雁歌的样子，狠狠道：“你这个小……”
秦盛公夫人站起身，一拍桌子，怒声道：“常夫人你做什么！”
常婉云心里一惊，秦盛公夫人对她的称呼突然疏离，自己才想起来这不是秦江的岭南别院，这里是一般人都不能随意出入的秦盛公府。对啊这是什么场合，自己那么聪明怎么着了一个九岁孩童的道，但是伸出的手却是收不回去了。
常婉云僵硬地把手放到秦雁歌的头上摸了摸，装作安抚秦雁歌的样子，干巴巴道：“没什么没什么，弟……秦盛公夫人误会了，误会了，我是想说雁歌想去哪住就去哪，心里有些舍不得。”
这哪里是舍不得！如果秦盛公夫人不站起来阻止，只怕这巴掌秦雁歌要挨得结结实实！秦盛公夫人在前世就非常疼爱秦雁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雁歌的一双眼睛，实在太像秦盛公夫人了，所以刚刚秦盛公夫人也着实生了气，也看清了秦江一家对待秦雁歌的态度，一心要维护秦雁歌，也不顾跟常婉云撕破脸皮了。
“常夫人，虎毒不食子，雁歌只不过是说想跟丝竹一块住，你便要作势打雁歌，你当我眼睛瞎了吗！我一个外人都是善待孩子的，你怎么就如此狠毒？还是说你们家就是重男轻女！你看看雁歌瘦的，我看常夫人身上穿的就挺好！养的也是珠圆玉润，怎么那会看不出雁歌饿了，我看雁歌也不是头一次挨饿了吧！”
秦盛公夫人突然咄咄逼人，一点都不像别人眼中温柔似水、知书达理的样子，常婉云毕竟是商户出身，几乎没有与身份这么尊贵的世家交际过，那点小心眼放在生意场上让她游刃有余，可是现在却让她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盛公夫人，你怎么能这么……”
“我怎么了！常夫人，别说我不讲理什么的，有眼睛的都看见你的动作了，我家老爷看在兄弟情面上对你们笑脸相迎，我给我家老爷面子！现在只要我说常夫人赶紧离开秦盛公府，哪怕我家老爷不好意思说话，我也是有这个权力的！”笑话，秦盛公夫人在朝中是正一品诰命夫人，加上邬家是百年世族，祖上代代都是兵部重臣，秦盛公夫人骨子里流淌的武将正气的血，是不会随着岁月消逝的。
这边秦丝竹暗道一声好，看来自己这暴脾气还是遗传了母亲，不愧是邬家大小姐，就算四十岁了还是有任性的资本。
秦盛公看妻子都出头了，本来不想管秦江的家务事，不过妻子确实生气了，很久没有看到妻子那么“撒泼”，现在看着觉得夫人真是可爱，又听着秦盛公夫人一口一个“我家老爷”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看得秦丝竹白了他一眼，父亲就不能收敛收敛。
“夫人消消气，大哥和大嫂也不是故意的，就这样吧，依着雁歌的意思，就让丝竹和雁歌住在清竹院，大哥你看怎么样，雁歌又不是离你们天涯海角。”
秦盛公夫人气呼呼地做下来，一旁的玉石姑姑忙给她倒了杯茶消气。
这是秦盛公给秦江台阶下，秦江再怎么不明事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惹怒了秦盛公还可以讲讲兄弟手足情，不过惹了邬家人自己可没有后路可退了。
常婉云还想说什么，秦江只觉得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生第一次阻止了常婉云说话，低声下气道：“秦盛公夫人息怒，是我们做的不对，孩子的意愿当然是主要的，今天晚上就让雁歌搬过去。”
常婉云恨恨地剜了一眼秦江，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要不是自己，他能有今天吗！不过察觉到秦盛公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厌恶，把话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顿晚膳吃的很是波折，终究还是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秦曼舞走出门，叫住了正要回院子的秦丝竹。
秦曼舞对着一边的秦书峥和秦雁歌温和地笑了笑，转头对秦丝竹道：“妹妹，我想跟你说会话，让婢女先送堂弟和堂姐回去吧！”
秦丝竹点点头，吩咐了绿意去送秦书峥回墨云斋，剩下的人送秦雁歌。
看着其他人走远了，秦曼舞强忍着愤怒把秦丝竹拉到连廊的拐角，厉声质问道：“妹妹，你今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秦雁歌住在一起，之前你不是说等秦雁歌这个乡巴佬来了，你要捉弄她吗？”
前世里，秦丝竹是很听秦曼舞的话的，也时常捉弄秦雁歌，不过上一世自己还是有善恶之分，不至于蠢笨如猪，又加上秦雁歌与自己长得像，所以秦丝竹是有些喜欢这个堂姐的，只是听从秦曼舞的挑拨，去找秦雁歌麻烦，不过每次捉弄秦雁歌，秦丝竹都不会那么过分。
秦丝竹小脸一皱，泪珠子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我，我是听了姐姐的话啊……”
秦曼舞看着秦丝竹一脸委屈，心里更是烦躁：“你哭什么！既然你听我的话，还跟秦雁歌那么亲近干什么！”
秦丝竹很是无辜，啜泣道：“姐姐，我这不是想，如果把秦雁歌弄到我的院子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这样大伯和大伯母也不会发现。”
秦曼舞一愣，她这个年纪当然想不到这层，没想到秦丝竹现在是有些脑子，幸好没有用在没用的地方，听秦丝竹这么说脸上气得狰狞的神色稍微平复了下，又恢复平日里的温柔，怀疑道：“果真如此？”
秦丝竹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更加委屈，讨好道：“是呀，只有姐姐对我好，我这么会不听姐姐的话呢？”
秦曼舞很满意秦丝竹的回答，看来今日是自己多心了，秦丝竹这么没心思的小姐，在世家小姐里人缘早就败光了，自己的话她是最服从了，心里盘算一番，渐渐觉得秦丝竹说的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哎呀妹妹，不要哭了，我不是在凶你，我当然是最疼你的，是姐姐误会妹妹了。”秦曼舞温柔的给秦丝竹擦了擦眼泪，“只是以后可不要这么跟大伯和大伯母顶嘴了，毕竟他们是我们的长辈。”
“嗯嗯！谢谢姐姐教导，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好了，我让婢女送你回去，好好招待雁歌堂姐。”秦曼舞此刻心情非常好，一扫刚刚饭桌上的不满，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秦丝竹听话地牵着婢女的手，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小孩子就是好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